舒萱沒有想到顧沁宜會做出這麽極端的舉動,而顧沁宜的樣子,倒像是發了瘋。


    刀子鋒利,很快就割傷了舒萱的皮膚,之前舒萱一直以為自己隻要配合著顧沁宜演一場戲就好,現在看來可不是配合著演一場戲那麽簡單了。


    舒萱不是舒元希,不知道什麽叫忍,痛就叫出聲,這是很自然的舉動。


    所以這會兒她的脖子因為顧沁宜的瘋狂舉動,而被劃出幾道血肉模糊的口子的時候,舒萱臉色頓然變的蒼白了起來,從喉嚨裏發出嗚咽不清的聲音。


    舒萱似乎沒有想到顧沁宜會對自己下手,明明隻是演戲。


    她試圖掙紮,可是越是掙紮,那刀子就越是割的脖子越深,到最後,舒萱的臉色變的越來越蒼白。


    於是她不動了,耳邊隻聽顧沁宜說:“左尹,你的妻子我的手上,如果你想救你的妻子,那就把古月陽身邊的那女人給我殺了。”


    理智已被覆沒,即使顧沁宜知道左尹根本不可能那麽做,但她現在什麽也不管了,她隻想讓舒元希去死!


    左尹用帶著點憐憫的目光看向顧沁宜,愛舒元希如他,又怎麽會為了舒萱而去傷害舒元希。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或許是左尹的目光刺激到了顧沁宜,她更加的發瘋,尖利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左尹,難道你不想要你妻子的命了嗎?!”


    左尹目光先是看了顧沁宜一眼,而後又看向舒萱。


    舒萱用一雙哀求的目光瞧向他,仿佛在說救救她,救救她。


    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左尹的臉上始終是淡淡的,就連聲音也是淡淡的:“如果你想下半輩子都在監牢中渡過,那麽你盡管動手,我不會阻攔你。”


    轟隆一聲,舒萱的腦中炸開來什麽,左尹的話再明顯不過,他不準備救她。


    眼角突然酸澀異常,舒萱想哭,卻又怎麽也哭不出來,她的心在左尹話出口的那一瞬間就死的徹徹底底,也是,左尹那麽恨她,怎麽會救她呢?


    就在絕望之際,爆破的聲響忽然在廠房裏頭響起,廠房的大門被警方炸開,警察們湧入,拿槍對準顧沁宜還有那一幫男人。


    來不及了,李西誠看著眼前的這些警察,剛想衝過去把顧沁宜帶走,猛的槍聲響起,顧沁宜的手臂被打中,她手中的水果刀頓時脫落,踉蹌的後退幾步。


    鮮血順著手臂流出來,李西誠看見心中頓時一疼,再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他衝過去便將顧沁宜打橫抱起,隨後按下手中的按鈕,隻聽轟隆一聲,廠房周圍發出了一係列的爆炸。


    “快帶舒元希走!”左尹對古月陽道。


    混亂中,所有人都往外撤離,但他們似乎忘了一個人——舒萱。


    舒萱被丟在廠房中,聽著那一些爆炸聲,她拚了命的掙紮,可是倘使她把手腕的皮膚磨破了也沒有用,繩子綁的很緊很緊,她根本沒有辦法逃出去。


    當最後一聲轟隆落下,頭頂有什麽東西砸到了她的身上,舒萱緩緩的閉上眼睛,在黑暗到來之際,她昏了過去。


    真是不甘心啊,如果老天爺讓她這次僥幸沒死,等她出去一定要讓今天所有遺棄她的人付出代價,就在這樣無邊無際的怨恨中,她閉上了眼睛。


    當所有人都逃出廠房後,左尹這才隱隱想起舒萱來,然而舒萱隻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並沒有多想,廠房被炸了坍塌一片,舒萱現在還有沒有呼吸也不一定。


    這樣想著,左尹告訴了警察,警察說等排除爆炸的可能性後就會進去搜救,但是別抱太大的希望。


    左尹想,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抱希望,也許他的心太狠了,但在他有限的生命中,他很樂意狠這麽一次,其實剛才他可以帶舒萱走,然而他沒有。


    那邊警察在搜救,這邊古月陽將舒元希的嘴巴上的膠布揭開,又給舒元希解開繩子。


    他將身上的外套拿下來,想給舒元希蓋上,舒元希卻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


    舒元希完全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那感覺就像被一個人羞辱之後那個人又反過來給她一顆糖。


    她睜大眼睛,身上早已狼狽不堪,而古月陽也不比她好到哪裏去。


    那會兒被左尹打了一拳又一拳,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隱隱作痛,可是左尹的那些拳頭再重,也沒有比她這一巴掌來得重。


    他沉沉的看著她,眼底早已經昏暗不堪,沉默良久,他忽而握住了她的手,對著她說:“打吧,如果打我能讓你消氣的話,那你就使勁的打我,我不會還手。”


    舒元希的手緊緊被他握在掌中,她瞧著他臉上血跡,還有她留下的五個指頭印子,她覺得自己這會兒就像在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自嘲一笑,舒元希抽開手,轉身一瘸一拐的就往前走。


    心中堵了一口氣,所以舒元希走的特別快,古月陽跟上去,仿佛知道她在生氣,所以不敢靠的太近。


    有一絲落寞之感湧上來,左尹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看著古月陽和舒元希兩個人,直到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離廠房不遠的地方就是公路,古月陽的車子就停在那裏,舒元希上了公路之後,腳步仍舊沒有停。


    古月陽臉色很難看,隱隱夾雜著一絲蒼白,他覺得不能再讓舒元希這麽走下去,於是過去要拉舒元希,黑暗中,一道刺眼的光芒卻突然射過來,落在舒元希的身上。


    古月陽轉眼看去,隻見一輛黑色的汽車緩緩從黑暗中駛出,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舒元希衝過來,而這時的古月陽離舒元希還有一段距離。


    眼看那輛車子就要撞上舒元希,古月陽從原地竄出,推開站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舒元希。


    於是,砰的一聲,古月陽推開舒元希之後,車子卻撞上了他。


    舒元希轉過頭看去的時候,隻見古月陽的身體在空中以一個拋物線的弧度重重落下。


    舒元希仿佛能夠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音,她的全身都在不停的顫抖,她想說話,喉嚨裏卻像卡了一塊刀片,根本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那輛車撞完古月陽之後就消失在了黑暗中,舒元希盯著古月陽倒在地上的身體,借著月光,她能夠清楚的看見鮮血從他身體周圍的地方流出來,最後形成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心髒狠狠的抽疼了一下,舒元希想,為什麽,為什麽剛才她要給他一巴掌,為什麽自己一氣之下跑了,又為什麽他要推開自己?


    他是傻子吧。


    顫抖著身體她緩緩的朝他走了過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痛、恐懼、害怕。


    她是恨他。


    可她不想他死啊。


    來到古月陽的麵前,舒元希緩緩的蹲下身,她試圖伸出手指去碰他,然而到半空中又縮了回來,那身體顫抖的實在不成樣子,就如同秋天裏的落葉,瑟瑟蕭條。


    如次反複幾次,她才終於碰上了他的身體,空氣裏,是甜到令人作嘔的腥氣,她推了推他,喊他的名字:“古月陽。”


    古月陽不回她,他就那樣沉靜的躺在那裏,仿佛被整個世界隔離。


    “古月陽……你別嚇我……好不好,我……你不能死,不能死,你……睜開眼睛啊,我是舒元希,我就在這裏,我不生氣了,你別嚇我……好不好?”


    那種哽咽的、壓抑的、飽含悲傷的聲音一出口,眼淚就不由自由的從眼眶裏麵落下來,像是找到了發瀉的出口,於是怎麽止也止不住,她隻能顫抖的更加厲害。


    “古月陽,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你不能這樣……我會害怕,你起來啊,你不是說喜歡我的嗎?”


    這大概就是舒元希一生中最彷徨無助的時候了,她看著古月陽,手足無措的就像一個孩子,明明剛才還是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突然倒下去了呢?


    理智突然崩潰了,她低下頭,撒嬌似的用腦袋蹭了蹭古月陽的肩膀,說:“月陽,你不是說過要和我結婚的嗎,快起來,我和你結婚,我不跟你鬧別扭了。”


    寂靜,令人發慌的寂靜,舒元希再也沒有辦法繼續自己騙自己,她用低啞的、沉慟的聲音喊了他的名字:“古月陽——”


    而另一邊,搜救隊已找到了舒萱,探了探舒萱的鼻息,發現她還有氣,於是叫一早跟過來的醫護人員過來,救人。


    ……


    舒萱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她沒有死,還是一切隻是自己的幻覺?


    試圖掀開被子下床,舒萱發現自己身上痛的厲害,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護士推開病房的門走進來,見舒萱醒了,問道:“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要說出來。”


    聽著護士的話,舒萱皺了皺眉,問那個護士道:“你告訴我,我沒有死對不對?”


    護士覺得舒萱的話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麽問題,畢竟當時救到她的時候,她的身上壓了一塊大石板,如果砸壞了腦袋,精神上出現問題那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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