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自立投入了工作中,這種形勢很微妙,與其說袁自立是在工作,不如說是在熟悉和觀望,淮揚市官場已經出現了波動,選舉發生的事情,議論漸漸少了很多,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總是會有結論的,錢長江這段時間情緒不是很好,表麵上看沒有什麽,細心的人發現,錢長江很少和袁自立在一起討論工作。


    氣氛很是不平靜,謠言不可避免出現了,傳的有鼻子有眼,大都是說淮揚市的領導要麵臨調整了,市長另有其人了,仿佛這些社會組織部長是親自聽到了省委書記匡思銘說出來的一般。馬上要召開人代會,這樣的時刻,出現市長易人的傳聞,意味著什麽,大家都清楚,所以,在接連召開的幾次會議上,錢長江毫不客氣批評了這種怪異的現象,要求所有幹部,特別是領導幹部,不信謠不傳謠。


    如今的官場,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越是上級領導強調的事情,越是證明有問題,比如說從上至下,春節期間強調不能夠拜年,不能夠收受紅包,領導幹部的家屬子女不能夠經商辦企業等等,就是說這些事情已經很嚴重了,所以說,淮揚市的幹部心照不宣,都認為市委市政府的班子要麵臨調整了,由此帶來的一些負麵效應也出來了。


    這段時間,袁自立發覺,很少有人來請示匯報工作了,就連市政府的幾個副市長,也是很少在袁自立的辦公室露麵,當然,大家都很忙,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天天匯報,袁自立是明白其中的奧秘,現在,他需要冷靜,以不變應萬變。最為突出的是市政府秘書長劉維正,劉維正很王海濤的關係非同一般,袁自立是知道的,而且,在王海濤遭遇挫折之後,劉維正一段時間也很低沉,可能是擔心遭受牽連,袁自立出任代市長之後,劉維正顯得特別熱心,關心袁自立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無微不至,就是袁自立,都感覺到了劉維正的不平凡,可是,選舉風波之後,劉維正慢慢改變了態度,這種變化很細微,屬於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範疇,袁自立知道,官場上就是這樣,信封強者理論,牆倒眾人推,弱者是沒有資格說話的,更不會有人同情弱者。


    令袁自立感動的,是幾個親手提拔的人依舊是力挺袁自立,包括田斌、周大海、周義海、熊開勝和張東濤等人,不在乎淮揚市的傳聞,袁自立是代市長了,周大海有事無事就到了袁自立的辦公室,表麵上是匯報工作,其實是在表態。還有一個人的態度,袁自立沒有想到,就是朱益新,朱益新經常給袁自立打電話,請教一些事情,如今,朱益新分管黨群,正是接手袁自立以前管的事情,打電話詢問也正常,不過,在這樣的形勢下,經常打電話和偶爾到袁自立的辦公室,表示的意義就不同了。


    匡思銘麵臨選擇,他不相信這件事情是袁自立*作的,雖然說袁自立和曾廣成之間,有工作上的過節,不過,袁自立剛剛提拔,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沒有必要去冒險,官場上的人都明白,越是這樣的關鍵時刻,越是要謹慎,袁自立不會沒有基本的政治敏銳性,就是要報複,或者說要對付曾廣成,大可在正式上任以後,再來動手。匡思銘是空降的幹部,見多識廣,加上雄厚學識的支撐,看問題有獨到的見解,當初派出調查組,匡思銘不是很讚同,這樣的事情不好查,也不好定性,可是,調查組到了淮揚市之後,帶來的消息令匡思銘震驚和沉思,淮揚市黨代會選舉出現問題,事先竟然沒有任何的預兆,調查組掌握不到任何的情況,鑒於這樣的情況,匡思銘果斷叫停,要求調查組回到省城,不要調查了。匡思銘不得不有些懷疑袁自立了,誰能夠有這麽大的本事,做的不顯山不露水,顯然是地位不一般的人,匡思銘對袁自立的印象很深刻,他不願意有人在這件事情裏麵倒下,所以,一段時間,他在靜靜等候,看看會不會有人主動來解釋這件事情,所以,淮揚市的班子,常委會一直沒有討論,如今,過去這麽長時間,沒有任何動靜,匡思銘有些惱怒了。


    匡思銘和楊澤交換了意見,準備召開常委會了,無論袁自立有沒有問題,在目前的形勢下,都不是太適合擔任淮揚市市長,也許,暫時將袁自立調離淮揚市,是一件好事情。隻是才召開會議不久,就要再次調整淮揚市的班子,匡思銘感覺很不舒服。


    匡思銘考慮,必須和易祥林通氣,他知道,易祥林很賞識袁自立,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很不錯,這樣的大事,要得到易祥林的理解和支持。


    易祥林如約到了匡思銘的辦公室,實際上,易祥林已經知道,這次匡思銘找他交談,一定是為了袁自立的事情,這件事情,易祥林很揪心,可是,想不到其他的好辦法。


    “老易,關於袁自立同誌的職務安排問題,我考慮,是不是讓他暫時離開淮揚市,到省城來工作,可以出任省委副秘書長,兼任省委政研室主任,淮揚市出了這樣的事情,反映很大,錢長江同誌和袁自立同誌都有責任,不過,趙天然同誌剛剛調走,必須要維持淮揚市的穩定,所以說,袁自立同誌暫時調離淮揚市,你看怎麽樣?”


    “匡書記,省委已經決定了,我不好多說,不過,袁自立同誌我是了解的,我相信,這件事情不是他所為,目前,淮揚市的局勢不是很穩定,前前後後出了幾件事情,所有的責任,讓袁自立同誌來承擔,我認為不妥,袁自立同誌在淮揚市做出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無論是經濟工作,還是黨務工作,都是能夠勝任的,淮揚市選舉出現的問題,究竟是什麽原因,省委在適當的時候,還是可以追查根源的,這樣的事情,不弄清楚,會形成很不好的影響,造成一些預料不到的後遺症。”


    “嗯,你說的有道理,這樣的安排,袁自立同誌是有些委屈的,不過,他是共產黨員,相信能夠理解省委的苦心,淮揚市的局勢不簡單啊,調查組什麽情況都沒有得到,我同意你的意見,適當的時候,還是要調查這件事情的。”


    按照匡思銘的安排,省委組織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幹部調整方案,一定方案製定完畢,常委會召開,事情就全部決定下來了。


    淮揚市已經得到了風聲,袁自立也知道了安排,是易祥林告訴他的,他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共產黨員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袁自立還沒有徹底熟悉市政府的工作,也就談不上什麽安排,如今,市人代會正在等候省委的消息,具體召開的時間也說不定了。袁自立索性甩手了,所有工作有分管的副市長,既然沒有深入進去,就不要*心了,免得自尋煩惱,省委政研室也不錯,以前在那裏麵幹過,這次到了政研室,又和楊斌在一起工作了,想起來有意思,以前楊斌是他的上級,現在他即將是楊斌的上級。


    省委常委會召開的前兩天,匡思銘收到了一封署名信,信件詳細敘述了淮揚市選舉過程中的所有事情,匡思銘看完之後,臉色鐵青,長久陷入了沉思中。很快,易祥林和楊澤都到了他的辦公室,匡思銘首先看完信件,接著楊澤看完信件。屋裏陷入了沉默中,三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老易,老楊,你們怎麽看這件事情?”


    “匡書記,這是一封署名信,這個廖景林,我有印象,現在好像是文山縣縣委書記,既然是署名信件,真實性不容懷疑,一個縣委書記,還沒有那麽大的膽子造謠誣陷,我是沒有想到,淮揚市的情況居然這麽複雜,我們的黨員幹部,想的不是怎麽去做好本質工作,卻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個人利益問題,想盡辦法去中傷他人,無所不用其極啊,這種風氣,不能蔓延,一定要嚴肅處理,當然,我建議,省委首先掌握真實情況,再做決定。”


    “匡書記,我同意易省長的意見,都是老黨員、老領導了,居然做出來這樣的事情,有些不可理解,我建議,省委馬上進行調查,調查可以采取一定的方式,或者是同誌涉及到的幹部到省裏來開會,目前還是不要大張旗鼓的好。”


    “好,就按照你們的意見辦,組織部的幹部調整方案暫時放放,常委會推遲,等到這件事情弄清楚以後,再做決定,我們的有些黨員,是要加強黨性教育了,滿腦子都是想的什麽啊,要是把這種智慧用在工作上,哪裏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淮揚市各縣市的書記被通知,到省委參加座談會,大家有些奇怪,錢長江和袁自立也不知道原因,袁自立這些天比較悠閑,要不是等著省委幹部調整的結果,袁自立早就回省城去了,縣市的書記到省城去開會,市委卻不知道緣由,錢長江和袁自立都感覺到奇怪,自從袁自立即將離開淮揚市的消息傳出來以後,兩人之間融洽了很多,錢長江給袁自立打了好幾次的電話,說話自然,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袁自立很敏感,秦天浩離開淮揚市已經有很多天了,不可能沒有行動,袁自立一直感覺這件事情辦好難度非常大,幾乎是不抱希望的,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省委是不會相信某些隨隨便便的說辭的,再說了,省委想要調整淮揚市班子,選舉事件和袁自立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此刻有人提出來真相,怎麽看都是像在為袁自立開脫。但是,省委突然將淮揚市縣市的書記調到省城開會,這就不同一般了,說不定真是為了選舉的事情。


    三天後,錢長江和袁自立被通知到省委開會,兩人接到通知後,馬上出發,晚上回到了淮揚市,翌日一大早,錢長江主持召開市委常委會:淮揚市人代會如期召開,所有準備工作進入倒計時。市委常委馬上明白,淮揚市的班子不會有任何調整了。


    消息傳出來,很多幹部一頭霧水,究竟是什麽原因,前前後後不過2個月時間,竟然出現了這麽多的變故,而且,沒有任何理由。緊接著,在家裏休息的曾廣成被省委任命為衛生廳副廳長,到省城上任了,曾廣成拒絕了市委市政府的歡送會,收拾完必備的用品之後,獨自趕赴省城。


    選舉的風波到此,暫時劃上句號。


    錢長江和袁自立兩人守口如瓶,什麽都不敢說,因為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省委主要領導明確指示,這件事情不準對外泄露,誰泄露誰負責。再說,兩人也不是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隻是知道這件事情與他們無關,回去之後要好好工作,不要辜負省委省政府的期望。處於這樣的情況下,兩人哪裏敢多嘴。


    常委會剛剛結束,很多單位負責人便開始找到各種理由,給袁自立匯報工作了,到了年底,當然有很多工作匯報,袁自立雖然心煩,卻不能有絲毫不滿,工作是靠大家做的,官場上的人,本來就是帶著麵具的,很現實的,萬萬不能因為有些人是牆頭草,便馬著臉不理睬,心裏有數就可以了,完全沒有必要表現出來。不過,市政府秘書長,袁自立考慮,一定要調整了,劉維正年紀大了,馬上就要退休了,可以不安排了,很多正處級領導,到了劉維正這個年齡,早就休息了,秘書長必須是得力的人,能夠放心的人,所以,袁自立是一定要調整的,不過,一切都要等到人代會之後。


    春節前,淮揚市人大會召開,袁自立做了政府工作報告,全票當選了淮揚市市長。袁自立的就任發言很簡短,很樸實,完全沒有指點江山的雄偉和豪氣。


    人代會之後,袁自立接到了不少慶賀的短信,如今,手機通訊發達,手指按幾下,一條祝福短信就發出去了,多方便,既能夠和領導掛上鉤,又為下一步的接觸奠定基礎,袁自立也是很細心的,這麽多的信息,不需要都存在,不過,有哪些人發過信息,還是要心裏有數的,所以,袁自立記下了這些人的名字。


    冰倩來電話了,在電話裏教訓袁自立,說好久沒有看見爸爸了,為什麽工作總是忙啊,還要不要冰倩啊,袁自立趕忙承認錯誤,表示忙完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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