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給我帶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她在北京的同學願意幫我升格工業園區性質,前提是我要有詳盡的規劃書。


    聽到這個消息我差點衝動得要抱住她親一口。甘露笑微微的不讓我去抱她,指著大開著的門提醒我門外來來往往的人。


    她借道衡嶽市回省城,順路過來看看我。


    我大為感動,能讓一個女人牽掛,是做男人的驕傲。


    甘露所說的規劃書,正是我在心裏想了千百遍的問題。過去的工業園區定位和功能,都局限在遷移城區工業企業,沒有留出半點引資空間。這就好比左右手互博,將左手的一個餑餑換到右手,連半碗稀粥也不會增加。


    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事。倘若工業園區玩左右手互博遊戲,我會沒有任何的成就感。


    但要引進外資進來,前路卻又坎坷曲折。現在的人都精明了,不會被人忽悠投進來一大筆錢。唯有站得住腳的硬件,才能讓外麵的資金進來。


    也隻有外資進來,工業園區才會有生命,有存在的必要,有蓬勃發展的希望。


    甘露在猶豫了好一陣之後,才遲遲艾艾地說:“陳風,我們這次分別,也不知此生還能不能再相遇。”


    我心裏一驚,矢口問道:“甘市長,你這話有什麽含義?”


    甘露笑而不語,指著腳邊的一個行李箱,幽幽地歎了口氣。


    “你去哪?”我問,心裏一千個疑問,周而複始的在心頭徘徊。認識她以來,一直被她的高雅迷戀。她是一個集美貌與智慧於一體的女人,無論在生活裏,還是工作中,都給人一種柔弱的堅強。


    “我辭職了!”


    “辭職?”恍如五雷轟頂,我一下蒙了。她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辭職?難道出了什麽事?


    “是的。我辭職了。”甘露加重語氣說:“因為我是個女人,我要做我女人應該做的事。”


    我搖搖頭,不相信地盯著她看。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我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甘露是我黨校同學,也是我在省裏的一塊招牌。她突然要辭職,這在我看來,簡直就是玩兒戲。要知道她上任永寧市副市長還不到一年。


    “不是1我緊張地說:“你做女人與做市長,似乎沒有衝突啊?為了一座山而失去一條河,我怎麽感覺都有點得不償失。”


    “人生啊,總會有得失。”甘露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你知道嗎?陳風,我是一個民主黨派人士,就算我在這條路上走到底,也始終隻能是配角。這是體製決定的,誰也改不了。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做一輩子配角,我就永遠也成不了一個真正的女人,成不了一個好妻子,更成不了一個母親。”


    我聽得有些糊塗,而且莫名其妙。


    “他不會因為我回國來了。”她說,眼睛看著窗簾上跳躍著的燈光暗影,臉上輕輕笑了笑,雖然有些苦澀,卻能令人感到堅韌。


    “山不過來我過去。我是一個女人,我要一輩子的幸福。”


    “你現在不幸福?”我疑惑不解地問。


    “你看我幸福嗎?一個人,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她突然笑了起來,手指互相繞著,糾纏不休。


    “他同意了?”


    “這也是他的想法。”甘露看了我一眼,沉吟了一下說:“有段時間我差點就放棄了。”


    “怎麽又不放棄了呢?”


    “因為我知道,就算我放棄,我也得不到我想要的了。”


    “你想要什麽?”


    “我想……,”她糾結著,遲疑著,半天沒說出來。


    我心頭難受,好端端的一個朋友,突然就要遠走,這就是生離死別的感覺。


    “算了。”她歎口氣說:“都過去了。我們都好好的,以後也要好好的。”


    有點想哭的衝動,我當然明白她想要說什麽,可是人生當中,有多少遺憾是無法滿足的呢?


    我走到她身邊,雙手扶著她瘦弱的肩,輕輕拍著她說:“甘露,我們都要好好的。這一輩子,我們都要念著對方。隻要你過得幸福,我就會高興。”


    她肩頭微微抖了幾下,隨即張開雙手環抱住我的腰,將頭貼在我的胯間,安靜地呼吸。


    我撫摸著她滿頭青絲,心頭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如果你要,我願意給你。”她害羞地說,不敢抬起頭來看我。


    我感動至極,但理智告訴我,我必須給她留一個美好的遺憾。於是我堅決地不解風情地說:“謝謝,甘露,我不想讓你的人生蒙上半點的汙點。”


    在甘露離開之後的第十天,我將自己的規劃在園區領導班子麵前公布了。


    我的規劃分為五個部分,整個園區的中央是行政中心,除了建一座服務園區的辦公大樓,我要修建一個規模宏大的廣常園區的東南西北四塊地,留一塊給有發展前途的市區內企業,東邊我要建一片電子基地,西邊建一片服裝鞋帽加工企業,北邊我預留出來,準備招進來一批高科技研發機構。


    規劃出來了,沒有異議,接下來就該大張旗鼓做。


    我將規劃書送給市長審閱,他在問了幾個問題後,高興地說:“小陳,我沒意見,就看你的了。”


    市長的這幾句話,其實就是我的尚方寶劍。


    我又提出來準備去北京一趟,將園區升格的想法匯報了一遍。


    市長饒有興趣地問我說:“有把握?”


    我搖了搖頭說:“市長,我是想爭取。不爭取,不會有任何機會。我們爭取了,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市長哈哈大笑,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行!但我要提醒你,有些事,不能好高騖遠,要腳踏實地。”


    我陪著他笑,心裏卻愈發堅定了想法。


    市長在笑過之後說:“我給你配上市發改委主任,成與不成,就看你們如何唱戲了。”


    從市長辦公室出來,我徑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叫來肖瑜讓他把準備好的資料送來。


    肖瑜遲遲疑疑的半天沒拿來,我就有點火了,站在辦公室的走廊裏喊:“肖主任,你是去買資料了?”


    肖瑜沒出來,許美麗卻出來,急匆匆走到我身邊低聲說:“他把資料搞丟了。”


    “搞丟了?”我身上冒出一層冷汗。這份資料裏,有許多機密數據,不說是絕密,也應該是機密一類的文件。


    “怎麽丟的?”我感覺自己的語氣都有些顫抖了。


    “據他說,丟在的士上了。”許美麗示意我回到辦公室裏說話。


    我想了想,此時不能聲張。隻好回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地說:“許主任,這類資料怎麽讓他帶出去了?”


    “他是主任,我是個副的。我能阻止嗎?”許美麗一臉為難地說。


    “你們,都是糊塗蟲!”我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許美麗一張臉被我罵得差點扭曲,卻又不敢辯解,隻是站在我辦公桌前,勾著頭一言不發。


    “給我叫萬局來。”我指揮著她說:“我就不信找不回來了。”


    其實資料丟了並不影響工作,畢竟電腦裏都有存檔。隻要再打印出來一份就夠了。問題是這份資料不但有整個園區的各類數據,還有未來發展的設想。倘若流落到社會上去,會給園區的工作造成想象不到的麻煩。


    許美麗聽我說要找萬曉,扔下一句話說:“要找你自己找。”


    我吃驚地看著她,許美麗從來沒用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她是怎麽了?


    果然,她在我吃驚的神色裏淡淡地說:“就算我找了,他也不會給我麵子。”


    “不會吧?”我說:“老萬不是那樣的人。”


    許美麗冷笑著說:“你們男人,都是一個固定模式。過了河,一般都要拆橋。”


    我不明白她與萬曉之間發生了什麽。當初萬曉出來時,可是一直住在她家的。如今時間還沒到兩個月,難道兩個人又開始反目成仇了?


    “你們怎麽了?”我疑惑地問。


    “不是你們,是他與我。我與他是單獨的個體,之間沒任何關係。”許美麗氣鼓鼓地說:“請陳主任以後不要把我與他扯在一起。”


    “好好。”我點著頭說:“許主任,現在其他的都不要管。工作麵前,一切私心雜念都要讓路。現在讓你找萬局,是工作!”


    許美麗終於不再說話,轉身往外走,走到門邊回過頭來說:“能不能找到,我不管啊!”


    我揮揮手讓她離開,這女人,一定是因為老萬回到二婚老婆那裏去了,她才會如此惱羞成怒。


    我嘿嘿地笑,想起許美麗與萬曉二婚老婆比,雖然兩個人都漂亮,但抵不住人家年輕。年輕就是資本啊!


    肖瑜丟了資料,這屬於重大失職!


    可是工業園區這幫人裏,肖瑜目前是我用得最合手的一個人。


    但不處理他,今後我在園區的威信必定大打折扣!


    我決定殺雞儆猴!


    雞好殺,猴子不一定怕!


    我閉上眼睛,開始想著下一步該如何走。現在的工業園區,表麵上風平浪靜,其實底下是波濤洶湧。要知道過去能來這個單位的人,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皇親國戚自不必說,單是老弱病殘的人數,就比信訪局多了近一倍。


    很多人都知道,工業園區就是養老的地方。反正是財政拿錢,之前又沒個模式,做的好與做不好,沒有比較。


    不殺一批人,我無法立威!但要殺一批人,危險重重。


    搞不好,我會惹火燒身!


    肖瑜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在心裏暗暗感謝著他。我突然睜開眼睛,目露凶光。


    而此時撲入我眼簾的,卻是門外閃進來的一個阿娜多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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