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蒼從神廟回來就陷入了困惑之中,他滿腦子裏都是她和他在那個朝代的回憶,即便他不願意相信,但是那些感受都那麽真實,讓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是曾經在那裏,那麽深沉地愛過她。


    那幾天,他都有點心不在焉,他沒有辦法讓自己專注工作,於是就請了假在公寓休息。


    他想了很多很多,關於那個奇怪的回憶,關於他對於寧珂的感情。


    逐漸的,他記起了更多的事情,他記得自己當初出車禍的時候,似乎是因為司機說遇見了什麽強光,導致看不清路麵才發現意外的,而在他昏迷的那段時間,他失去了很多這個時代的回憶,總感覺心裏空空的,少了點什麽。


    如今,他回想起來才恍然大悟,也許自己身體裏還住著另外一個他——那個在古代已經死去的白蒼,如今就住在他的腦子裏,他混合著兩個人的思想和記憶!


    那是要多麽深愛才能從那個年代來到這裏?找到她,照顧她?


    又或者,自己本來就和那個年代的白蒼有著很深的淵源,於是不管在哪個時代,他都能夠遇見她。


    再或者,那個白蒼太愛她了,那些執念在古代沒有辦法實現,他便從古代來到現代照顧她,靠近她,完成他在古代沒有辦法完成的事情。


    但是,那又如何呢?


    執念沒有辦法戰勝命運,那個白蒼終究還是沒能守住她,她總是要回到楚君越身邊去。


    他自己呢?心痛麽?失望麽?


    答案肯定是的,但他對於她的感情並沒有那麽深,不至於悲痛欲絕。那個白蒼......經曆了那麽多,大概也看開了吧!失望傷心都會有,但絕對也是豁達的。


    他想,命運安排那個白蒼回到現代來,也是給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他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一切都會有新的機緣。


    寧珂那幾天都很忙,他從寧父寧母的電話裏得知的,麵對老人不知情的疑惑和淡淡欣喜,他心知肚明那是離別前的準備,但是卻無法開口。


    直到有一天,她特意來找他,唯一一次主動。


    他沒有一絲絲的歡喜,他知道她是來告別的。


    她走進公寓,幾乎都沒有坐下來就急匆匆地開口,“白蒼,我知道我現在說這個可能會有點唐突,但是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幫我一個忙。”


    他很鎮靜地看了她一眼,給她倒了一杯熱可可,一麵淡淡開口,“好,你說。”


    “如果我不在......請幫我照顧我的父母。”她握著熱可可的手有點緊蹙,顯示了她的焦急緊張。


    他定住,眼睛看著她,“為什麽你不在?我想,你的父母更需要的是你在身邊,而不是我......”


    “不不不!”她急忙打斷了他,像是怕他想多了似的,一麵解釋道:“我不需要你時時刻刻盡孝,隻要時不時去看看就好了,要是,要是他們生病了或者有什麽問題,你盡量抽空去看看就好,不會花費你太多時間的。”


    她越說越快,眼神迷亂不安,他很清楚,她很擔心他不會答應。


    但是她又怎麽會知道,即便他不想答應,他身體裏的另一個白蒼也不會拒絕的。


    歎了一聲,他認真地看住她,“你不用和我解釋那麽多,隻要你覺得那是對的,那就去做吧!”


    “白蒼......”


    她睜著那清透如水的大眼睛,帶著震驚和感動的波光,淩淩生輝。


    他心底動了動,克製自己不去看她,撇開頭去,“不用言謝,太生疏了。”


    “好,我不說。但是我心裏會記著的,永遠。”她聲音有點顫抖,他即便不看她也知道她肯定眼睛紅了,不一會兒,她將一張卡塞進他掌心,他蹙眉問她,“什麽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這是我的一部分積蓄,到時候如果我不在,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剛好出差去了,你就幫我買禮物送給我爸媽。”她說著又從包裏拿出一本本子來,“這是我爸媽喜歡和不喜歡的東西,還有生日日期、結婚紀念日的日子......你要是有空,那就幫我買禮物送去。”


    他抿著唇,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的決絕和煎熬明擺在臉上,她既放不下父母,又放不下愛人,最後掙紮之後,她依舊選擇離開。


    他很想告訴她,他都已經記起來了,但是他又有點不忍心。


    在她眼裏,她是欠著那個白蒼的,若是她知道那個白蒼又回來了,她心裏的愧疚會讓她無法做下決定,無法離開。


    他不願意做那樣的人,不願意束縛她的幸福,更不需要她用虧欠來報答什麽。


    那麽,他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吧!


    她要走了,那麽她的身後事,就讓他來完成。


    看見他爽快地答應了,她很感動,無語凝噎了好一會兒,最後什麽也沒有說,隻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就走了。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收到了她的邀請,她說要宴請他到家裏吃飯。


    他知道,她晚上就要離開,這是送別的宴席。


    在父母麵前,她表現得如此乖巧孝順,晚餐的前後,都是她一個人忙裏忙外,吃飯的時候,對於父母的撮合,她再也沒有表現出冷漠,每次都是笑而不語。


    整個晚上,家裏都充滿著歡聲笑語,好像離別不曾降臨。


    但實際上,他心知肚明,那是她的虧欠,她要走了,她隻能盡可能去做一個子女應該做的事情。


    她的煎熬和不舍,他都知道。但他也隻能裝作不知。


    飯後,他在她家裏逗留了一會兒就走了,她需要更多時間和父母相處。但他也沒有走遠,他的車就在樓下等著,他看著樓上窗戶的燈滅了,然後,不一會兒,她從樓上下來,開了車直接去了那個神廟。


    她要走了。


    他緊緊握著方向盤,心開始刺痛,他不知道現在是他自己還是那個白蒼在痛,在他想明白之前,車子已經發動,他跟了過去。


    她的車開的很快,甚至闖了紅燈,以至於他被她甩下。


    等他去到的時候,那個所謂的神廟上空被一束強光籠罩著,風雲變色,狂風卷起飛沙走石。


    他抬頭看,那黝黑的天空像是個巨大的漩渦,足以將一切強光裏的東西都吸走!


    震驚!驚歎!不舍!心痛!


    在刹那之間複雜地湧上心頭,他很想衝上去阻止她,但是他剛一下車,他就停下了。


    風停了,雲靜了,那束強光也已經消失,一切都很寧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他背脊一陣顫栗,僵硬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都沒有一絲動作。


    這一次,她真的走了,她去尋找他的幸福。


    而他又剩下孤身一人,落寞一生。


    “白蒼,你來得正好,接下來的事情就要交給你了。”


    不知道何時,那個老婆婆在紅衣少女的攙扶下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猛地回過身去,盯住了老婆婆,“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嗯,這是她的命運,我早就和你說過。”老婆婆似乎不願意多說,看向了巷子的方向,“她和我有個交易,她想回到那裏,就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什麽條件?”他問。


    老婆婆笑了起來,“她靈魂可以走,但是軀殼卻要留下,這世間有千千萬萬的人需要她來救。我這麽說,你懂了麽?”


    他懂了麽?


    嗬嗬!


    他當然懂!


    老婆婆這是要將她的身體捐獻出去,用以救助需要移植器官的人!


    這個道理,作為醫生,他自然可以理解,但是作為愛她的人,要將她軀殼分開,他卻是不願。


    “快去吧!趁還來得及。”老婆婆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慢慢地走向了黑暗之中,隔了好遠,他還能聽見她空洞的聲音隨風飄來。


    “這是她的心願,你若是懂得,就幫她。”


    這是她的心願嗎?她願意把自己的遺體捐獻出去對嗎?


    是啊!


    她是檢察官,是正直善良的女孩,一旦殉職,她定然是選擇用身體去救更多的人。


    既然如此,他還能拒絕什麽?


    他瘋了似的跑向神廟,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麽神廟,而是一片廢墟,而她就躺在廢墟裏,麵容平靜,嘴角還帶著淡淡的微笑。


    她離開的時候,應該是帶著憧憬和幸福的。


    他壓下心中的痛,立刻打了電話去醫院,然後再通知她的父母。


    寧父寧母趕到醫院的時候,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哭天搶地,他們似乎也早就洞悉了這一切,平靜地看著她,眼角含淚。


    最後。


    她的死被定義為因公殉職,即便她辭職了,還是被予以最人性化的獎勵和榮耀。


    她的身體捐獻了出去,幾乎能用得上的,都用上了。總共救了七人。


    其中心髒移植手術,是他親自操刀的。


    他其實並沒有這個勇氣麵對她,但是病人的家屬指定要他親自主持手術。


    作為醫生,他實在沒有辦法拒絕。


    那一天,他親自去見了接受她心髒的那個女孩,24歲,大學剛畢業,年輕貌美,對生活和未來充滿了期待。


    更讓他無法忘記的是,她那一雙像極了寧珂的眼睛,清透純淨,像是天山的湖泊,沒有一絲雜質。


    他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觸動了,他疾步走上去,迫切問她,“你叫什麽?”


    她帶著氧氣罩,沒法說話,她的母親代替回答。


    “她叫寧可,才剛畢業,她最喜歡的職業就是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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