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月往前走的步伐驀地一頓,她握緊了手中的那隻小手,側身,慢慢將視線看下來,對上女兒那雙明亮又帶著一切我都知道,你不用騙我的眼神,問一句:“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就是這麽覺得的啊。”齊時念理所當然的語氣。


    齊飛月又看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她沒有回答齊時念的這個問題,因為雖然楚秋長的很像卜錦城,而夜笙也調查出來,這個楚秋很可能就是她的兒子,但沒有證據,她還沒有從南風夜口中得知臨產那天事情的真相。


    “念念,你很喜歡楚秋?”


    走了一段路後,齊飛月輕輕地開口問。


    齊時念點頭:“喜歡啊,楚秋哥哥看起來很冷酷,但實際上他很可憐。”


    可憐?


    這個詞很敏感地讓齊飛月的心狠狠地縮了一下。


    自己的女兒一向調皮任性,但說出的話卻不多,而她每次跟她說話,都不說廢話,她這麽問,肯定是有什麽話想說,齊飛月想了想,問她:“你想讓媽咪怎麽做?”


    齊時念很高興媽咪能聽得懂她的話,笑著說:“我想讓媽咪對我的愛分一半給小哥哥。”


    齊飛月停下來,蹲著半身,將齊時念抱進懷裏:“媽咪答應你。”


    “耶!太好了!”齊時念無比歡愉。


    齊飛月看著女兒高興的樣子,因為剛剛槍擊的事件而略微沉重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她帶著齊時念往白金宮殿的深處走去,邊走邊講解:“你知道為什麽這座宮殿叫白金宮嗎?據說是因為劍門前任首席姓白,作為白家最出色的建築師,他酷愛建築,也熱愛雕花,這廊上的人物雕塑全都出自他之手,史野上記載,他曾經愛過一個女人,因為那個女人身份太過金貴,無法終成眷侶,他就建了此殿,作為緬懷和銘記……”


    “媽咪說的那個身份金貴的女人就是前女皇莎吧?”


    齊飛月還沒講完,齊時念就出聲打斷,“那個姓白的首席應該就是龍叔叔的師傅。”


    齊飛月一臉鬱悶:“你都知道?”


    “知道啊,我每天翻看的典記比你還多。”齊時念語氣裏略帶鄙夷,“媽咪不要跟我講這些了,快帶我去看別的地方,我想看這座宮殿的構造藝術。”


    構造藝術?


    齊飛月嘴角微抽,為什麽自己女兒的思緒總跟別人不在一個頻道?


    這麽小,看得懂構造藝術嗎?


    齊飛月雖然心裏是這樣想的,但嘴上卻應道:“嗯,走吧,前麵往右轉彎就是珍藏館,那個珍藏館我也還沒去過。”


    “那我們快去吧!”齊時念興奮地拉著齊飛月的手就往前跑。


    這座白金宮殿裏的珍藏館常年歲月都是鎖住的狀態,今天也許是因為女皇登基,要從裏麵拿出女皇的服裝和皇冠,禮畢之後還要把衣服和皇冠還回去的意思,所以門是打開的,齊飛月和齊時念走到那道門前,齊時念伸出小手推了一推,齊飛月立馬擋住她的手:“我來。”


    拉住那道金屬門栓,齊飛月將對接著的兩扇門推開。


    一股灰塵味撲鼻而來,齊時念捂著鼻子咳了一聲,齊飛月抱起她,把她的臉埋在胸前,然後走進去,又細心地將門關上。


    齊飛月其實對這個珍藏館好奇了很多年了,但一直苦於沒機會來看,今天正好趁著這麽好的時機,她也要好好看看這裏麵到底藏了什麽,以至於她屢次向南風夜提及要來看,他都嚴詞拒絕。


    門關上後,裏麵的光線就陰暗了很多。


    齊飛月將齊時念放下來。


    目光望過去,琳琅滿目的畫冊不成規則地擺放在地上,厚重的書櫃放了四五架,每一架上麵都擺著很多書,顏色大多都比較舊了,還有一些古布和道具,最多的就是鑲成框的相片。


    齊時念找自己感興趣的去看。


    齊飛月走到那些被甩至一角的畫冊前翻看著,翻了大半天,基本上這些畫都是同一個人,翻到最後,她就沒興趣翻了,正想放棄,眼睛不經意地一掃,卻看到在那畫冊擋住的框架下,出現一張海報似的兩米寬的相片。


    她將相片抽出來。


    相片裏有很多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背景是一座中世紀的城堡似的宮殿,這相片是在宮殿前的噴池邊拍的,那個噴池跟她之前在東寧街往的那個皇家別院裏的噴池一模一樣,裏麵有十二天使,這不是奇怪的,也不是讓齊飛月目光一直停留不走的原因,真正讓她驚奇的是相片中的兩個人。


    是誰呢?


    一個是年輕時的齊建業。


    一個是年輕時的許蓉。


    也就是她在豐城的父親和母親。


    齊飛月看著相冊裏的這兩個人,回想著這六年來自己所聽所聞的事情,大腦裏似乎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測冒了出來。


    除了相冊裏的這兩個人外,其他的人她都不認識,也從來沒有見過。


    齊飛月抿著唇,一臉深思地看著相冊裏年輕的齊建業,最後又不動聲色地將相片放到原位置,她起身走到一架書架前,正準備從裏麵抽出一本書來看,齊時念猛地衝過來,抓住她的手說:“媽咪,有人來了!”


    有人?


    齊飛月一驚,連忙把齊時念拉到身後,眼睛直直地望向門口。


    確實有腳步聲在接近,雖然很輕。


    齊飛月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往這裏來,緊張地護住齊時念,伸手就拿出一本厚厚的書籍作為武器,這個時候進來的人,不知道要做什麽,不知道是敵是友,她還是防備點好。


    齊時念也有點緊張,躲在齊飛月身後,眼睛偶爾從齊飛月的腰後鑽出來去看看門口。


    隨著吱呀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那道門被打開了。


    進來的人目光往屋內掃了一圈,當看到站在角落的衣櫃前,滿身防備的女人時,他緊繃的臉色一鬆,唇瓣勾起一絲笑,大踏步朝她走來。


    “阿月。”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心擔憂她的卜錦城。


    齊飛月看到是他,緊窒的心口一鬆,她將書重新放回書架,抹了抹額頭問:“你怎麽來了?嚇我一跳。”


    “我在房間裏沒有看到你,君晚說你到裏麵來了,我就……”


    “外麵的情況如何了?”


    卜錦城沒說完,齊飛月就打斷了她,齊時念也從她身後鑽出來,笑著喊了一聲:“龍叔叔。”


    卜錦城嘴角一抿,沉了沉,目光帶著幾絲埋怨幾絲責備地瞅向齊飛月:“你想讓她一直喊我叔叔?”


    “她喊的是龍叔叔。”


    卜錦城嘴角又一沉。


    龍劍城也是他啊。


    “阿月,你這麽狠心?”


    卜錦城手臂一伸將她拽住扯進懷裏,也不顧齊時念這麽一個大燈泡在場,抱住她的頭,劈頭蓋臉地吻了起來。


    齊飛月被他壓在身後的書架上,她隻要反抗一下,他就進攻一寸。


    到最後,齊飛月實在是受不了他的吻了,掙紮著推他:“卜錦城!”


    “為什麽要離開?”


    卜錦城呼吸急促,他極力克製著自己將她就地正法的渴望,抵著她的唇瓣摩挲,聲音沉沉的,細細聽來,又能從那聲音裏聽出埋藏的痛。


    齊飛月垂著眼皮,雙手撐著胸前擋住他。


    卜錦城推開她的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一定要她說出個答案:“回答。”


    “外麵沒事了嗎?凶手抓到了?”


    “不要扯開話題。”


    卜錦城看著手指下的那兩片紅唇,喉結動了一下,又情不自禁的低頭,愛戀地吻著:“這六年有沒有想過我?在你生下楚秋和時念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狠心?你不僅讓我跟我愛的女人分隔了六年,還剝奪了我初為人父的喜悅,你說,我要怎麽懲罰你?”


    說到這裏,他嘴下用力,咬著齊飛月的唇瓣。


    齊飛月疼的推開他的臉,卜錦城順勢離開,目光極深極沉地盯著她。


    好想揍她一頓,可是,舍不得。


    好想狠狠地做她,可是,舍不得。


    卜錦城知道自己這一生是非要栽在她手上不可了,所以,他的心都給了她,她又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地走開?


    “為什麽不說話?”


    “阿月,你是無話可說是嗎?”


    “你也知道是你負了我。”


    “那你要怎麽補償我?補償這六年……”


    卜錦城一句接著一句的說,明明剛剛在外麵還一身冷漠,滿身殺氣的,可是這一會兒,他卻像個拿出糖果誘哄小孩子的大人,想把齊飛月哄騙進自己的圈套裏。


    齊飛月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立馬大聲說:“我沒有!”


    “你沒有什麽?”


    “我沒有辜負你,是你自己要跟明熙結婚,我才……”


    “我跟明熙結婚了嗎?”


    卜錦城一句反問話就將齊飛月給堵得死死的,“你是因為這個生氣吃醋,可為什麽要離開,還要用那種方式?”


    齊飛月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恨恨地捏拳:“卜錦城,你是要跟我算以前的舊帳嗎?”


    “為什麽不算?”


    卜錦城老神在在,看著她生氣又美麗的臉蛋,吊兒郎當的很:“我如果不跟你算清楚,你要是再犯怎麽辦?就你這記仇的性子,指不定哪天我無緣無故又被你拋棄了……”


    “我說過,那是因為你跟明熙……”


    “我們沒有結婚,我也不愛她。”卜錦城湊近她的耳邊,輕笑著說,“阿月吃醋的樣子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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