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齊虹不僅聲音冷了下來,連臉色都陰沉的可怕。


    盛環一看這架勢不對,立馬拉住肖晚晴,示意她不要再說了,誰都知道,齊虹非常寶貝她這個妹妹,向來不讓她插手公司的事情,即便是齊老總裁和夫人逝世,她也沒把二小姐牽扯進來,現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齊虹走後,肖晚晴甩開盛環,一臉疾色地問:“為什麽要拉住我?”


    “你沒見齊總已經很生氣了?”


    “她生氣我也要說,我站在這裏,不是為了看她生氣就認慫的!”


    “可你也要心裏有數,”盛環淡淡把目光看向窗外,“這幾年,二小姐是齊總心頭的禁忌,也是她唯一在乎的人,如果哪天,公司真的出了事,隻有二小姐能救我們。”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肖晚晴精明的眼神斜射著她。


    盛環起身,“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走到門口,手已經搭在門上了,她又側身,問她:“我要去看看二小姐,你去嗎?”


    “你先去吧,我等會兒再去。”


    “嗯。”


    醫院裏,齊飛月抱著書看著溫如槿低眉認真地插花,她笑著指了指房間裏好幾個花瓶說:“你看看,我的病房都快被花填滿了。”


    “那不正好,免得你心情抑鬱。”


    “誰我心情抑鬱了?”齊飛月撅嘴,“我可自在著呢。”


    溫如槿笑著看她一眼,指著其中的一個花瓶問:“誰送的?”


    齊飛月看過去,在看到那束四色幽蘭後,撇嘴道,“你猜猜看,誰那麽大牌地送我這麽名貴的花。”


    溫如槿說:“卜錦城。”


    齊飛月揉揉書皮,無語地瞪她,“真沒意思,你都不能多猜幾次,非要一次性就猜中?”


    溫如槿笑了一下,沒接話。


    她把花插好拿到陽台,放在太陽能照射的位置, 這才拉了椅子坐在她旁邊,拿過她打石膏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當時摔下來的時候肯定很疼的吧?”


    “疼,下次你試試。”


    “我才不那麽傻呢,自己摔自己。”


    “你說什麽!”正推開門的齊虹聽到她的這句話,厲喝一聲,大踏步走進來。


    溫如槿一驚。


    齊飛月則是忐忑不安地扭著手指,對上齊虹冷沉的視線,她心虛地別過臉。


    “她說的是真的?你是自己摔得自己骨折?”齊虹盯著她問。


    齊飛月扭過頭,弱弱地喚一聲:“姐。”


    “回答我的話!”


    鮮少見齊虹這麽嚴厲地對她,齊飛月也知道這次可能大概真的做的過了,可她如果不這麽做,鐵定要被那人帶走了。


    她低著頭,小聲道:“我隻是想留在你身邊。”


    “看來,我真的對你太縱容了,讓你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齊虹不知是心痛還是自責,滿臉疲憊和心酸。


    齊飛月驀地一驚,不顧打著石膏的手臂,伸出來就拉住她,“姐,不是的!我一直都很愛惜自己的身體,這次是我不對,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別生氣,好不好?”


    “小月。”


    齊虹拉住她的手臂,沿著床邊坐下,她看著她,目光中有著難以察覺的深沉和決心,“你是不是很想進公司幫姐?”


    齊飛月點頭,當然啊。


    齊虹說:“姐不讓你進公司,是不想讓你為這些俗事操心,你要知道,你開開心心的,姐就什麽都不怕,但是。”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這個社會遠比你想像的要黑暗的多,一旦進入公司,很多情況下,姐不能保你平安。”


    “我知道的,姐。”


    “所以,”齊虹說,“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允許你進公司的。”


    站在門口聽了半天的盛環原以為齊虹說這些話,是下定了決心讓齊飛月進公司,沒成想,擱在這裏卡住了,她挑了挑眉,轉身離開。


    來到遠黛山,她把車停在山腳下,徒步爬上去。


    暮南傾一如繼往地拿著釣杆在垂釣,她沒走上前,隻站在他身後兩米遠的地方,望著蒼茫山色,她說:“齊虹遠比你想像的更在乎她。”


    “是麽?”男人釣杆動了動,身形穩如泰山,嗓音四平八穩,“這樣一來,在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可能會真的倒下。”


    “你不心疼麽?”盛環略帶譏俏地問。


    暮南傾微微垂低眼睫,看著中指上那個早已斑駁的戒子,慢慢地闔上眼。就是因為心疼,就是因為不願意看她在最終的時候,無人可依,他才抽身離開。


    終歸,有些事,強大如他,還是掌控不了。


    “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睜開眼,眸色清冷。


    “當然不是。”


    “嗯?”


    “明熙怕是不能用了。”


    一


    再次回到醫院,齊虹已經不在了,溫如槿也不在,隻有齊飛月一個人看著窗外出神。


    “二小姐這是怎麽了?被齊總罵了?”


    盛環推開門,手中拎著她最愛的奶昔蛋糕,笑著打趣她。


    齊飛月聽到她的聲音,轉過頭,癟嘴道,“姐好討厭,她非不讓我去公司,剛晚晴姐來過,她說現在需要我的幫忙。”


    “哦?”盛環把蛋糕放在桌麵,笑著看她,“那你是答應她了?”


    齊飛月伸出沒打石膏的那隻手夠著桌上的蛋糕,手還沒伸出來,盛環已經拿起盒子,幫她把包裝拆掉,叉上叉子遞給她。


    她接過來,垂著臉安靜地吃著。


    她不回答,盛環也不繼續問,隻是安慰道:“不管晚晴說了什麽,你都不必放在心上,有我們在,公司就不會有事,齊總也不會有事,你的任務就是好好養身體,不要讓齊總工作之餘還要擔心你,明白嗎?”


    齊飛月點頭,可本是極愛吃的蛋糕如今吃在嘴裏,卻變了味,滿嘴苦澀。


    她隻是想幫她姐分擔一些壓力。


    可似乎,她還沒有付諸行動的這種想法,就已經給她們造成了負擔。


    明明,她真的是一片好心。


    盛環看著她一開始吃的挺歡,到後麵越吃越慢,最後直接丟下叉子不吃了,她就知道,這個二小姐心裏又不痛快了。


    她默默地想,果然是個嬌貴的公主。


    可即便是這樣想著,她還是耐心地拿過餐巾紙遞給她,“如果你想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齊飛月瞬間抬起頭來,眼中的濕潤一覽無餘。


    哭過了?盛環怔了怔,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嗯,你也知道,我們齊氏最金牌的藝人是明熙,如今她出了點意外,暫時不能工作,如果能找個實力匹敵她的人,也許公司這次就不會有損失。”


    “剛晚晴姐說了,她想讓我擔任。”


    “齊總不同意。”


    “所以啊……”


    “所以,你如果能找到別人,就幫了齊總了。”盛環接過她的話說。


    齊飛月眨眨眼,很是苦惱,“可是,我對豐城的人都不熟悉,根本不知道……”


    “二小姐。”盛環打斷她,“齊總這幾年來,受過很多挫折和打擊,她一直都挺了過來,可是,她也有無法挺過的時候。”


    “這我知道的。”


    “二小姐是金貴的人,拋頭露麵這種事,齊總肯定不會答應的,但是,如果你能找到這麽個人,緩解了這次危機,也就解決了齊總目前頭疼的大事。”


    “可是,要到哪裏找這麽個人呀?”


    盛環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定了片刻,緩緩道:“你隻要找到一個人,這件事就很容易解決。”


    “誰?”


    “豐城娛記霸主,卜錦城。”


    又是他!


    提到卜錦城她就習慣性地皺起了眉。


    “事不過三,隻允許你兩次。”這是上一次,卜錦城警告過她的話,她至今都還記憶猶新。


    說實在的,齊飛月是不願意跟這樣的男人有任何牽扯的。


    有些人可以招惹,有些人卻不能招惹。


    有些人你招惹了仍然可以全身而退,可有些人,招惹了,怕隻怕,無路可退。


    齊飛月蹙眉,明顯的很是猶豫。


    盛環也不強迫她給答案,看了眼時間,站起身說:“我就不打擾二小姐休息了,公司還有事要處理,下次有時間再來看你。”


    門被她合上。


    病房內,齊飛月打著石膏的手攤在桌沿,另一手捏緊了床單,內心陷入了情感與理智的強烈拉扯與掙紮中——


    這個世上,有很多事。不由天,不由命,不由人,卻要迫於形勢。


    一個下午,甚至是一個晚上,齊飛月都陷在這種強烈的掙紮中,這是第一次,她深刻意識到,責任與親情的沉重。


    是不是,姐姐在護她的時候,也是這般的難為?


    幾乎一夜沒睡,天亮後,她有些精神不濟地睜開眼,看著擺在床頭的手機,很久很久之後,她才伸手摸過來,翻到那個人的名字,緩緩吸了一口氣,按了點撥鍵。


    經年之後,齊飛月想,如果當時她沒有打這個電話,也許她還是逍遙的齊家二小姐,可以在自由的天空下翱翔,可以恣意妄為地生活。


    可是打了這個電話,她的人生全變了。


    而最重要的是,因為她後來的某一個決定,讓在豐城布局多年的幾個男人不得不打破棋局,重新布局。


    而這,正是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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