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她的問話,似乎又不是知道一切。


    “艾維斯和你說了什麽?”傅簡然冷聲問道。


    今天艾維斯來過家裏,沐眠就變成這樣子,肯定是艾維斯和她說了什麽。


    “艾維斯和我說了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和我說什麽?”沐眠用濕漉漉的眼眸看著傅簡然,眼中有期待和忐忑,“你打算什麽時候才把真相告訴我?”


    “我……”傅簡然欲言又止,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將一切如實告訴沐眠,他不敢想象沐眠知道這一切後會是什麽反應,當年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傅簡然,你說我們是夫妻,有問題一切解決,那你現在是什麽態度?”沐眠微微仰起頭,眨眨眼,努力將眼中的水霧眨掉,“為什麽我會被催眠?你說啊!”


    她果然知道自己失去記憶的原因了。


    傅簡然痛苦地閉上眼睛,片刻後,再睜開,眼眸裏有著複雜的情緒。他坐到沐眠的身邊,握住她有點冰冷的小手,輕聲道:“沐眠,我不是要刻意瞞著你,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你要相信我,我是不會傷害你的。給我時間,我會慢慢將一切都告訴你,好不好?”


    沐眠的目光從兩人交握的手裏移到了傅簡然的臉上,望進他深邃如海的眼眸裏,強硬地將手從傅簡然的手裏抽出來,冷聲道:“傅簡然,有時打著為我好的旗號行事,是很令人惡心的,你所謂的為我好,我不一定想要,你明白嗎?你不想傷害我,但無形中我已經受到傷害了。那個真相真的是那麽難以啟齒嗎?你這樣的態度,我真的很懷疑當年你是不是做了一些無法原諒的事情!”


    “不是,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沐眠,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讓你受苦了。”傅簡然將沐眠抱住,用上了頗大的力氣,簡直想將她鑲嵌在自己的身體裏,兩人永不分開。


    沐眠掙紮,但傅簡然緊緊地環著她,讓她無法脫離他的懷抱。她咬牙切齒,忍不住捶打他:“傅簡然,你不肯說,沒關係,我會自己查。這是我的人生,我會對自己負責。這些年我帶著殘缺的記憶,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以後我也會過得很好,有沒有你都一樣。”


    傅簡然聽到沐眠這樣的話,身體猛地僵住了。沐眠趁此從他懷裏跑了出來,她站在他的麵前,目光悲戚地看著他,“我很失望……”她說完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傅簡然的動作慢了一拍,等沐眠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他才反應過來,立即追了過去,但沐眠已經進入了隔壁的客房,將房門關上。


    一扇門,隔絕了兩人。


    心,仿佛也關上了一扇門。


    傅簡然煩躁地撓了撓頭發,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猶豫什麽,害怕什麽,明明可以說出真相,化解兩人之間的誤會,自己偏偏作死。


    當年是他沒有保護好她,讓母親鑽了圈子,如今他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了。


    即使她不原諒他,但他們已經結婚了,還有孩子了,他們的命運被牢牢牽在一起了,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解開心結,自己到底在膽怯什麽,居然把事情鬧得更加嚴重!


    他抬手敲著門,道:“沐眠,你開門,我們談談。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長久的沉默,裏麵的沐眠沒有說話。


    “沐眠,你不要說那些要離開的話,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不敢把真相告訴你,就是怕你會離開我……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我很抱歉。當年我……”


    傅簡然站在門口,目光緊緊地盯著禁閉的門,輕聲說著。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沐眠打斷了。


    “我累了。”充滿疲憊的語氣傳了出來,“我想靜一下。”


    前一刻,她心心念念惦記著那個真相,這一刻,她卻有點害怕知道真相了。


    如果那個真相會將他們這個小家摧毀怎麽辦?


    她喜歡這個小家,留戀這個小家。


    人啊,真是矛盾的物體。


    沐眠坐在門後麵,雙手抱著雙腿,將頭埋在膝蓋上。


    房間沒有開燈,一片漆黑,當看不到的時候,人的聽覺就變得很靈敏,周圍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她聽到了門外傅簡然沉重的呼吸聲,聽到他說讓她好好休息,聽到他遲疑的腳步聲,最終一切歸於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在地上坐了很久,等感到通身涼透的時候,她才從地上站起來,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把自己扔進大床上,蓋上被子。


    什麽都不想了,隻想好好睡一覺。


    先讓她做一隻鴕鳥吧。


    一牆之隔的主臥裏,傅簡然沒有睡著,他穿著單薄的浴袍,站在打開的窗戶前,看著窗外朦朧的月光,思緒萬千。


    指間夾著一支香煙,嫋嫋的煙霧升騰,模糊了他的麵容。他沒有吸,隻是讓香煙緩緩燃燒著,直到香煙燃燒到煙嘴,灼了他的手,他才回過神來,將煙頭按在煙灰缸裏。


    他突然想起了和沐眠初見的時光。


    那時候的沐眠和這時的沐眠,沒有多大的變化,恬靜的臉上帶著甜甜的微笑,讓人看了一眼,就沉迷其中。


    那也是一個初冬的夜晚,天上掛著殘月,月光朦朧,像是隔著一層薄霧,撒落一地。


    他參加完宴會,開車從半山別墅回市區,在山道的時候看到有個女生孤零零地坐在一旁,便減緩了車速。誰知一隻高跟鞋從天而降,落在他的擋風玻璃前,砸出不小的聲響。


    於是他把車子停了下來,目光緊緊地定在那個瘦弱的女生身上。


    女生在車燈的照耀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她伸著手擋著眼前的光芒,抿了抿唇,看著他的車子。


    她穿著一身晚禮服,外麵套上一件大衣,但在這個霜寒露重的冬夜,根本無法抵禦寒冷,一雙大長腿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抱著手臂,踉踉蹌蹌地朝著他的車子走來。


    她腳上隻穿著一隻高跟鞋,另一隻……顯然就是剛才襲擊他車子的“凶手”,此時不知道反彈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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