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飛月為什麽在看到那個古寺後就立馬答應了要去呢?那是因為那所古寺是她母親募捐的。齊飛月的母親是個很奇特的人。


    這個女人跟隨著齊建業一起來到豐城,深居簡出,不問俗事。


    陽山公墓在很早之前是片花海,那片花海也是許蓉一手建立的,後來因為她的離世,齊虹就把那裏改造成了墓園,以此來銘記自己的父母。


    而這座古寺,在齊飛月的心中,也有著很高的地位。


    齊飛月不知道她的母親信不信佛,因為她從小就被送走了,沒有機會了解自己的父母,但是有一年她回來,許蓉帶她去了那所古寺,給她求了三張平安符,把平安符遞給她的時候,許蓉曾經對她說:“如果有一天你因緣際會來到這裏,就再求三張平安符送給我。”


    後來她一直沒有機會回國,終於在她成人禮的生日宴的時候,她回來了,她的母親卻車禍身亡,她答應給她求三張平安符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齊飛月坐在車上,看著那座古寺,心情異常激動。


    而與她的激動相反的是卜錦城暴怒而冷酷的臉色,他盯著安陽,一字一句道:“我讓你照顧她,你現在卻跟我說,她去了哪裏,你不知道?”


    安陽很無辜,齊二小姐任性起來,誰管得住啊?他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盯著她,問她去了哪裏,吃了什麽吧?


    卜錦城看他這一臉委屈的樣,冷哼一聲:“今年的年終獎,你就別想拿了!”


    安陽立馬就淚了:“總裁,咱說好的,不扣工資。”


    卜錦城:“我有說扣你工資?”


    他扣的是他年終獎,跟工資扯得上邊嗎?


    安陽心想:你扣工資都行,千萬別扣年終獎啊,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兩個月的工資怎麽能跟他那豐厚的年終獎相比啊!


    安陽真是心疼死了,為了挽救自己辛苦一年的血汗錢,立馬狗腿地說:“我現在就去查二小姐去了哪裏,總裁你剛下飛機,先喝口水,我絕對兩分鍾就給你查出來。”


    卜錦城毫不客氣的埋汰他:“作為我的助理,你要是連這個能力都沒有,那你可以直接滾回家了!”


    安陽:……


    這是雜了?因為回來的第一眼沒有看到心上人,所以這火氣也就格外的大?


    卜錦城確實很火大,他這隻是暫時回來,也不一定能待多久,這三個月,他日思夜想,寸寸思念都在想著那個小女人,可她倒好,他剛一回來,她就給他鬧失蹤?


    她都不想他不思念他?沒他陪在身邊,她晚上都不寂寞嗎?不會失眠嗎?


    卜錦城想到齊飛月有可能真是沒心沒肺地把他拋到了腦後,跟她離開豐城的那兩年一樣,那火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摸出煙,狠狠地抽上一口。


    安陽的速度很快,不到兩分鍾就查到了齊飛月的蹤跡。


    “查到了,總裁,二小姐去了b縣的遠山寺。”安陽把查到的資料告訴靠著窗戶吸煙的男人。


    卜錦城將煙捏滅,雙手一插褲兜,向門口走去。


    安陽跟在後麵追問:“總裁,我的年終獎……”


    卜錦城哼了一聲,腳步沒停,頭也沒有側一下,隻聲音帶著平平的直板:“我的女人都快被你搞丟了,你還跟我要年終獎?”


    安陽:……


    總裁你也太黑心了吧,就因為他一時不察漏掉了二小姐的行蹤,就把他整年的年終獎都扣掉了?這太資本家了有木有?


    他在心底哀嚎,可卜錦城卻是聽不見他的哀嚎,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想著,在見到齊飛月的時候,他要怎麽懲罰她,走的時候他就讓她乖乖的,呆在豐城等他回來,一轉眼,她就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了?


    齊飛月上了陳襄南的車,等到了一個港口,他們又換了船。


    一上船人就多起來。


    很多年輕的誌願者,基本上都是從醫的,其中還有喬妍和夏青奇。喬妍原本是和夏青奇坐在一起,看到齊飛月進來後,驚的猛地就站了起來。


    夏青奇原本在與她調笑,看到她站起來後,目光也轉向門口,看到齊飛月,他興味地挑了挑眉。


    喬妍衝到齊飛月麵前,抓住她的手問:“你怎麽在這兒?”


    因為盛環的事,齊飛月對喬妍心存感激,所以看到她就格外的親切,她說:“我陪陳少一起來的。”


    “陳少?”


    喬妍目光微蹙,瞪了陳襄南一眼,略帶強硬地將齊飛月拉到了自己身邊,把夏青奇哄走了。


    齊飛月坐下後,喬妍立馬拿出手機,背著她發信息給卜錦城:“你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出來玩,你倒是不著急!”


    卜錦城的信息回的非常迅速,喬妍的信息剛發出去,他的信息就進來了:“看著她!”


    三個字,不用看,喬妍就能猜到卜錦城那臭臭的臉色。


    她笑著把手機揣進兜裏,開始問齊飛月:“這是醫療隊,你怎麽會想著跟陳少來?深山老林的,你也不害怕?你對陳襄南很信任?”


    齊飛月說:“他人很好,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這話喬妍聽著覺得不對勁,她與卜錦城是合作的關係,當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卜錦城對齊飛月的心思,喬妍也是最明白,別人可能會覺得明熙對於卜錦城是特殊的存在,但喬妍是知道的,這個齊飛月才是卜錦城最在意的人,所以她怎麽能看著自己的同盟被別人挖牆角?


    陳襄南好幾次來要把齊飛月拉走,喬妍都不放人,陳襄南沒法,隻好給坐在齊飛月身後的夏青奇使眼色,夏青奇與他是同一屆的校友,兩人在校期間也算是朋友,陳襄南原以為夏青奇會幫忙,沒想到夏青奇根本不看他的眼色,老神在在地坐著。


    陳襄南泄氣地走開。


    夏青奇看著他的背,又看看喬妍一臉防備的側臉,低聲笑了下。他也在為南風夜把關呢,怎麽可能放任齊飛月單獨與喬妍在一起?


    喬妍是卜錦城的人,他可不放心。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各人有各人的算計,隻有齊飛月,是純粹來欣賞風景,來這座古寺求取平安符的。


    船行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才到b縣。


    b縣是個環島小城,環境很好,船靠岸後有長長的古樸的長廊,長廊簷頂都綴著紅色的小燈籠,很有喜氣,齊飛月隨著喬妍一起下船。


    陳襄南一臉不爽地跟在喬妍身後,而夏青奇則是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一行差不多有十幾人,陸陸續續下船。


    過了長廊後,就是一個超大的大廳,裝飾的富麗堂皇,過了大廳就是b縣的車站了,陳襄南他們訂的車最就準備好,舉著牌子,很容易就看到。


    一行人上了車,車子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一路駛向大山深處的遠山寺。


    遠山寺暮鍾晨鼓,遠遠的就能聽見大海般的鍾聲,還有那嫋嫋升起的香煙,爐鼎笙笙。


    齊飛月站在山腳底下,迎望著那高高的寺廟,有一種離世紅塵的感覺,與她有相同的感覺的還有陳襄南,說也奇怪,他與齊飛月,很多時候,內心的感受是一樣的。


    喬妍原本是想跟齊飛月一起登山的,可陳襄南學聰明了,一看到齊飛月臉上露出那種複雜的神情,他就湊上去跟她聊天,說著這遠山寺的來源與它的光輝。


    齊飛月聽的入神,就並肩與他一起走了。


    喬妍沒拉住,皺眉急忙要跟上,夏青奇出手拽住她胳膊:“從齊飛月上船開始你就把我踢到了一邊,這狀態不對啊,難不成你晚上也要跟齊飛月擠一張床,讓我一個人睡?”


    喬妍想:我哪敢跟齊飛月擠一張床睡,卜錦城會拆了我!她笑著挽住夏青奇的手:“我哪能把師兄踢到一邊呢,晚上肯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哦?”夏青奇斜著眼睛看她:“你說的,不能反悔。”


    “當然不反悔。”晚上卜錦城肯定就趕來了,她也不能讓別人破壞了卜錦城的好事啊。


    齊飛月和陳襄南在前麵攀山,兩人有說有笑,到了山頂,遠山寺橫亙在眼前,其實也不很大,黃色的大朱漆門,很大的圓弧形,人不是很多,但是進入寺廟的人個個臉上都露出虔誠的表情。


    進入寺廟,陳襄南一行人就開始為這些大山裏的僧人們義診,齊飛月無事可做,就一個人四處逛著。她依著很多年前許蓉帶她來祈福的地方走去,果然看到了一個低矮的小廟,廟裏隻擺著普渡觀音,小台子前擺著香爐,左側擺著香案,案後坐了一個身穿灰色袈裟的僧人,僧人手撚佛珠,正閉目念著佛經。


    齊飛月跪在蒲團前拜了拜,點了三根香煙,然後就走到僧人桌前,對那僧人說:“我想求取幾張平安符,大師可以幫我開光嗎?”


    所謂的開光就是要受佛光熏陶,染上靈性,在這種寺廟開光,一般都是要花錢的,那僧人睜開前,看了看她說:“你想求幾張?”


    齊飛月想了想說:“十張。”


    那僧道:“隻有九,沒有十,施主可要想清楚了。”


    齊飛月:“那就九張吧。”


    給她母親三張,給齊虹一張,給夏小四和溫如槿各一張,卜錦城一張,安陽一張,南風夜一張,剛好九張,齊飛月這樣想著,覺得數量剛剛好。


    她把求取來的平安符遞給僧人,僧人說:“你明天這個時候再來。”


    齊飛月問:“不收錢嗎?”


    僧人說:“該收的會收,你明天來了,我再向你索取。”


    齊飛月也沒把這話當回事,解決了心頭一大事情,她就輕輕鬆鬆地離開,在她離開後,那僧人拿出她遞過來的平安符,一一拆開,在每個上麵都加寫了一行字,然後又封入福袋,拿去開光。


    義診是很忙的,陳襄南他們一直忙到日暮落山,直到遠山的暮鍾傳來,僧人開飯,他們才停止義診,也吃飯休息。


    吃罷飯,各自回到早就安排好的廂房休息。


    陳襄南與齊飛月的廂房隔著一個庭院,不遠,但也不近。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後就去找齊飛月,齊飛月把自己的床鋪簡單收拾了一下,又看了看窗戶,然後推開門,準備看看寺中的夜景,剛把門打開,陳襄南就走了過來,看到她,他笑著揚了揚手:“你也要出去?”


    齊飛月關上門,點頭說:“嗯,我想看看晚上的寺廟是什麽樣的。”


    陳襄南說:“我也是,那我們一起吧?你可能不知道,這座寺裏有一個很出名的姻緣廟,晚上的時候,人很多,我們一起去看看?”


    姻緣廟?


    齊飛月想了想,她以前跟母親來的時候,這裏並沒有姻緣廟,她也挺好奇的,就說:“那廟是請求姻緣的嗎?很靈?”


    陳襄南:“算是求姻緣的吧,這個廟是後來建的,好像是因為什麽人而建的,我隻是聽說,但具體是怎麽一回事並不清楚,但據說,在這裏求姻緣很靈驗。”


    齊飛月不求姻緣,但她對那姻緣廟還是挺感興趣的,兩個人便聊著各種話題,一路向姻緣廟走去。


    到了姻緣廟,果然看到很多人,比白天的時候人還要多,蓮花燈座點燃的蠟燭在夜空裏綻放,徐徐微風吹動燭芯搖曳,一對一對的戀人在虔誠地上香和祈禱。


    齊飛月被這裏的氣氛感染,也雙手合十,默默地許了一個願望。


    陳襄南轉頭看到她這樣,也雙手合十,臉向姻緣廟裏的月老,偷偷地給自己求了一段姻緣。


    晚上的遠山寺還是挺冷的,齊飛月出來的時候穿的衣服不多,又觀看了一會兒後就提議回去,陳襄南自然是順從她,就一並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很沉默,彼此都在想著自己剛剛許下的願望。


    到了齊飛月廂房的門口,在她進門前,陳襄南叫住了她,齊飛月側過身,回望著他:“還有事嗎?”


    陳襄南張了張嘴,慢慢道:“你剛在姻緣廟許了什麽願?”


    齊飛月調皮地眨了下眼,反問道:“那你許了什麽願望?我可有看到你對著月老許願哦?是有心上人了?所以你才想要去姻緣廟?”


    陳襄南猛地咳了一聲,連忙揮手說:“時間很晚了,你快進去休息吧。”


    齊飛月知道他這是不好意思呢,也不追問,點了點頭說:“你也快回去休息,累了一天,明天還要忙,別再到處看了。”


    陳襄南笑著說我知道了,隨後看著她進門,他才穿過長廊往自己的廂房走。


    齊飛月推開房門,揉了揉肩膀,就朝裏麵的床鋪走,隻是還沒走近,一抬頭看到坐在床中間的男人後,嚇了一大跳,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人還在!


    那就不是眼花了!


    齊飛月往前走了兩步,仔細地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問:“你不是出差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出現在這裏?還在我的房間?”


    卜錦城手中把玩著她剛剛放在床頭的白色貝殼,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裏,黑色風衣把他臉麵線條襯得越發冷硬,他在來的途中就已經從喬妍那裏知道了她是跟著陳襄南出來的,原本的怒火在聽到她與陳襄南在門外的對話後越發的大了,可是等她進來,他反而沒發火,隻衝著她淡淡地問了句:“是誰之前答應我,要離陳襄南這個人遠一點的?”


    齊飛月當然知道那話是她說的,但這個時候被翻出來,情況有點不對勁。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與床沿隻有兩步的距離,她把手伸出來搭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問:“怎麽了?你好像不高興?”


    卜錦城在她靠近的時候,玩著貝殼的手指就停了下來,他看她一眼,將貝殼放回枕頭邊,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將她拉進了懷裏:“剛剛你跟他去了姻緣廟?”


    “你一直在屋裏?”齊飛月詫異地問。


    卜錦城:“不然呢?我不在屋裏怎麽能知道我的女人竟然背著我跟別的男人去姻緣廟?你們求取了姻緣?哦,不對,應該說,陳襄南肯定向月老許願把你娶到手。”


    齊飛月:“這都是你的猜測。”


    卜錦城冷哼一聲:“帶你去姻緣廟,不為求娶你,難道就帶你去看風景?”


    這話騙騙三歲小孩還行,拿這話來敷衍他,當他是傻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陳襄南喜歡她,偏這個女人又蠢又笨,連朋友與男人都分不清楚!


    齊飛月被他這話問的一愣,潛意識裏就要反駁,卜錦城卻倏地拽住她的手臂站起身,拉著她就向門外走。


    齊飛月慌忙問:“去哪兒?”


    “姻緣廟!”


    “做什麽?”


    卜錦城拉開門,簷頂的燈就那樣照下來,全數落在他臉上,照進他的眼睛裏,那臉,英俊如神,被燈光一普照,變得朦朧而深邃,那墨黑的瞳,閃進光彩,帶著斑斕的冷光,他微微側著身,半邊臉隱在朦朧陰暗的光影裏,半邊臉迎著屋內的淺黃燈光,立體的下巴帶著繃直的角度看向她,低低出聲說:“去姻緣廟能做什麽?當然是去拜會拜會那個傳說中的月老,讓他別那麽靈驗,什麽人的願望都給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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