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劍拔弩張,無論是大梁國官兵、和王府侍衛,還是推古寺法王隨從,都是渾身緊繃,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


    此刻聽聞推古寺法王丁倫這番話後,居然都愣了一下。


    這位推古寺法王自從出現在和王府後,就一直出言不遜,從未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薑毅親眼瞧見的,哪怕是遇到了大宗師葉秋,說話同樣不客氣。


    與葉秋一言不合之時,直接出手。


    薑毅看到葉秋受傷,吐出血來,他就要領兵上去拚命!


    令人想不到的是,葉秋居然攔住了他。


    毫不諱言的道,他們這些人上去也是送死。


    聽聞這番話後,他當時居然有點小感動呢。


    他願意為和王爺盡忠,但是不代表他不怕死!


    他還有一家老小等著他養呢。


    因此,他及時接受了葉秋的建議,領著一眾人馬,把南穀人團團圍起來,不時的看上與丁倫對峙的瞎子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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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喜歡瞎子。


    但是,這一刻,他真心希望瞎子能贏。


    要不然,他們所有人都得死!


    令人意想不到是,和尚一來,這猖狂的丁倫居然一下子就變得客氣了起來。


    丁倫怕和尚?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薑毅就覺得不敢置信!


    他們隻知道和尚入了大宗師,卻不知道和尚到底有多厲害。


    和尚的功夫比瞎子厲害,比葉秋厲害?


    說出去估計也沒人信啊!


    想當初,和尚這個三品就讓人笑掉大牙了,後來去了一趟川州後,莫名入了宗師!


    大家本來就有點不相信。


    可是,安康城的九品看到他,居然升不起絲毫抵抗的心思,不是大宗師又能是什麽?


    丁倫身後的南穀人同樣是滿臉的不解!


    他們南穀的神明,推古寺的法王,對人什麽時候這麽客氣過?


    眼前這個和尚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


    居然能讓他們法王認真說話,真是不容易!


    按照他們的猜想,這個和尚在大梁國的地位大概相當於法王在南穀!


    “王爺萬金之軀,身份何等高貴,”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向來信奉眾生平等的和尚,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豈是你等蠻夷想見就能見的?”


    這話說的威武霸氣,直接讓周邊的梁國人為之一震。


    是啊!


    他們和王爺何等尊貴!


    這些蠻夷簡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和尚,”


    丁倫笑了笑,朗聲道,“老夫向來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你以為我怕你不成?


    隻是受國主所托,特意遞交國書,小和尚,既然你做不了主,就煩請通告王爺一聲,我有國書稟於攝政王。”


    “小僧自然不會這麽想,”


    和尚一邊撚著手裏的紫檀佛珠一邊道,“隻是王爺有令,安康城京畿之地,穩定是第一位,上師不經禮部,擅闖安康城,不是該有的禮節。


    王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上師功夫高絕,即使留不下上師的心,也得留下上師的人。”


    “留下我的人?”


    丁倫眉頭一皺,冷哼道,“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們隻看見了兩團人影裝在了一起,接著開始躲避彌漫在空氣中的真氣。


    等他們回過神來,發現那兩團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薑毅發現葉秋和瞎子同樣不見了,不解的看向旁邊的焦忠。


    焦忠冷哼道,“有他們三個人一起出手,沒有人可以跑得了。”


    薑毅指著丁倫的南穀隨從道,“這些人怎麽辦?”


    焦忠笑著道,“薑大人,我隻是個小小的侍衛統領,這些事情豈是我能做主的?


    依照我的想法,還是請示王爺的好。”


    薑毅想了想後,大聲道,“來人,把這些蠻夷收押,回頭由王爺發落!”


    這種事情焦忠做不了主,他同樣也做不了主。


    “你們敢!”


    聽聞這話後,南穀人直接叫喚了起來,幾十號人拿刀指著京營的人馬毫不示弱。


    “混賬,安康城豈是你們能囂張的地方!”


    見南穀高手從人群裏衝出來,薑毅第一個拔刀,大聲吼道,“抓活口!”


    “是!”


    眾人轟然應命!


    他們對大宗師無可奈何!


    但是,對於南穀人中突然冒出來的九品、八品卻是毫無懼色!


    三和軍中,最不缺的就是如今已經多如狗的九品、八品!


    “這是一場碾壓局。”


    焦忠笑著看了一眼,然後衝著和王府侍衛揮了揮手,退回府邸內,然後直接關上了大門。


    即使坐在幽深的園子裏,林逸依然能聽見弓箭的破空聲,震天的廝殺聲。


    一旁一直閉目養神的文昭儀突然睜開眼睛道,“丁倫出了安康城。”


    林逸好奇的道,“誰贏了?”


    文昭儀搖頭道,“我又沒千裏眼,哪裏知道,他們以三敵一,想必是不會吃虧的。”


    “如此最好。”


    林逸說著抿了一口茶。


    說話間,明月匆匆忙忙的跑過來道,“王爺,王妃要生了。”


    林逸騰的站起身道,“那還愣著幹嘛,趕緊傳太醫!”


    “王爺放心,”


    明月趕忙道,“胡神醫和穩婆都過來了。”


    “走,去看看。”


    林逸直接往胡妙儀的廂房去。


    自從胡妙儀懷孕,他就與胡妙儀分房睡了。


    胡妙儀的廂房在和王府第三進,距離他住的地方,隻隔了一個院子,所以,他幾步就走到了。


    廂房門口聚集著丫鬟,各個端著熱水,拿著毛巾,院子裏進進出出,看到林逸過來,不少嚇得噗通跪在地上,差點沒端穩盆子。


    “都什麽時候了,還沒個輕重!”


    不等林逸說話,明月先開口訓斥了幾個丫鬟,“趕緊忙去,隨時聽候太醫和穩婆的吩咐!”


    “是!”


    幾個丫頭異口同聲的回話後,急忙跑了。


    “王爺。”


    胡士錄帶著兩名太醫站在一群女人中間,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你不進去鎮守,站在外麵做什麽?”


    林逸急切的問道。


    “啟稟王爺,”


    胡士錄看了眼旁邊的兩個太醫,然後道,“屋裏有十幾名安康城最好的穩婆,她們的經驗比臣豐富多了,有她們在,臣反而顯得多餘了。”


    他給很多女人接生過,但是給皇家女眷接生卻是第一次!


    達官貴婦,他向來是能避免就避免的。


    隨意看人家私處,最後能落地了好?


    他現在隻求那些有經驗的穩婆能夠讓王妃安穩順產,不需要他進屋給王妃開腸破肚。


    要不然,這麻煩就大了!


    衛生部長又怎麽樣?


    齊庸這樣的宰相,和王爺說砍也就給砍了!


    畢竟,和王爺已經不是當年的和王爺了!


    和王爺如今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是一群人,其中有慈悲心腸的好人,也有餓狼。


    哪怕他沒有殺自己的想法,但是隻要對自己隨意表達出一點厭惡,稍微透漏出一點殺意,便會有一堆人揣摩“上意”,想和王爺之所想,急和王爺之所急,處處與自己這個衛生部長為難。


    學著那老虎和獅子朝著自己撲過來,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為了自己的小命,他需要謹慎再謹慎,千萬不能作死!


    這是他當了衛生部長後,何吉祥大人交給他的為官之道!


    不過,何吉祥大人也安撫過他,和王爺極有可能成為“開國”之君!


    開國之君向來不殺功臣。


    除非有一天,和王爺年老了,要傳位了。


    隻是他們這些人,誰不比和王爺年齡大?


    傳位那天,和王爺要殺人的話,他們這些人早已不在了。


    用和王爺的話來說,他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哼,”


    林逸站在廂房門口,剛想進去,便又被胡士錄給攔住了,“你自己不肯進去,還要攔著本王進去?”


    聽著胡妙儀因為陣痛發出的哭叫聲,林逸有點著急。


    胡士錄趕忙道,“王爺,裏麵的穩婆都是噴了酒精,套著羊皮手套進去的,王爺未做消毒處理,還是暫且不要進去吧。”


    這些都是和王爺教給他的“衛生常識”。


    和王爺自己不能違背自己定的規矩吧?


    “是啊,胡神醫說的是,”


    明月笑著道,“何況,那些穩婆本來就緊張,王爺天為不可測,見王爺進去了,穩婆們肯定被嚇破了膽,六神無主,王爺,你還是呆在外麵吧,不要添亂了。”


    想到裏麵血糊糊的場景,她肯定非要攔著王爺的。


    “這倒是也是。”


    想到自己進入廂房,正在給胡妙儀接生的眾人給自己行跪拜禮的樣子,林逸不寒而栗。


    這是害胡妙儀呢。


    “王爺,”


    胡士錄見林逸同意了,長鬆了一口氣,“臣親自給王妃把了脈,脈象平穩,而臣的一名女徒弟,親自貼在王妃身上聽了胎心,亦是氣息悠長,王爺大可放心。”


    想到產房裏還有兩名自己的女徒弟,胡士錄愈發篤定了。


    那兩名女徒弟的手術水平雖然不高,但是在接生上,絕對是超過他的!


    畢竟他是個男人!


    隻有在生死攸關的時候,人家才同意他這個大男人給自己的妻子、姊妹接生。


    而他兩個女徒弟就不一樣了。


    名師出高徒,大家相信他胡士錄的徒弟也不能差了,願意請。


    所以,從三和到江南,再到安康城,他兩個女徒弟都是搶手的穩婆。


    最近這一個月接生的孩子比他這輩子都多。


    特別是他那大徒弟陳喜蓮,安康城裏的人都暗地裏稱呼她為“求子觀音”。


    至於,他的小徒弟閆紅一隻秤鉤專往婦人陰私處鉤死胎,雖然是救人性命,但是名聲就差了許多。


    安康城的人背地裏罵她“閻王婆”,有不聽話的孩子,大人就會嚇唬說:閻王婆來了,孩子立馬能止住哭。


    嘴上不待見閆紅,但是有了害喜的人家,第一時間請的還是她,請她貼在自己的肚子上,辨認是否是死胎。


    如果是死胎,留在肚子裏,徒害了自己的性命。


    而且,哪怕是到了產期,也得請這閻王婆,如果難產,她們也暗地裏求這閻王婆,把孩子鉤出來,保自己而不保孩子,還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為了夫家子嗣送自己性命的婦人終究是少數。


    閆紅提前拿了錢,童叟無欺,絕對不會征求和聽從夫家的意見,直接保大人。


    更不會畏懼權勢!


    在安康城的穩婆圈子裏,有了偌大的名聲。


    稍微有點家底的婦人,“求子觀音”和“閻王婆”一定是同時請的。


    “你那徒弟,我是信得過的。”


    林逸對胡士錄的徒弟陳喜蓮可謂是印象深刻。


    畢竟能把武功真氣運用在婦科的醫生真的是天才啊!


    光是真氣保胎這一項業務,就敢收費二十兩!


    等於搶錢啊!


    而且還有真氣殺細菌,收費三十兩!


    林逸一度覺得這娘們是出來騙錢的,但是,安康城的煙花之處都在流傳這位“求子觀音”的傳說。


    據說爛了的下體,由陳喜蓮度一下真氣,就能恢複如初!


    甚至是,爛了命根子的老棺材瓤子都能繼續活蹦亂跳。


    安康城裏傳的有鼻子有眼,林逸不知道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說相信吧?


    這是侮辱科學!


    要是真氣有用,要抗生素做什麽用?


    說不信吧,這裏確實是一個“不科學”的世界,好多人飛簷走壁,高來高去,牛頓的棺材板都壓不住的!


    而且,這些人的“真氣”是有實質的攻擊性的,推一掌便可以開山裂石!


    威力巨大!


    絕對不是自己上輩子所知道的那種江湖騙子!


    最重要的是,林逸親眼見識過陳喜蓮的“神奇”。


    林逸大早上的去釣魚,在草叢裏發現裏一個躺著的叫花子。


    眼珠子潰爛,眼眶裏的蛆蟲鑽來鑽去,渾身惡臭。


    林逸當時看了,實在不落忍,安排人請了陳喜蓮過來。


    別人請,陳喜蓮肯定是要拿架子,高收費。


    但是,和王爺請,陳喜蓮自然是喜不自勝,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看家本事。


    用高度數的白酒給叫花子擦掉潰爛處和蛆蟲後,手掌按在他的腦門處,腦袋上冒出一股股煙。


    林逸親眼見證了什麽是“真氣消毒”。


    令他不可置信的是,三日後,那叫花子眼眶處的潰爛已經完全不在了。


    林逸的三觀再次被崩了一個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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