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山單家啊。”李福根點頭:“聽說過,以前據說出過幾代禦醫的,不過現在好象也不行了。”


    “現在是不行了。”老四眼點頭:“老單頭死了,兒孫都不學中醫了,經的經商,出的出國,但他們家喂狗,十幾代都喂,因為有藥會看病,所以喂的狗壽命都長,他們的方子瞞得緊,但瞞人不瞞狗,一代代狗傳下來,所以單家的一些方子,兒孫不知道,他們家的狗卻知道,治這種歪嘴風,就是老藥狗說的。”


    “真的?”李福根起了好奇心,苛老騷死得早了些,他一直恨自己沒學出師,這要是新學一招,到是不錯。


    “肯定錯不了。”老四眼點頭:“這是簡單的病,老單家治這個,就是一碗水,不過他們瞞得緊,不開方子,病人隻能在他們那裏吃藥,所以別人不知道。”


    李福根點頭:“是啊,有些老醫家,都有給藥不給方的。”


    老四眼道:“大王明天可以找到林老太太,一碗水下去,她那歪嘴風準好,林子貴又孝順,治好了他娘,這個人情不就結下了,難道他還會放任王義權在派出所欺負大王。”


    李福根一想有理,他雖然說不怕,但其實打小沒進過派出所,想想還是怕,隻是激於義憤而已,為了吳月芝,死了也甘心的,不過要是能結識林子貴,壓住王義權,那當然是好的,謝了老四眼。


    “不敢當大王相謝,以後大王若有事,一聲召喚,老四眼隨時效命。”


    它說得謙恭,李福根心裏卻多少覺得有些怪怪的,不過也沒有多想,又跟老四眼聊了一會兒,這才睡覺。


    狗聊天不是汪汪叫的,是一種低沉的嗚嗚聲,李福根也把嗓音放低一點,別人即便看見了,也隻以為他在逗狗,不會起疑心。


    第二天早起,黑豹就來告訴他,林老太已經起來了,在菜園子裏忙乎呢,林家就在鎮子外麵,林子貴是公務員,林老太卻還是分得有田土的,田當然不做了,林老太卻堅持種菜,有多的,還挑去鎮上賣,林子貴也勸過,沒辦法,說多了,林老太還打人。


    李福根便要去會林老太,先要挖地裏的秋蟬,黑豹卻說昨夜老四眼就帶著它挖了,果然牆角有一堆。


    李福根便謝了黑豹,選了十幾隻老的,背了箱子,往鎮後來,到林家,看到一個幹瘦的老婆子在菜園子裏忙著,李福根不認識,黑豹認得的,知道那就是林老太了。


    李福根走過去,叫了一聲林阿婆,林老太抬頭看他,微眯著眼晴:“哪個啊?”


    先前低頭不覺,這時一抬頭,尤其是說話的時候,李福根發現,她的嘴果然是歪的,往一邊抽,閉上嘴巴正常,一說話就歪了,這裏的土話叫歪嘴風。


    李福根陪著笑臉道:“林阿婆,我是李福根,是苛老騷的徒弟呢。”


    一提苛老騷,林老太立刻就知道了:“原來是老四的徒弟啊,好,好,你師父可惜了,去得早,你這是到哪裏去啊。”


    “我是專程來看你呢。”李福根想好的話:“我師父臨走前曾跟我說,阿婆你的病,他問了一個單方子,本來說好要親自來給你治的,後來突然出了事,我也是昨天突然才想起的,所以把這個藥給你送過來。”


    林阿婆一聽,老眼晴亮了:“真的啊,老四有心了,我就說他是個好人,你那個藥是什麽方子的,我去抓藥。”


    “藥我帶來了,不過煎的法子比較獨特,林阿婆,我跟你去家裏吧,我幫你煎了,再給你按摩一下,見效快些。”


    “好,好,好。”林阿婆高興了,從菜園子裏出來,帶了李福根到家裏。


    林子貴在家裏,時間還早,還沒去上班,他三十多歲年紀,單單瘦瘦的,聽說李福根是苛老騷的徒弟,特來給他媽治病,很熱情。


    李福根親自到廚下,拿藥罐子裝了水,把老蟬放進去,親自守著煎了,然後把老蟬倒出來扔掉,這是昨夜老四眼說的,單家的經驗,見藥不見方,見水不見藥。


    林老太喝了藥,李福根又給她在腮部按摩。


    苛老騷對於刮莎按摩接骨這些,手法還是不錯的,他也肯教,其實就是教會了徒弟好偷懶,李福根也肯學,所以這些手法都會。


    服了藥,按摩了十幾分鍾,李福根便跟林老太閑聊,林子貴果然是個孝子,到上班時間了,他也沒去,就在一邊守著,猛然就叫了起來:“媽,你嘴好了呢,不抽了。”


    “真的?”林老太閑聊著,先還沒想到這個,拿鏡子來,自己照著說話,果然就不抽了,一時間老眼都有些濕了,扯著李福根的手連聲道謝:“福根,多虧了你,要不到死別人都說我是個老歪嘴,背個名聲呢,謝謝你了,還有老四,好人啊。”


    林子貴也連聲道謝,先前隻是稍有點熱情,這會兒可就是十分熱情了,又問藥費,李福根想好的話,隻說還要幾次,事後一總收費就是了。


    其實老藥狗傳來的這個單方子,管用就管用,不管用,再多吃也不管用,但李福根昨夜跟老四眼聊,知道要做人情,要是太說簡單了,不見人情,所以才說還多要幾次。


    林子貴當然不知道,他順便上班,就一直把李福根送到鎮外。


    埋下林子貴這個樁子,李福根也就不急了,回到家,沒人喊,他就在家裏調幾味藥,苛老騷為了節約成本,很多藥都是自己配的。


    十點鍾左右,王義權來了,就一個人來的,屋外的時候還冷著臉,進屋看到吳月芝,眼珠子一下就亮了,臉上也帶著笑,磨嘰了好一會兒,這才讓李福根跟他走,說得還好,隻說就是昨天打架的事,去問一下,做個筆錄,又連聲安慰吳月芝,隻說他知道了,王屠戶也有錯,他會稟公執法什麽的。


    李福根卻看出來了,這王義權是個色鬼,看到吳月芝美色迷住了,所以虛言哄騙呢。


    “哼。”他在心裏哼了一聲,也不吱聲,跟著王義權走。


    到派出所,才進大門,林子貴卻從一間辦公室裏出來了,一眼看到李福根,眼晴一亮,叫道:“根子,你怎麽來了。”


    早間他一直送李福根到鎮外,直接叫上根子了。


    李福根趁機就叫起來:“王屠戶昨天調戲我師娘,我氣不過,跟他打了一架,今天王警官叫我來問話呢。”


    “王屠戶調戲你師娘?”林子貴皺了下眉頭,瞟一眼王義權:“是怎麽回事。”


    李福根卻又補一句:“我師娘去割肉,王屠戶調戲他,邊上好多人聽到的。”


    王義權本來還想找話來解釋一下,這會兒不好說了,隻好應道:“王屠戶昨天報了案,所以我叫了他兩個來問問,調解一下。”


    “嗯。”林子貴點點頭:“那王屠戶不是個好貨,經常聚賭的人裏就有他。”


    林子貴是個有眼色的,王義權跟王屠戶是老表,他也知道,所以點一句,那就是表明立場了,王義權不是傻瓜,當然聽得出來。


    王義權本來受王屠戶之托,要把李福根關一天,到夜裏下班,王義權值班,王屠戶來把李福根抽一頓,嚇唬一下,明天再放出去。


    而今天見了吳月芝,王義權甚至另外起了心思,想著關了李福根後,晚上還要去苛家走一趟,跟吳月芝聊聊,連嚇帶哄的,或許能一親美色,可給林子貴點了這一句,所有的心思全白費了。


    他帶李福根到屋子裏,隨便問了幾句,做了筆錄,然後讓李福根簽個字,就讓他走了。


    李福根才走到鎮外,卻一眼看到了吳月芝,吳月芝正往這邊急走,她穿一件月白的衫子,下麵是一條酒紅色的長褲,除了頭上一個紅發卡,沒什麽飾品,可那麽遠遠的走來,卻象一朵白荷花輕盈的漂過來,讓人情不自禁的眼晴一亮。


    “師娘真漂亮,難怪王義權那眼珠子一下就亮得跟電燈泡一樣。”李福根暗暗的想。


    他迎上去,叫了一聲:“姐,你怎麽來了。”


    “根子,你出來了,沒事吧,他們有沒有打你?”吳月芝看到李福根,眼中透出驚喜,在他身上看。


    “沒事。”李福根搖頭:“沒打我,就隻問兩句,是王屠戶起的頭,憑什麽打我。”


    “這就好。”吳月芝看他身上臉上確實沒什麽事,放了心,道:“都說那王警官喜歡打人,看起來還是個好人呢,我就是怕他打你,所以來所裏看看。”


    李福根知道吳月芝是擔心他,心中感動,道:“姐,謝謝你。”


    “是姐要謝謝你呢。”吳月芝笑。


    兩個一路回去,聽著吳月芝輕柔的說笑,聞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兒,李福根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


    這件事就那麽過去了,想起來都是老四眼的功勞,晚間,李福根讓黑豹叫了老四眼來,謝了它,老四眼一臉的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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