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這小王八蛋有自己都沒有的小學畢業證!


    如今做官,得看兩樣東西,一個是資曆,比如他這樣的,和王府馬夫出身,後來做了門房,雖然年齡不大,但是論資曆,除了和王府的何鴻和焦忠等人,就沒多少比他大的。


    另一個是學曆,比如劉闞、將楨、韋一山這些讀過書的,資曆不夠,但是人家學曆好啊!


    和王爺親口說過,學曆是第一位的,想做官,至少也得是小學畢業!


    現在無論是在南州還是在嶽州,一些老夫子都混在孩子堆裏,為了一個小學畢業證絞盡腦汁。


    隻要有小學畢業證,就可以參加公考,然後做官!


    時間短,見效快,比科舉簡單多了。


    王小栓這王八蛋,剛好就是有小學畢業證的,身為三和的民夫,有功勞在身,又有小學畢業證,舉薦到都督府,想必何將軍是能同意的。


    至於江仇這種,眼前資曆不夠,又沒讀過小學,能在和王府呆著,就已經是造化了。


    過個三年五載,也許資曆夠了,但是到了那會,有學曆的人多了,哪裏還有空缺輪的上他?


    王小栓笑嘻嘻的道,“那什麽時候上任?”


    他想明白了,其實江仇說的對,多少人擠破腦袋,都不一定能撈到官做!


    別管什麽官,自己能弄一個九品,那是相當不錯的。


    退一步說,即使自己進了兵馬司或者京營,也隻是個無名小卒,哪裏有做官舒服!


    別人見著了自己,也是得喊一聲大人的。


    千萬不能拿九品不當回事。


    “後天吧,”


    孫崇德笑著道,“這兩天就先收拾東西,收拾好了,到時候一起搬到苑馬寺住。”


    “哎,我賃的房子,一次性給了半年的錢呢,”


    王小栓歎氣道,“這些北佬太難算計了,肯定不會退我錢的。”


    “你啊,就是瞎算計,”


    孫崇德白了他一眼道,“你走了,孫瘸子、將屠戶他們不是還要住嗎?”


    “那不是便宜他們了嘛,”


    王小栓歎氣道,“一個個小氣吧啦的,盡會占老子便宜。”


    “說的你自己多大方似得。”


    一個聲音很突兀的出現在院子裏。


    王小栓回過頭,見於小春走進了院子裏,左手持刀,右肩膀空蕩蕩的一隻衣袖。


    “兄弟,好久不見。”


    王小栓與於小春自小在一起長大,兩人很是熟稔。


    於小春少了一隻手後,性格便愈發的古怪了,兩人便沒有以往那麽親近了。


    “不好不賴吧,”


    於小春說完朝著江仇扔過去一張紙條,淡淡道,“這是你要的。”


    江仇迫不及待的展開後,高興地樂不可支,然後好奇的道,“你也要分錢?”


    他想不到方皮的速度這麽快,上午才去問的,這會就有了消息。


    廷衛的力量不可小覷啊!


    “我從來不和人分錢,”


    於小春淡淡道,“我自己自會取。”


    “兄弟大氣!”


    江仇笑著豎起大拇指道,“辦完了,請你喝酒。”


    他明白於小春的意思。


    於小春也是九品!


    如果他要賺這個賞金,根本不需要借助江仇的手,自己拿著名單,一個人就能所有的大盜給辦了,怎麽可能會給人分錢的機會?


    “多謝。”


    於小春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孫崇德好奇的道,“你們有什麽秘密?”


    江仇趕忙把紙條放進了襖子裏,笑著道,“就是求著他們廷衛幫著打聽一些事,如今有了一些眉目。”


    “什麽事能涉及到錢?”


    孫崇德緊追著問。


    “這個就無可奉告了。”


    江仇大笑而去。


    王小栓看了看孫崇德,猶豫了一下後,緊跟著追上了江仇。


    “嘿,忘恩負義的玩意,”


    孫崇德望著王小栓的背影罵道,“老子給你白升官了。”


    “這小王八蛋別的本事,惹事的本事倒是一流,


    焦忠手裏拿著木頭,一刀一刀的刻著,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此刻忍不住道,“你帶他去苑馬寺,小心他把你惹麻煩。”


    “苑馬寺全是一幫子老頑固,有做事的本事,卻沒做事的心,”


    孫崇德笑著道,“比如牧監淩輝,論相馬、牧馬,乃是我等的祖師爺,其所著《相馬經》我自小便聽我老子念給我聽,至今我會的這點東西,全是這書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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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這位淩大人如今卻是整日與酒相伴,這苑馬寺的事情也是不管不問。


    我上任後,肯定不能讓他過得太舒坦了,王小栓要是會惹事也正好了,給他們鬆鬆筋骨。”


    焦忠點頭道,“說的是啊,苑馬寺這種地方,不是你耍官威就有用的,得有養馬的真本事,否則難以服眾。”


    他說話的同時,手中的刀一刻也未曾停下,不一會兒,手中的木頭變了樣,先出現了穿著羅裙的身子,接著臉上的鼻子、眼睛越來越清晰。


    孫崇德湊過去,仔細看了又看到,用不確定的語氣道,“這是河東獅吼?”


    這栩栩如生的女子,赫然是曹小環!


    曹小環曾經一度遭受其夫的毆打,後來修習了會元功,直接把她男人給揍了一頓,並且到布政司衙門請求和離。


    當時,這件事在白雲城傳的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再之後,三和布政司衙門招聘女捕快,曹小環直接入選,最後直接坐到了三和女監總捕頭的位置。


    她是三和除了和尚之外,第二個修習獅吼功的人,三和在西江東邊的沼澤地裏開荒,裏麵鱷魚眾多,而且都非常凶猛。


    她們經常奉命去抓捕鱷魚,別人捕殺鱷魚,是一刀一槍,而她隻需要吼一嗓子,方圓幾裏地的鱷魚便紛紛殞命,讓人目瞪口呆。


    大家夥背地裏都稱呼她為“河東獅吼”。


    “人家有名字的好吧,”


    焦忠很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輕輕吹落木雕上的木屑,得意的道,“怎麽樣,雕刻的不錯吧?”


    “弟弟我愚鈍,不知道哥哥你這是什麽意思?”


    孫崇德嘿嘿笑道。


    “什麽意思?


    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你他娘的明知故問,”


    焦忠冷哼道,“老子中意這個娘們,你有意見?”


    “怎麽會,弟弟我恭喜哥哥都來不及呢。”


    孫崇德聽見這話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和王府的這幫侍衛都是什麽癖好?


    何鴻喜歡韋一山老娘!


    雖然風韻猶存,可也是徐老半娘!


    眼前這焦忠喜歡的曹小環,又是和離過的!


    這兩人有毛病吧?


    放著那麽多大姑娘不娶,找這種貨色!


    “不對,”


    焦忠看著孫崇德的臉,“你在笑話老子?”


    “沒有,沒有,怎麽敢,”


    孫崇德趕忙退後了一步,訕笑道,“就是覺著依哥哥的本事,什麽的樣人物找不到。”


    “你懂個屁!”


    焦忠朝著孫崇德啐了一口。


    孫崇德幸好躲的快,這才避開。


    “曹小環這樣的女子,天下間,你還能給老子找出第二個來?”


    焦忠沒好氣的道。


    孫崇德誠懇的道,“卻是不好找。”


    畢竟這天下間夫綱不振的男人不多,敢打男人的女子更不多。


    這曹小環儼然是個另類!


    “老子都想好了,等她明日來了安康城,就去找何吉祥將軍給我做媒,老子直接娶進門,”


    焦忠咧嘴道,“到時候,你們隻把份子錢準備好就行。”


    “曹捕快也來安康城?”


    孫崇德好奇的問道。


    “何將軍任命她為安康府尹總捕頭,專門盯著馬頡這老東西,本來前日應該和周尋一起到的,結果路上耽擱了,明日才能到,”


    焦忠對著木雕喃喃道,“我倆的月錢都不低,房子也是現成的,晚上我回去再收拾收拾,這以後啊,就是美滋滋的小日子。”


    孫崇德道,“恭喜,恭喜。”


    他與焦忠一樣,都是安康城本地人。


    但是,本地人與本地人之間也是有差距的。


    安康城居不易,他老子隻是個馬夫,累了一輩子,也隻攢了三間破房子,位置還特別的偏。


    焦忠卻不一樣,他老子是開糧店的,雖然不算大富,但是也算殷實,在城南就有一個小院,家裏好幾個使喚丫頭。


    而且焦忠是和王府的侍衛,月錢領的多,這日子過得也就相當舒坦。


    天黑的時候,北風越來越緊了。


    林逸裹著襖子站在台階上,看著麵前的潘多,皺著眉頭道,“旭烈兀和伯都都跑了?”


    “是,”


    潘多拱手道,“沈將軍收複亮馬台後的第十日,率軍直抵旭烈兀的大帳,想不到這旭烈兀直接就領兵退了。


    塞北已經飄雪,我軍中多南人,實在不宜再追擊。”


    “哎,那也隻能如此了,”


    林逸笑著道,“都把這瓦旦人吹的這麽厲害,眼前看來,也不過如此。”


    “王爺雄才大略,瓦旦人自然不敵,”


    潘多笑著道,“何將軍已經命沈將軍和袁將軍領大軍還朝,升沈占傲為塞北巡撫加軍務提督,駐守亮馬台。”


    “這麽安排倒不是不行,”


    林逸打著哈欠道,“就是我這舅舅回來了,我該如何安排?


    最近袁府有什麽動靜沒有?”


    潘多道,“回王爺,袁府出了一些雜役出入,並無別人。


    娘娘讓喜公公送了兩回東西,袁府的人也都收了。”


    林逸點點頭後,朝著他擺了擺手,潘多躬身退下。


    第二日,林逸見府裏上下張燈結彩,下人進進出出,各個都忙個不停,甚至,他還看到了禮部的人,便好奇的道,“你們這是瞎忙什麽?


    放這麽多點的燈籠,浪費,不要錢的嗎?”


    明月捂嘴笑道,“王爺,你忘了,明日你大婚。”


    “你不說我這都忘了,”


    林逸以手扶額道,“不過差不多就行,不用這麽麻煩。”


    他想不到時間會過得這麽快。


    明月道,“大婚這種事情豈可兒戲,王爺,洪總管一應都料理好了,您放心吧。”


    “行吧,隨便你們折騰。”


    林逸想了想,覺得說的對。


    這輩子好不容易結次婚,豈可潦草?


    寒風肆虐,林逸在外麵隻站了一會,渾身便止不住的發抖,趕忙進了屋去,倚著炭盆邊上坐下。


    見老十二在門外鬼鬼祟祟,便沒好氣的道,“有什麽屁趕緊放了。”


    “皇兄,”


    老十二縮著脖子進來道,“瓦旦使臣送來了賀禮。”


    林逸道,“值錢的就收,不值錢就讓他們滾蛋。”


    “臣弟也是這個意思,”


    老十二笑嘻嘻的道,“所以特意看了一眼禮單,都是些玉器、皮毛、人參等,不算貴重,可也不算寒酸了。”


    “那就收下吧。”


    林逸點頭道。


    “皇兄,還有一事稟報,”


    老十二還沒來得及猶豫一下,便看到了林逸不耐煩的神色,趕忙道,“瓦旦使臣請求與後日離開。”


    林逸道,“你與瓦旦使團打交道至今,你應該比本王了解他們,你是怎麽想的,你覺得我是該殺了他們,還是該放了他們?”


    “啟稟皇兄,臣弟收了他們一萬兩銀子,”


    老十二訕笑道,“老話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臣弟自然要替他們說好話的。


    可臣弟又不敢耽誤皇兄的大事,一切皆由皇兄做主。”


    “你他娘的,老子都不信這麽乖巧的話是從你嘴裏出來的,”


    林逸忍不住笑道,“老實交代,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


    “皇兄英明,”


    老十二撓頭道,“是母妃教我的。”


    “承認的這麽痛快?


    也是你母妃教你的?”


    “是。”


    老十二的腦袋壓的更低了。


    “你母妃近來身體可好?”


    林逸想到唐貴妃,居然有點可惜!


    為什麽偏偏是他老子的妃子!


    暴殄天物!


    “托皇兄的福,”


    老十二笑著道,“母妃好的很呢,前些日子還特意為袁貴妃扮了一出戲,說得是薛老太君領袁門女將出征。”


    “這個我知道,據說都宮外都有不少戲班子在演。


    今來古往忠臣在,此等胸襟有幾名?


    你母妃寫的果真好啊,著實有心了。”


    林逸還特意找人去謄抄了戲折子,看完後感歎唐貴妃才華的同時,也欽佩她的巧妙心思。


    既有對薛老太君讚揚,也暗含對袁貴妃的勸諫。


    就怕她老娘太笨,看不出這出戲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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