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議室以後,左尹問左澄道:“元希出什麽事了?”


    “她被古月陽帶走了。”左澄答道。


    聽到古月陽那三個字,左尹立即頓下了腳步,眼裏迸發出冰冷的寒意。


    ……


    舒元希做了一個夢,夢裏隻有她和古月陽兩個人,四周是一片漆黑,他拿著清洗的工具將她浸泡在水裏一遍遍的衝刷著她的身體。


    皮膚都被刷爛了,血和水混為了一體,開始讓人分不清她身下的到底是血還是水。


    很冷,很痛,她咬牙堅持著,可是古月陽還是沒有停下,隻差刷掉她身上的一層皮。


    她仿佛聽見他在說:“髒女人,刷刷就幹淨了,刷刷就幹淨了……”


    那聲音好比夢魘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舒元希努力的將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試圖抵抗那疼痛,可似乎無論怎麽做都沒有用。


    黑暗中,舒元希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和夢中一樣,她的身體也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額頭與身體上全是冒出來的冷汗,她渾身哆嗦著,最終,她驚醒了。


    真的是驚醒,夢裏的畫麵實在太過可怕,她無法再繼續承受下去,那種感覺比被人拿刀割上十萬次還要痛。


    腦袋很痛,她知道自己在發燒,也是,被古月陽澆了那麽多的冷水,不發燒才怪。


    她想動一動,可是後來才想起來自己的手好像被古月陽綁住了,良久,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她努力的讓自己從床上坐起來,咬牙去解綁著自己雙手的繩子。


    繩子被打了死結,係的也緊,手腕邊被磨出了一道血痕,疼的不像話。


    身上沒有太多的力氣,解了一會兒舒元希便感覺頭重腳輕,似是要再次昏過去。


    不可以,她不能讓自己再昏過去,這樣她會死在這裏的,不可以。


    想要逃離這裏的愈望無比強烈,強烈到如果今晚自己真的離不開這裏,好像自己的確會死在這裏。


    努力的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她伸手不停的去磨擦繩子,想讓繩子在床頭邊緣磨斷。直到腕邊的皮都被磨破了一層,她仍舊不放棄。


    大約這樣過了半個小時,繩子終於有些鬆動了,而她手腕已經被繩子磨的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汗水順著鼻尖滴落下來,好累,哪怕是之前父親死去她一個人流落美國也從來沒有感覺這般的累過。


    嗒的一聲,一隻手終於從繩子裏解脫,舒元希看到了希望,又再繼續,很快,另一隻手也掙脫了束縛。


    兩隻手全部掙脫以後,舒元希感覺自己的兩條手臂要廢了,無力的耷落在身側,她現在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手腕邊火辣辣疼,血跡從磨破了的地方慢慢滲出來,很快就流了一大灘,舒元希不能任血這麽流下去,於是撕開了身下的床單,將布條裹了一圈手腕。


    兩隻手腕都裹好,舒元希已經快痛不欲生,磨破了的地方隻要一碰就疼,裹布條雖然是簡單的動作,可是她要承受的疼痛卻是無法想象的。


    弄好這一切,舒元希不敢休息,跌跌撞撞的下床,她來到房間的櫃子邊,看了看裏頭的衣服,找了一件男士襯衫穿上,又找到了一件休閑褲。


    可能是古月陽不經常來這裏的公寓,因為她聞著衣服上的味道判斷這些衣服都是新買的,而且一直沒穿過的樣子。


    平常穿衣服隻要幾分鍾,這次她卻花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艱難的穿上衣服,舒元希又跌跌撞撞的來到公寓的客廳,最後停在了門邊。


    隻要打開這道門,她就能出去了。


    然而古月陽可能知道她會想逃,所以已經把門鎖死了,除非有鑰匙,否則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不去。


    古月陽,你真的要做到這麽絕嗎?


    舒元希靠在門邊,慢慢的滑了下來,她實在燒的太厲害了,她真想好好的睡一覺,然後永遠也醒不過來。


    腦袋埋在膝蓋裏,舒元希有氣無力的呼吸著,腦海中劃過各種各樣的畫麵,她忽然想起了左尹、左澄、左光、百合、舅舅、舅媽。


    即使命運再怎麽不公平,即使很多人都討厭她,但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不是嗎?


    猛然抬起頭來,舒元希想,她不能這樣自暴自棄下去,她要離開,必須離開。


    拖著兩隻手臂走到房間的窗邊,她看了看,古月陽雖然把房間的門給鎖死了,但是窗戶卻沒有鎖死,她還有逃出去的機會!


    用胳膊肘慢慢推開窗戶,舒元希朝著下麵望了望,房間在二樓,不高,所以,如果從這裏跳下去的話,應該摔不死人。


    走到床邊,舒元希把房間裏的被子和床上的海綿墊子全都扔到了窗外,這樣跳下去,摔在海綿墊子上,不會怎麽痛。


    弄好一切之後,舒元希爬出了窗戶,幾乎沒有片刻猶豫的,舒元希便從窗外跳了下去。


    墜落的速度很快,快到她還沒有做好準備疼痛就一陣傳來,她的確摔在了海綿墊子上,可是,想象中的不怎麽痛與現實相比還是讓人無法適應。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痛到她的眼淚都出來了,痛到她連叫都叫不出聲。


    蜷縮在地上很久,舒元希直到身體能適應了才爬了起來,左腿好像有點折了,一沾地就痛,所以她隻能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時間,但可能已經到了晚上十一二點的樣子,否則她弄出這麽大的動靜,應該有公寓的保安察覺。


    正如舒元希所想,公寓的保安正打著盹,根本不知道公寓裏有人跳窗。


    一瘸一拐的離開公寓,舒元希來到街上,四周都是寂靜的,沒有車,也沒有什麽人。


    她要去醫院,再不去醫院,她怕自己下一刻就會倒在大街上,想到這裏,舒元希隻能一刻不停的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視線開始變的模糊起來,頭重腳輕,一勁兒想往地上栽。


    那條折了的腿還有兩隻手臂都實在太疼了,而此時就連疼痛也無法讓她保持清醒,她知道,自己要堅持不住了。


    倏而,身後傳來汽車的鳴笛聲,舒元希這才清醒了一些,也看清了自己現在身處馬路中央。


    想避開已經來不及了,舒元希眼看著身後的車子要撞上自己,身體也在這裏到了極限,她眼前一黑,終於再次昏了過去。


    ……


    左尹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淩晨一點了,電話裏,有人告訴他舒元希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在醫院。


    醫院,左尹的臉色當下陰沉的可以擰出水來,他道:“我馬上過去。”


    “怎麽樣了?”左澄在左尹掛斷電話之後問道。


    “人在醫院。”左尹撂下一句話便率先離開了qj集團的大廈。


    百合和左澄去醫院的一路上都在擔心舒元希,她不知道舒元希怎麽了,但人既然在醫院那就肯定受傷不輕,她突然害怕起來,害怕見到一個滿臉蒼白的舒元希。


    眼眶酸澀,百合努力的壓製自己的情緒,她讓自己不要哭,一定不要哭。


    可即使無數遍的告訴自己不要哭,來到醫院見到躺在病床上舒元希的那一刻,她終究還是哭了。


    舒元希怎麽變成了這樣?


    好好的一個人怎麽變成了這樣?


    她渾身上下都是傷,沒有一塊兒是好的地方,手臂上、臉上、額頭上、腳上、眼睛上,大的小的擦痕遍布全身,令人忍不住的顫抖!


    到底為什麽會變成了這樣,明明今天早上舒元希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是古月陽做的嗎?到底是誰做的?!


    百合開始哭,哽咽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病房內,旁邊的醫生見此有點兒不忍,他說:“送病人過來的是一個貨車司機,他說當時病人正站在街道中央,他雖然已經及時刹了車,可還是對病人的身體造成了傷害,還有,除卻貨車撞出來的傷,病人的兩隻手腕邊還有很嚴重的擦傷,說擦傷好像也不準確,因為我也不清楚那傷是怎麽弄出來的,而且手腕邊的血跡凝固了,和裹著傷口的布條黏在了一起,非常不好處理,隻要輕輕一碰,病人的身體就表現出排斥且痛苦的樣子。”


    “另外她的左腿有小小的骨折,問題不大,最重要的是病人正在發燒,而且燒的非常厲害,如果再送來遲一點,病人可能就會陷入休克,發燒雖然是很常見的事情,但怕就怕燒的太厲害,很多因為發燒到變成植物人而昏迷不醒的案例不在少數。”


    左尹和左澄聽著醫生的話,雖然沒有像百合那樣情緒失控,但也接近失控的邊緣了。


    他們隻是幾天沒有見到元希而已,元希竟然就變成了這樣。


    “她什麽時候會醒?”狠狠壓製著情緒,左尹低低沉沉問道。


    “再看看吧,今晚如果她的燒能退掉,很快就會醒,其它地方的傷現在要做縫合的傷處理,你們現在需要出去等候。”


    嘴唇輕啟,左尹看著躺在病房上的舒元希,道:“好。”


    很快,左尹、左澄、百合便從病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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