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再也無人再敢多說。


    楚淩越這才想起寧珂這位受害者來,抬眸看去,寧珂冷冷清清地站在人群裏,不言不語,不哭不鬧,縱是惱怒沉痛卻也冷靜鎮定,大事當前卻更顯出幾分修養與氣度來。


    “珂兒。”他沉了沉眸子,開口道:“這事你也受委屈了,朕在此親自為你解除了婚約!從此後,你嫁娶自由,不受幹涉!”


    寧珂低頭福身,唇角微微一勾,“謝陛下!”


    寧魏臉色變了變,抿著唇,沒吭聲。


    楚君越滿意地勾了勾唇,走到楚淩越身邊,沉聲寬慰道:“皇兄莫氣,被此等渣滓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還是要保重龍體!”


    “君越,還是你懂事。”楚淩越歎了一聲,今日之事真是讓他焦頭爛額,隻覺得身心疲憊,轉身就想回去了。


    “父皇!”楚宇軒忽然衝了上來,苦苦求饒,“父皇!兒臣知錯了!父皇饒了我吧!”


    楚君越在他撲過來那一刻,猛地回頭,“膽敢衝撞陛下!你活膩了嗎?”說話間,袖子一揮,楚宇軒就像斷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剛才被楚淩越打斷的椅子腿不知道何時恰好立了起來,楚宇軒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落了下去。


    “嗤!”


    斷木不偏不倚地刺穿他的下.身,血濺三尺!


    楚宇軒來不及哀嚎一聲,兩眼一翻就昏死了過去。


    楚君越好整以暇地揮揮袖子,揚起下巴,一臉沒事發生過的樣子。


    “皇兒啊!我的兒啊——”淑妃尖叫著撲了過去,宮裙淩亂,發髻歪斜,全然沒了昔日尊貴模樣。


    李公公看了那個場景一眼,就好像想起了當年入宮淨身的一幕,忍不住夾住了腿,小心問,“陛下,這......需要叫太醫嗎?”


    “哼!不必!”楚淩越冷冷一哼,目光厭惡,“他腦子裏也就隻有這些齷齪東西,斷了念想也好!”


    楚君越目光在殿內幽幽一轉,恰好瞥見角落裏有個人影正在偷偷摸摸往外爬,他勾了勾唇,使了個眼色給元寶,元寶一手就把寧玉給拎了回來,丟到楚淩越的腳下,“陛下,這人想逃跑,該如何處置?”


    楚淩越冷冷地看了衣衫不整的寧玉一眼,語氣嫌惡,“她不是巴不得跟楚宇軒一起嗎?那朕就將她賜給那個逆子為妻!不得合離!”


    “不——”寧玉瞪大了眼睛,絕望地哀嚎,“陛下!陛下饒了玉兒!玉兒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她可不要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庶民!更加不能嫁給一個不能人事的男人,她不想一輩子守活寡啊!


    楚君越冷笑,一腳踢開了她,“陛下宅心仁厚成全了你,你卻不領情,這是想要抗旨了?抗旨可是殺頭大罪,你想好了?”


    “我......我......”話說至此,寧玉還能說什麽?守活寡總比死了強!


    楚淩越表示心情不好,剩下的事情壓根沒管,直接讓人把受傷的楚宇軒和寧玉丟出去宮外就不管不顧了,當真是斷了這父子之情了。


    好端端的一個太後誕辰變成貽笑大方的鬧劇,楚宇軒被貶為庶民,淑妃連降兩級,外戚林家也因此受到了牽連,收回了兩大軍營,全部交由楚君越管理。


    而寧夫人當場被氣暈了過去,寧魏嫌她丟人現眼,直接叫人扛回去關在院子裏,禁了足。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事情結束後,寧珂準備去跟太後告退就要回府了,在大殿前,突然卻有人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寧珂抬眸,目光冷冷地從那纏金絲束口的袖子,往上,慢慢落在那人陽剛爽朗的臉上。


    是他?先前在宮門前見過的那一位?也是幫了她大忙的那個大嗓門?


    她收了思緒,冷淡無波開口,“請你讓開!”


    “你這丫頭可真不乖!”淳於焰挑了挑劍眉,烏黑如沉鐵的眸子裏幽幽亮著新奇的光,“本王差點就被你給騙了!”


    他雖然性格大大咧咧的,可也不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事和她脫不了關係了。


    即便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是怎麽發生的,但是從受益者的角度來看,他知道這事就是她幹的!


    寧珂對於聰明人也懶得繞彎子,卻也不熱忱,語氣一如既往地冷淡,“所以?王子這是要去找陛下伸冤?”


    “本王懶得多管閑事!”淳於焰沒興趣地擺擺手,眼睛卻一直落在她麵巾上,“本王隻想看看你這焉兒壞的心腸,長得一張什麽臉!”


    勁風呼扯,他出手神速如雷電,刹那伸手抓向她的麵紗。


    “啪!”不知從哪兒飛出來的一刻石子,硬生生將他的手打偏,擦著寧珂的臉龐而過。


    寧珂側身退開,神色不悅,“堂堂北越王子竟然如此輕浮!三番四次調戲民女,果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淳於焰一時失手,卻也不再嚐試,凝眸望向了走廊盡頭的那個男人。


    長廊幽深曲折,桐木地板被擦得油光發亮,倒影著那人黑色紋金色曼陀羅大氅,他迤邐站在廊邊花影下,薄唇輕紅一抹如彩釉上勾勒的一筆,眉目如畫,瀲灩生波。


    剪碎的光暈落在他眉眼間,光影變換,幾分冷魅,幾分魅惑,讓人不禁想起那黑暗中綻放的罌粟,妖冶誘人,卻帶著致命的危險。


    皺了皺眉,淳於焰大喇喇地哼了哼,扯起嗓門吼了一句,“攝政王!你這病秧子又搞什麽鬼!別搗亂!”


    “王子在這皇宮之內就敢輕浮大臣之女,本王怎能不管?”楚君越輕笑著漫步走來,大氅從桐木地板上拂過,滿地落花瞬間碾為齏粉。


    寧珂瞅了一眼,挑眉,這騷包生氣了?終於肯露出真本事了?


    她從不知道這騷包武功如何,如今見他這麽輕而易舉把花瓣變成粉末,總算知道他厲害了,也慶幸這廝沒對自己生氣,不然成為粉末的就是她了。


    “誰說本王輕浮她了?!”淳於焰瞪眼,濃眉挑了起來,“本王對她感興趣多問幾句怎麽了?”


    楚君越悠然來到寧珂身邊,並肩站在一起,笑眯眯地說道:“大燕王朝最講禮數,可不像你們北越草原,見著誰就去勾搭。大燕王朝女子矜持柔弱,經不起王子如此盛意的。”


    “哈?”淳於焰好像聽見了天大笑話似的,哈哈大笑起來,“你說大燕王朝女子矜持柔弱?哈哈哈哈,那肯定不包括眼前這位小姐了!”


    寧珂翻了個白眼,她哪兒不矜持了?柔弱說不上,但至少是落落大方的吧?


    “王子此言差矣。”楚君越意味深長地看了寧珂一眼,“女為悅己者容,這女子的心思總是花在自己在意的人身上的,你隻看見她的不好,證明你不是她意中人。”


    他微微眯眼,一臉向往,“本王可見過她柔情似水、美麗動人的樣子,至於王子你......嗬嗬!隻能遺憾了。”


    淳於焰瞪大眼睛,瞅了瞅寧珂那醜不拉幾的易容,一臉驚愕,“美麗動人?柔情似水?”


    這個攝政王是有多重口味啊!雖然他也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之人,可寧珂這尊容,還真的和美麗沾不上邊!


    “在本王心目中,那自然是的。”楚君越唇角笑意愈深,想起那一夜靈堂的旖旎,想起她房中同浴的傾城容易,想起樹端驚豔之吻,以及方才偏殿裏的短暫纏綿......她的美好,隻在他心裏。


    至於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草原王子,他總有手段逼走的。


    哼,小珂兒是他一個人的,誰敢肖想?那就等死!


    寧珂忍不住掃了掃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再也聽不下去了,“兩位慢慢聊,我還有事,告退!”


    她才不要聽這騷包發酸!受不了!


    淳於焰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對著楚君越咧嘴一笑,“既然王爺覺得她這麽好,那本王我也要試試了!反正她未嫁,本王未娶,正合適!”


    楚君越不怒反笑,眯眼一笑,“那本王就先祝王子好運了。”


    他家小珂兒可不是誰都能惹的,這隻蠻牛要去碰壁,那便去吧!


    唔他要讚助多一些毒藥和銀針給小珂兒了,不然怕是不夠用啊!


    寧珂丟下這兩個大男人,直接去了太後寢宮,太後也知道了偏殿裏發生的事情,對寧珂越發愧疚和疼惜,連連歎氣懊悔。


    “太後,這事已經過去了,那就不要再提,你也別自責,身子要緊。”寧珂好生安慰了許久,太後才慢慢放開心結,寧珂這才能把先前與胡老頭一起研製的藥丸給她。


    太後不解,“這是......?”


    “這是給你調理身子的藥,一定要記得吃,還有,以後不管是誰送來的膳食都要小心,檢查安全無虞後方能食用。”


    “珂兒你是說......”


    寧珂握緊了她的手,瞥了周圍一眼,壓低聲音道:“太後,這僅僅是珂兒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也隻能自己小心了。”


    太後點點頭,“好,珂兒,哀家都聽你的。”


    寧珂輕輕吐出一口長氣,這深宮裏的事情哪裏有這麽簡單呢?太後高處不勝寒,誰都有嫌疑。


    此事她得慢慢調查了。


    隻是,沒想到,在她調查出來之前,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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