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夏文博又到縣裏參見了一個會議,本想著找一下歐陽明,給他解釋解釋上次的誤會,隻是歐陽明的工作安排太緊,開完會又要到市裏去開會,根本沒有時間聽夏文博的匯報。


    夏文博隻好和萬子昌一路,往西漢市而去,這是夏文博通過郭潔,聯係到了市裏的經濟開發總公司的一個老總,他給介紹了一個老板,說想要承包東嶺鄉剩下的一個礦山。


    這本來是夏文博分內的事情,但因為最近有人風言風語的,說夏文博在東嶺鄉的幾個項目上有貓膩,夏文博就拉著萬子昌一道前去。


    路上大家的情緒倒是不錯,這次縣裏開會,縣委對東嶺鄉被評為最後一名的事情並沒有提及,這讓萬子昌等人都有點意外,大家也都顯得特別愉快,其實他們並不了解,歐陽明隻是想要借助這件事情殺殺夏文博的張狂,並沒有一棍子把夏文博打死的想法。


    對夏文博這個人,歐陽明還是留有餘地的。


    進入西漢市市郊,夏文博他們的車先到了那家準備承包礦山的公司去,徐副鄉長是和這個老板見過一麵,大家也差不多有了一個合作意向,這才讓夏文博等人過來。


    徐副鄉長介紹說,這個老板叫齊國瑞,也是清流縣出來的。


    這家公司就在進市區的一個學校內部設著,由於庫上一直聯係不上這個齊國瑞,夏文博他們到了他公司的巢穴一看,隻有他的姘頭素秀在他的公司守攤子,這素秀兩口子都跟著齊國瑞幹,男人在外跑業務,女人給齊國瑞當會計。


    老板齊國瑞常年不回清流縣,要不是必須給家裏寄錢,早把結發女人扔到了爪哇國去了,踏著情人素秀屬於中上一點的人品,五短身材,眼睛卻很媚,白淨、齊整、豐腴,再加上聰明、會事兒、會嗲、會浪,一來二去,齊國瑞他倆就睡到了一個被窩裏。


    徐副鄉長介紹說,這個齊國瑞已經五十多歲了,素秀不過三十歲,從此,齊國瑞由廣愛變成專愛。素秀跟上齊國瑞後,並沒有離婚。她男人戴著一頂綠帽子,整天在全國各地瘋跑,因為沒少撈好處,所以從來不管他女人,自己在外麵也是亂來,女人基本上是齊國瑞的。齊老板把財政大權都交給了素秀,素秀對他很忠心,他們就形成了這種奇妙的組合。


    素秀很熱情地接待了夏文博他們,敬煙、倒茶,給齊國瑞老板打電話,忙了個不亦樂乎。


    她還要張羅著給夏文博他們安排生活,被夏文博等人止住了她,沒見到齊國瑞,和她吃飯又什麽意思,夏文博留下話讓她告訴齊老板,等他們從西漢市經濟開發總公司回來,再專程訪問。


    西漢市經濟開發總公司的經理叫李廣民,三十六七歲,方麵大耳,豪爽熱情,和夏文博他們素昧平生卻一見如故,隻是和夏文博通過幾次電話,他說他和郭潔很熟悉,夏文博既然是郭潔的朋友,那就是他李廣民的朋友,所以初次相見,差點就和夏文博擁抱了。


    他把夏文博等人安排到了金頂賓館,這是西漢市一流的賓館,設施豪華,裝備考究,環境美觀,服務周到。


    夏文博他們洗漱後,就去二樓餐廳入席。


    喝酒以前,大家就成了莫逆之交的老朋友;喝過酒以後,更加比兄弟還親。既然親了,說其他問題,比如承包期了、承包費了等等,都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機會,更不好意思說出口來。


    於是,一切以喝酒為重。敬酒是最重要的環節,李廣民班子裏的大將全部上陣。你搞一杯烈酒,我搞一杯烈酒,自己帶頭喝下去,然後恭恭敬敬地勸酒。也不知搞了多少杯下來,時間空間對於他們,都成為虛無。


    夏文博倒是想把持住,保留點清醒,可是依舊抵擋不住對方的攻勢,最後也沉淪了。


    大家口吐蓮花,腳踩棉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癔癔症症,瘋瘋癲癲,不知怎麽竟然回到了十二層樓上的房間,雲山霧罩,吹了一陣子牛後,倒頭便睡。


    一覺醒來,日影斜依欄杆。李廣民經理他們幾個人,又恭請大家入席,“風雲突變,軍閥重開戰”,繼續喝酒。晚上這一場子,西漢市經濟開發總公司的攻勢明顯減弱,夏文博等人到底是農村工作的人,基礎很紮實,睡一覺之後,戰鬥力又恢複了,大家伸出拳頭,浴血奮戰,於是夏文博他們逐漸占有優勢,敵方節節敗退。


    誰知道人家這樣做,不過是緩兵之計。在前暈未退,後暈又至的狀態下,酒壯色膽,他們帶上夏文博等人,乘車到了一個不知多遠,也不知是什麽地方的洗頭洗腳城。每人都先幹洗了頭。叫小姐們打頭捏肩,啪啪有聲,熱風吹幹,別有滋味;然後,每個人又安排洗腳,在很熱的中藥水中泡上兩隻臭腳丫子,任小姐揉來搓去,膝蓋以下,弄了個遍兒。


    大家兩樣風流活動下來,頭腦開始逐漸清醒起來。


    夏文博心裏想,這真是個溫柔的陷阱,再往下去,不能自拔。忽然明白,毛主席說的“我們的幹部被糖衣炮彈擊中”的論斷實在深刻,他老人家咋這麽能呢,離開人世這麽久了,仍然依靠我們來證明他的理論的不朽。


    夏文博也忽然明白為什麽過去東嶺鄉的承包費總是那麽的底,那的確是有原因的,真的,要不是吃下了這個糖衣炮彈後,頭腦開始清醒,夏文博說不定仍然在暈著,更不一定會去想這個道理。


    李廣民經理說:“夏大哥,兩頭都解決了,應該再解決一下中間的問題,再叫小姐們給來個全身按摩!”


    夏文博說:“好哇,你們按吧,我這個人生平就怕胳肢,別說小姐,就是瞎子醫生也不叫按。”


    李廣民經理說:“大哥你真是個白脖子,不讓小姐給你按,你不會給小姐按?”


    夏文博說:“頭疼得很,今天不行了,改天再說吧。”


    他們大約以為夏文博是頭一次,沒有敢再堅持,就送夏文博等人回到金頂賓館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四點多鍾,夏文博一覺醒來,隻覺得頭像鋸齒鋸著一樣疼,邊疼邊想,這是在什麽地方,依稀想起,他們已經來到西漢市一天了,也許東嶺鄉人民覺得他們的書記,鄉長為了全鄉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正在晝夜操勞的時候,原來是喝了一整天的酒。再想想西漢市經濟開發總公司的李廣民老總的熱情,就覺得這熱情特有名堂。


    他們和承包方齊國瑞一定是有很深的關係,隻是接待得這麽熱情,叫人下一步怎麽和她們談條件呢?


    想到這裏,夏文博的頭就更加不爭氣,又是一陣子猛疼。大腦一疼,計上心來。六點整,夏文博打床頭電話,把萬子昌一行人全部喊起來:“開拔,擠他熱被窩,找齊國瑞去!”


    路上,萬子昌等人不知道夏文博這葫蘆裏賣啥藥,夏文博就對他們明說了。


    “你們想,李廣民經理這麽熱情,一定是想要壓低我們的承包費,我們先找齊國瑞去,看他能出什麽價格。”


    大家一想,果真是如此。


    齊國瑞在家,是被夏文博等人喊起來了,一見麵就不停地說“失禮,失禮”,不停地賠不是。


    夏文博打眼一看這人,普普通通,到沒有出眾之處,也就是個農民模樣,他說話依然是濃重的清流縣口音。


    夏文博說:“齊老板,我們第一次見麵,聽說你對我們的礦有點想法,我們這次就是專程來和您商量的,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東嶺鄉的萬書記,徐副鄉長你是認識的,我就不介紹了。”


    齊國瑞沉吟一下說:“書記,鄉長,既然是市經濟開發總公司介紹的,我也很放心,你說吧,你們最優惠的承包價格是多少?”


    夏文博一聽有門,就說:“我們內部也有個商量,不低於二百三十萬吧。”


    齊國瑞一聽,急了:“這有點多了,多了!我最多隻能出二百萬!”


    “哎呀,這事情有點麻煩,我們先商量一下!”


    夏文博和萬子昌等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議了一會,大家其實在鄉裏的時候,也都反複的討論過此事,這個價格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基本在夏文博他們的計劃內。


    “成,那就這樣定了,你方便的話,我們把協議一簽,款到生效!”


    “好好,方便,方便!”


    這麵齊國瑞就和徐副鄉長等人商定合同,準備款項了。


    經濟開發公司的李廣民經理打來電話:“夏鄉長啊,我咋得罪你啦,找你吃飯你跑了?”


    夏文博拿著手機跑到外邊去對他說:“兄弟,實在對不起你,我這次來時間很緊。所以,大清早來擠齊老板的被窩了。”


    誰知李廣民說:“兄弟,我知道你這次的來意,本來我還想幫你一下,讓齊老頭多出一點,爭取弄到一百五十萬的承包費!”


    夏文博打個哈哈,說:“感謝,感謝!這樣,我們先談,要是談不好,再找兄弟你幫忙,成嗎!”


    李廣民經理說:“行,行,那一會我去接你,回市裏吃飯!”


    夏文博嘴裏胡亂答應著,心裏可就笑了,這經濟開發公司本來想吃一道過水麵,從中弄些差價出來,這倒好,自己直接找到了齊國瑞,把人家好端端的一盤菜給弄飛了。


    剩下就簡單了,徐副鄉長把早就起草好的協議書填上數字,齊國瑞和夏文博簽上字就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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