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他喊她的名字。


    齊飛月推開他,異常反常地理智,很乖很配合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卜錦城就笑了,修長的手指在她頭頂揉了一圈,然後又極其愛戀地卷了她幾縷長發捏在指尖把玩,玩了一會兒才鬆開她,驅車離開。


    “晚上陪你一起吃飯,想吃什麽?”路上,他問她。


    齊飛月沒有食欲,不想吃飯,更不想跟他一起吃飯,便搖頭說:“我要回家,今天逛了大半天,很累。”


    “先吃飯,然後送你回家。”男人很固執。


    齊飛月抿了抿唇,很識相地放棄了這種無意義的爭論。反正,爭到最後,以這個男人霸道的性子來講,他肯定還是執行他的意願把她帶去吃飯的。何必浪費口舌!


    卜錦城帶她去吃了料理,吃罷後就送她回了齊家,下車前,他將她困在車座裏,吻著她的額頭。


    “晚安。”他說。


    齊飛月反應比較冷淡,也沒回吻他,情緒不太高漲地說了句:“晚安。”


    明知道她是在敷衍他,卜錦城也沒生氣,隻是鬆開她,給她把車門打開。看到她走進屋後,他才踩著油門離開。


    齊飛月推開別墅的大門,剛走進去,就看到齊虹坐在沙發上,而她麵前的桌麵上擺著一套茶具。這套茶具是她父親還健在的時候常用的,隻是從他去世後,這套茶具就沒用過了,此刻拿出來……


    促膝長談麽?


    果然——


    她剛換下鞋子,齊虹的聲音就衝她飄了過來:“剛剛送你回來的人是誰?”


    齊飛月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可即使瞞不住,現在也不是說的時候,再者,她跟卜錦城之間,除了他對她的身體感興趣外,她並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麽可說之事。


    她把包扔在沙發,窩在齊虹身邊,拿起桌上泡好的茶杯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她說:“姐,能有誰呀,就是公司的同事。”


    “可是晚晴說,你今天隻有一場戲,上午就拍完了。”


    “噢,是隻有一場,拍完後我就陪小槿逛街了,不信你打她電話問問,我們也就是剛分開沒多久。”


    齊虹自然是不信的,對這個妹妹,她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個不放心。原先別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尚且能任她出去玩,現在她的身份昭示了,又成了炙手可熱的一線新人,她能放心才怪!


    拿起手機就撥給溫如槿,確實了情況後,她才緩緩綻開臉色,揉著她的頭發說:“不要怪姐查崗,實在是你現在的情況讓姐很不放心。”


    “怎麽會,我不會怪姐的,那現在你心裏踏實了吧?”她調皮地衝她眨眼。


    齊虹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踏實了,去睡吧。”


    “嗯,那姐也早點睡。”齊飛月俯身在她額頭吻了下,拿起包就衝上了二樓,打開臥室,她拍拍胸口,還好,騙過去了。


    把包扔在床上,她拿出睡衣,進到浴室洗澡,洗完澡出來,她打開電腦,邊聽歌邊擦頭發,擦到一半,電腦屏幕“唰唰唰”幾聲閃動,對麵已經出來一個畫麵。


    她盯著那個畫麵,有種想逃的衝動。


    那邊的男人已經看到了她,見她衣衫不整頭發散亂,眉頭習慣性地皺起:“把衣服換掉!穿成這樣,成何體統!”


    “我就要睡了,當然要穿睡衣啦。”人不在身邊,她才不聽他的!


    她眯著眼,笑著看對麵沉靜又深邃的男人。


    “你那裏好像不是美國呢?”她眼尖,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


    男人眉目波瀾不驚,淡淡道:“是英國。”


    “你怎麽去英國了?”


    “辦事!”


    齊飛月歪著頭,一臉納悶:“你的工作都延伸到英國去了?我怎麽不知道呀?”


    “嗯,以後會帶你來的。”


    什麽回答嘛?她繼續擦頭,那邊的人卻是盯著她問:“是不是又沒聽話?”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她一邊擦頭一邊擺手,“我可聽話啦,在醫院裏養足一個月,乖乖等你來接呢。”


    “是麽?”


    她點頭,態度非常誠懇,隻差沒豎軍禮了,“真的!”


    “那我明天就派人去接你。”


    “啊?”


    看著她這瞠目的樣子,他無聲抿了一下唇:“還是有事情瞞著我?怕我知道?”


    “真的沒有!”她再一次保證。


    他清矍的目光染上濃重的暗影,看著她,點點犀厲,眸風朗月中染著清寒,他說:“這段時間我有點忙,暫時不會去,等忙過這段時間,我會親自去接你,到時候,你再跟我保證吧。”


    齊飛月心裏鬆了一口氣,她就賭他來不了呢,果然是有事纏住了,她嗬嗬笑了下:“好呀,你先忙你的,等你來的時候,我絕對會給你個驚喜。”


    “希望不要是驚嚇。”他麵無表情。


    齊飛月:“……”能不能不要這麽壞嘴巴!


    兩個人正說著,對麵的房間突然就被人打開了,一個穿著西服,麵容紳士的男人衝了進來,她看到他在那個人衝進來的時候迅速地關掉了視頻,可她還是捕捉到了一個稱呼——


    伯爵大人?


    是喊誰?


    第二天,齊飛月起的很晚,她今天的戲在下午,所以有一個上午的時間補眠。


    齊虹很早就去了公司。


    夏青筱把報紙拿給她看,自從齊飛月擅自擔任《美姬》的女一號後,齊虹每天都要看有關她的報紙。隻是今天,夏青筱把報紙遞給她的時候,略顯躊躇。


    齊虹很快發現了她的異樣,睇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怎麽了?”


    夏青筱立馬說:“這個,齊總,你知道,現在的記者什麽都敢寫,娛樂報紙上麵寫的,有很多都不一定都是真的。”


    聽她這樣一說,齊虹眉頭一皺,瞬間就把報紙奪過來,翻到娛樂頁麵,不用刻意尋找,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醒目的大標——


    豐城大亨的新寵。


    下麵跟著寫——《美姬》新進花旦:齊飛月。


    再下麵就是一張畫麵清晰,男人低頭吻住女人的那一幕。


    很精準。


    從背麵場景來看,是在車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照片拍的太好,還是合成技術太高,雖然隻是個側麵,但明顯的就把男人那洶湧的慾望給反應了出來。


    反觀齊飛月,睫毛輕輕一條線,遮住了眼內所有的光,而卜錦城的臉幾乎都壓在了她的上方,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齊虹捏著報紙,眉目淩厲如刀。她霍然起身,衝著夏青筱喝道:“馬上給飛月打電話,讓她即刻、馬上到公司來!”


    而另一邊,卜錦城也看到了這張報道。


    明熙也看到了。


    安靜的早餐桌上,男人的眉陰鷙到極致,他看著畫麵上的圖片,又看著下麵胡亂八糟地寫的東西,渾身充斥著殺人的氣息。


    他倒是不介意被人拍到,也不介意別人怎麽寫,可是——齊飛月剛剛擔任《美姬》女主角,形象也才剛剛被大眾認可,卻突然來這麽一個報道,那她之前的努力算是都白費了!


    他拿出手機,立馬就打了個電話,條理清晰地命令:“給我把這家報社封掉!限你一小時之內,把這個報道處理幹淨!”


    低頭看了眼時間,八點二十幾分。


    一個小時,怕也是來不及了。


    他站起身就走。


    明熙的視線一直死死地盯在他吻那個女人的畫麵上,她是女人,自然懂得他那個吻算是強迫的,那個女人緊閉著雙眼的樣子,一點兒都不情願。


    卜錦城會強吻一個女人?


    明熙沒看到這張報紙的話,她肯定是不相信的,可是,這圖片拍的真切,那車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寶座至尊。在豐城,開得起這輛寶座至尊的,目前可隻有他一人!而他的寶座至尊跟他的人一樣,有潔癖,是拒絕女人入內的!


    可是這個女孩呢?


    不但上了他的車,還被他壓在了車座上——強吻?


    “這照片是真的?”在他走過身邊的時候,她問他。


    卜錦城也沒回避,坦承道:“照片是真的,報道卻是假的,什麽情人!什麽情——婦!簡直狗屁!”


    齊飛月那個女人會做他情——婦?


    他卜錦城什麽時候有圈養情——婦的毛病了?


    這些人真心是想死!


    這樣的報道也敢給他寫出來?


    明熙聽著他毫不避諱地承認了,臉上一白,手跟著就是一緊,她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近乎是指責般的問他:“所以,你並不是討厭女人的碰觸?”


    “因人而異。”


    好一句因人而異!明熙摔開報紙,早餐也不吃了,也沒心情吃了,轉身就要上樓,卻被他拉住手腕,強行按回去:“好好吃飯!”


    “嗬。”她冷笑,“卜錦城,你這算什麽?施舍嗎?我不需要!”


    “那是你的事。”


    明熙瞬間就怒了:“你不想管我就直說,我搬到老宅去,不讓你看著心煩!”


    “你如果想回去散散心,我不介意。”


    “你——”


    明熙盛怒之下,一把推開她,轉身就跑向樓梯,拿了包就衝出了別墅。


    卜錦城淡淡望了餐盤一眼,打電話給喬妍:“她沒吃早餐,剛生氣跑出去了,你幫我照看她。”


    “又吵架了?”


    “嗤,你覺得我跟她吵得起來?”


    “那是為什麽?”


    “她看到我吻了別的女人。”


    “早上的報紙?”


    “你也看到了?”


    “是,想必八點鍾上班的,喜歡看報紙的人都看到了,是真的?她是因為這個生氣?”


    “你說呢?”


    “我怎麽知道啊。”


    卜錦城望著別墅一角,沉沉道:“是真的,她是我的女人。”


    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這種霸道的宣言,喬妍笑了笑說:“你放心吧,明熙有我照顧,你去忙你的,齊家二小姐配你綽綽有餘了,就怕你追不到。”


    這叫什麽話!


    男人正要發怒,電話掛斷了。


    “shit!”他暴怒一聲。


    收了手機,他開車直奔公司,用雷霆手段將那家報出這則消息的報社毫不留情地收入囊下,將這些流出去的報紙統統清理掉,尚未流出去的,直接銷毀!


    安陽把罪魁禍首抓來,丟在他腳下:“總裁,他就是報社負責人。”


    “抬起頭來!”


    那人顫顫巍巍的不敢抬頭。


    卜錦城伸出黑色皮靴輾住他的頭,將他的臉一點一點輾出來,居高臨下,宛如君王般睥睨著他:“膽子很大,嗯?連我的報道也敢寫?說,誰給你的膽子!”


    那人咬牙哼著,卻是死活不開口。


    “很有骨氣。”他鬆開皮靴,嫌惡般在地上蹭了蹭,隨即對安陽吩咐:“封了他全家,就算是九代遠親,也一並處理了。”


    在豐城,還沒人敢動到他的頭上來!


    他轉身就走,那人卻是驚恐地抬起臉來:“不要!卜總,我說,我都說!”


    “已經晚了,給你活命的機會不要,非要讓我發火!”男人冰冷無情,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卜總……”


    “喊什麽喊!”安陽狠狠踢他一腳,“你也是勇氣可嘉啊,我家總裁你也敢惹?”


    “安助理,我說,我什麽都說,放了我的家人。”他苦苦哀求。


    安陽則是玩味地看著他:“早這麽識相就好了,省去我不少麻煩,但是現在,卜總發話了,你就祈禱天去吧!”


    說完大掌一伸,抓住他的衣領子將他拖出了總裁辦公室。


    這種人,別汙了他家總裁的眼!


    那人語無論次地說了很多,無非就是誰誰誰借他的膽,給了他什麽好處。


    安陽笑了:“念在你死之前坦白這麽多,我可以讓你死的好看點。”


    最後那人如何,他的家人如何,他的九代遠親如何,卜錦城是不關心的,他關心的是,安陽調查送來的最終結果——


    晏慕修。


    晏家大公子。


    而讓卜錦城在意的,並不是晏慕修報導了他的新聞,而是——“你說,他就是飛月四歲的時候,調戲她的那個男生?”


    卜錦城盯著四歲的那個點,眼神凶狠。


    齊飛月當時才四歲,以晏慕修如今的年齡來算,他當時也隻有十歲,十歲都知道調戲女人了?


    安陽點了點頭,也覺得這個晏大公子膽子太大了,連總裁的女人都敢調戲,雖然就他們當時的年齡來看,那應該也不算調戲,可是……


    安陽在卜錦城的視線往下挪移的時候,很稱職地又補充:“聽說當時,晏大公子是因為強吻了飛月小姐,所以才會流傳出這樣的緋聞。”


    “什麽!”


    卜錦城瞬間抬頭,薄唇抿的死緊,下巴也繃的死緊,他女人的初吻竟然被那小子十歲的時候就奪去了?


    忍無可忍!


    他猛地扯開襯衣領扣,隻覺得心中堵著一團濁氣。


    那個女人的唇有多軟,舌有多香甜,他是知道的,四歲的時候,那唇到底該軟成什麽樣!


    他突然就非常嫉妒——晏慕修那小子!


    “給我把他弄出來!”他雙手握拳,顯然是氣的不輕,如果此刻晏慕修在現場,那絕對會被揍的很慘!


    安陽被他暴怒的情緒驚住,立馬肅穆道:“是!”


    說完立馬就打開門走了出去,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呆在這裏的好,以免變成出氣桶!


    門被關上。


    卜錦城又重新拿起調查的幾張紙看,越看臉越黑,越看那淩厲的唇就抿的越緊,眼裏的殺氣更盛,最後眼不見為盡,直接把紙扔進了攪碎機!


    兀自生了一會兒悶氣,也不知道該氣誰,他猛地起身,提起鑰匙就去了齊飛月拍攝的影棚。


    到了之後才知道,她今天並沒有來拍戲,今天的戲因為報導一事,全部往後推了一天,他就拿起手機撥過去。


    而此刻,齊飛月的手機卻攥在齊虹的手裏,鈴聲響起的時候,她還在訓斥那個低著頭,一臉清白無辜的小女人,但是鈴聲終止了她的訓斥,卻沒能終止齊飛月中心的惶然不安。


    望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又看了看齊飛月,齊虹微抿薄唇,將電話接了起來。


    “在哪兒?”她還沒開口,對麵就已經傳來男人一慣的命令式的尋問。


    “卜總。”齊虹的聲音冷冷的,也涼涼的。


    卜錦城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頓,抿了抿唇,喊了一聲:“齊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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