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曲書記輕輕的關上,但他的步伐卻異常的沉重,剛才鐵軍已經把大概的情況給他們幾個局領導都介紹了一下,曲書記和鐵軍的看法基本相同,這個舉報是真實的,雖然這裏麵可能有一些不確定的因素在,但曲書記還是認為夏文博這次難逃厄運。


    他真的很惋惜這個年輕的副局長,他本來可以走的更遠,走的更長,可惜,貪婪讓他迷失了方向。


    在走廊裏,他看到很多辦公室門口都站著人,他們都屏息凝視,心髒咚咚跳動,各種心態的人都有,有的看熱鬧,有的在搖頭,還有的在擔心,可是不管什麽心態的人,他們都一樣的緊張著,紀檢委出麵那本來就是一個震撼心靈的事情。


    “曲書記,到底是什麽情況!”


    斐雪慧滿臉焦慮的攔住了他。


    曲書記歎口氣說:“有人舉報他受賄,而且數額巨大。”


    斐雪慧的臉一下慘白,她慌亂的搖著頭:“不會,他不是這樣的人,這裏麵一定是誤會,對,肯定是誣陷。”


    “我也希望這是個誤會,但是雪慧同誌,我不得不告訴你,誤會的可能性很小。”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我了解他。”


    曲書記苦笑一聲:“雪慧啊,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和他才接觸過多久啊,看一個人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曲書記不想在說這件事情了,他的心更苦,剛剛組建的聯盟還沒有真正發揮一次力量,就這麽崩塌了。


    斐雪慧不由的看向了夏文博那扇緊閉的房門,她的心事那樣的沉重,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幫夏文博,但是,他堅信這絕對是一個誤會。


    房子裏的夏文博卻沒有外麵斐雪慧那樣沉重,他顯然要輕鬆許多。


    他拿出香煙,挨個給鐵軍他們遞過去,沒有人接他的香煙,三個人都嚴陣以待,用冰冷,漠然的眼神看著他。


    夏文博笑笑,自己點上了一支香煙,坐在了鐵軍的對麵。


    “鐵書記,我們從哪裏開始?”


    “你覺得呢?”


    “嗯,這恐怕要你來劃定,不然我就從我的童年講述。”


    鐵軍臉上的神情陡然變得更為冷澀,他仰天打個哈哈,這小子死到臨頭還給我油腔滑調,不要以為你身後有人撐腰,一旦我坐實了你的罪行,哼,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夏文博,你的童年其實我很想知道,不過這個故事可以放在後麵,以後我們會有很多時間聊天。”


    “你不忙?你確定可以天天陪我?”


    “啪!”鐵軍到底還是忍不住了,一掌拍在了茶幾上。


    “夏文博你要弄清楚,我是代表組織在和你談話,你如果繼續用這樣的態度來對抗組織,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夏文博臉色也變了,沒有了剛才的隨意,他用淩厲的眼神看著鐵軍,一字一頓的說:“什麽時候走?”


    “你,你決定不說是嗎!”


    “廢話,我說我從童年開始你嫌長,讓你說個範圍你又不說,你現在反倒怪我?你們是不是隻要一談話,就把對方當成了罪犯?你敢說你就沒有判斷失誤過?”


    鐵軍被夏文博的話頂到了牆角,不錯,他也有過判斷上的失誤,但那是過去,和現在不同。


    “夏文博,對你的事情我不會判斷失誤,這點請你放心。”


    “我恰恰擔心你又錯了,說吧,從哪裏談起。”


    夏文博沒有絲毫的妥協,對鐵軍他們一走進來就把自己當成了罪犯的樣子,他從心底裏反感,而且對方自以為是的態度也激怒了他。


    鐵軍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囂張的被審者,過去,不管對方有沒有事情,但隻要他往麵前一坐,用不大的眼珠一掃,對方絕對會驚慌失措,戰戰兢兢,核桃板栗稀裏嘩啦的全吐出來了。


    可是,這個年輕的副局長敢於直麵自己的眼神,敢於調侃,敢於頂撞,這真的出乎鐵軍的意料。


    兩人對視著,彼此都沒有懼意,彼此的眼光都深不可測,有那麵一小會,辦公室很安靜,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


    良久之後,鐵軍不得不說話,他也不再想和夏文博對視,一個砧板上的豬就算不斷掙紮,露出了獠牙,哪又有什麽用處呢,自己何必與他一般見識,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笑,等夏文博住進了特定的房子,最多三天,他就會變得很溫馴。


    “好,我來提示一下,你就從元山張老板找你辦事說起!”


    夏文博也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目光:“你說張老板啊,那很簡單了,他找我給他違反紀律通過年審,被我拒絕了。”


    鐵軍的一個手下很快的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還有呢!”


    “沒有了!”


    “夏文博,你再好好回憶一下,還有什麽沒有說清的,比如錢的問題。”鐵軍隻能再次提醒。


    “錢?對了,他當時想給我一個紅包,也被我拒絕了。”


    “你們見過幾次!”


    “一次!”


    “就一次,那麽第一次你就給他了你的工資卡號。”鐵軍已經認識到自己麵對的是一個很頑固的家夥了,他決定使用一些誘導性的問話技巧。


    “怎麽可能,我為什麽要給他我的工資卡號。”


    鐵軍再次誘導:“不給他卡號,他怎麽可能給你十萬元錢?”


    “十萬元?”夏文博想了想,‘奧,那十萬元錢真是他給的,哈哈,不過和我猜的差不多。’


    “哈哈哈,你覺得很好笑嗎?錢呢?”鐵軍也笑了,他已經成功的誘導夏文博說出了十萬元錢,這離問話結束也就不是很遠了,隻是,夏文博還能笑得出來,這到讓鐵軍有點詫異,他有點懷疑,夏文博的精神會不會出問題。


    “錢我已經轉走了!”


    鐵軍頓時笑不出來,這樣的案件錢是一個重要的環節,也是一個重要的證據鏈條,一旦轉走,最後就算處理了當事人,收不回贓款一樣談不上完美。


    “你把錢轉到什麽地方了?快說,夏文博,你想好了,這對你很重要。”


    夏文博站起來,走到了辦公卓邊,在電腦上打開了一個頁麵:“這是我的銀行走賬明細,你可以看看。”


    鐵軍呼的一下彈起來,趴過去一看,當場傻眼了。


    “你把錢捐給了希望工程?你為什麽要捐.......”鐵軍無話可說了,錢到別處還能追回來,但到了希望工程的賬戶,那就徹徹底底的回不來了。


    夏文博好整以暇的再一次點上了一支煙,說:“是啊,這是我最好的選擇。至於為什麽,很簡單,當昨天下午我準備請一個朋友吃飯的時候,錢不夠,我動了我的卡,於是,我就發現了這十萬元,再接著,我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想通了其中的貓膩,所以,在吃飯之後,我就轉走了這筆錢。”


    鐵軍愣住了,他從夏文博的話中已經聽出了一種味道,似乎這是一個針對夏文博的陷害,但是,張老板是怎麽知道夏文博的工資卡賬號?


    他提出了自己的這個問題。


    夏文博的回答很簡潔:“家賊難防!”


    鐵軍的雙眼一下眯了起來,他在腦海中要快速的判斷出這件事情的真偽,他已經有點相信夏文博所說的話,能把錢全部捐出去,本來就很說明問題,當然,也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所以出此下策。


    “你還有什麽證據表明這錢不是你主動要的?”


    夏文博搖搖頭:“我沒有什麽證據來證明了,可是,你覺得我的智商很低嗎?假如是你收錢,你會讓對方通過銀行轉賬留下一條永遠都刪不掉的線索嗎?而且還是工資卡?這太不專業了。”


    鐵軍不的不承認,在他經手的案子裏,的確還沒有誰通過工資卡來受賄。


    “可是,你應該把錢交給組織!”


    “我想過,但有兩個問題,第一,對方既然想陷害我,可能會很及時的舉報,當時已經下班,我取不出那些錢會很危險。第二,我可不希望這筆錢又回流到張老板的手上,既然他送出來了,我肯定就要幫他花出去,對不對?”


    鐵軍被夏文博這二條理由給震住了,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做事竟然如此刁鑽老道,實事求是的說,假如夏文博反應慢一點,腦經笨一點,轉錢的速度在慢一點,今天他真的很難說清這個問題了,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的陷阱,他能躲過,真的不是全靠運氣。


    “好,今天我們先談到這裏,另外,我可以提醒一下你,你可以起訴張老板誣陷。”


    夏文博一笑,說:“好的,我會慎重考慮你的建議,可是張老板不是重點,他不過是一顆棋子,充其量隻算是一個過河的小卒,在整個事件中,他是微不足道的……”


    夏文博的霸氣和自信給鐵軍了又一次衝擊,同時,鐵軍也不由的對夏文博有了一種敬服,夏文博的淡定,從容和清醒的思維,的確是少見,自己對他的偏見顯然是有失公正,他深深的,認真的看了一眼夏文博,這張年輕的臉上輪廓精致深刻,棱角分明,他的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睿智和果敢的氣息,這樣的氣息讓人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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