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芳菲說著瞟了一眼沐眠,像是在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這麽簡單都完成不了的話,基本上可以跟這個節目說再見了。”


    沐眠知道她的話有所指,而且目光所碰撞到的恰好是兄妹兩個如出一轍的輕蔑跟挑釁眼神。然而現在自己的確處於沒法辯解的狀況,隻能咬牙當沒聽到。


    “你們……”


    淩霜卻比沐眠本人還要激動,欲要衝上前去理論,但最終還是被沐眠拉回來了,畢竟旁邊還有這麽多的攝影頭。


    眼看著傅宏峻還有其他兩組都陸續完成任務了,沐眠平息恐懼的念頭不僅沒有成功,反而讓自己更加緊張。她覺得自己正備受煎熬,一邊是朋友與榮譽,另一邊是難以克服的心理障礙。


    閉上眼睛,似乎連風都帶著一絲鄙夷。


    “選擇放棄任務的話,可以在原地罰時三十分鍾。”


    主持人的話已經說過不下三遍了,每一次沐眠都覺得是在刻意針對自己,但是她沒辦法反駁,到最後隻能選擇性忽略。


    “沐眠,要不我們選擇罰時好了,沒有關係的。”沐眠絲毫沒有緩解趨勢的緊張感讓淩霜不免擔憂,於是拍著她的肩膀做出了提議。


    沐眠知道淩霜這是在替自己考慮,感動之餘卻不免愈發怨恨自己的不爭氣,事實上,她真的有片刻的動搖。


    但是眼看著後麵又有兩組隊員趕來了,如果罰時,很有可能會成為最後一名。沐眠咬一咬牙,拉著淩霜往裝備前而去。


    “跳吧!”像是做好了視死如歸般的決心,從牙齒縫裏麵擠出了這兩個字,沐眠看見淩霜的臉上除了詫異還有一絲欣慰。


    這個決定是正確的,至少不會讓自己有遺憾。


    沐眠閉著眼睛,想一想傅簡然和筱筱,暗暗給自己打氣。


    “準備好了嗎?”當機艙門打開的時候,帶飛的跳傘員在做最後的確認。


    沐眠閉上了眼睛,總不能讓之前堆砌好的信心白費,於是使勁兒堅決地點了頭。仿佛在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更改這個決心。


    沐眠知道,墜落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由來是未知。當人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的時候,那種被拋棄的孤獨感會將全身包裹。


    還有,高處,這對於沐眠而言向來充滿了警告,她想要了解“手可摘星辰”的美妙,但那美妙比不過腳踏實地的安全感。


    她隻能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有任何的想象,或許是一場夢。然而當她真正墜落的時候,才發覺這比噩夢還恐怖的話,因為她原本是清醒的,沒有辦法用清醒來作為逃避的手段。


    “啊!沐眠,加油!”


    耳邊是淩霜的聲音,可沐眠不敢睜眼,怕看到地麵的那一刻自己會暈厥。


    明明是飛速的下降,沐眠卻覺得漫長地可怕,她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五官,肢體也慢慢趨於僵硬麻木。似乎地麵上有一個難以抗拒的漩渦要將自己給吞噬進去,然後屍骨無存。


    直到降落傘打開的瞬間,沐眠覺得自己像是獲得了重生,激動地飆淚。


    經曆了一場巨大的浩劫一般,沐眠和淩霜最終完成任務,到達終點站。七對選手,她們位居第五名。


    結束了這個賽段的比賽,大家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經紀人。於是各種詢問,吐槽,耳邊響起了一片喧囂。


    沐眠還沒有徹底緩過神來,拿到手機之後瞬間就撥通了家裏的號碼。


    在高空的時候,她做了一個最壞的預測。


    沒有任何的冒險是絕對安全的,如果今天自己就此墜落在地麵,或是降落傘壞了或是其他的原因都有可能。那時候她腦海裏最先浮現的就是傅簡然跟筱筱的模樣。


    “媽媽!”


    一聽到筱筱的聲音,沐眠忍不住鼻頭泛酸。跳傘時的後怕情緒才上來了,可是為了不讓筱筱擔心,她盡力將聲音變得洪亮而富有生機。


    “筱筱,今天在學校怎麽樣?和小朋友相處得好不好?現在在做什麽呢?爸爸呢?”沐眠問了好幾個問題,似乎這樣多說一點話能夠緩解懼意。


    “媽媽,你一下子問這麽多問題我都回答不過來啦!我又不是機器人……”


    沐眠失笑。


    筱筱說:“要不現在換我來問媽媽問題好了。”


    “今天早飯吃的什麽?有沒有喝牛奶?”


    “比賽難不難?”


    “是不是像我們的運動會一樣有趣呢?獎品是什麽?”


    “什麽時候回來啊?”


    ……


    聽著滔滔不絕的問題,沐眠終於忍不住淚崩了。


    “過幾天就回來,不要擔心。”


    “媽媽,你是不是哭了啊?你為什麽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還是你的小夥伴不友好,欺負你了?”


    “媽媽,你說話啊!”筱筱率先覺察到沐眠的異常,著急擔心,見沐眠久久沒有應答,電話裏頭隻傳來一陣抽泣聲,筱筱嚇得也哭出聲來。


    “哎,怎麽了?”


    電話裏傳來傅簡然的聲音,幾乎被筱筱的高分貝哭腔給掩蓋了。


    “筱筱,不要哭了……沐眠,你沒事吧?告訴我怎麽了!”


    此刻一頭霧水的傅簡然顯然有些慌亂,他正哄著筱筱,又放不下電話,於是聲音忽大忽小地傳過來,語氣帶著他鮮少有的不鎮定。


    但筱筱的哭聲之魂似乎已經被沐眠徹底喚醒了,根本沒有要停歇的意思,傅簡然哄了半天也拿她沒轍。


    沐眠不禁有些尷尬,解釋道,“我隻是太感動了,剛剛我居然嚐試了跳傘,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於是又跟著傅簡然一道去哄筱筱,場麵實在有些滑稽。


    接下來馬不停蹄地拍攝下一期的競賽,繼續奔跑了兩天才終於結束,眾人便踏上了回國的行程。


    “再見,下次咱們繼續加油!”


    下了飛機,同淩霜等人告別,沐眠一眼就看見了來接自己的車子。本以為隻是公司派來的,結果上去後發現原來傅簡然和筱筱都在。


    “surprise!”


    傅簡然將一束花塞到了沐眠的手中,笑得一臉溫和:“歡迎回家。”


    “耶!媽媽,歡迎回家!”筱筱在一旁揮舞著手臂,直撲到沐眠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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