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花語準時準點讓我出了門。


    先是去了老畢辦公室,候在他門口等他姍姍來遲。


    這次我沒空手,帶了幾條好煙,放在腳邊的袋子裏,看到老畢打開門,我如一條泥鰍一樣鑽了進去。


    老畢被突然出現的我嚇了一跳,瞪著一雙狗卵樣的眼盯著我看半天,臉上的笑容僵住,活像一具被點了笑穴的屍體。


    我不等他說話,先從口袋裏摸出煙來,滿臉堆笑說:“老畢兄,這是孝敬你的。”


    老畢臉上的笑容活絡了,卻馬上板起了麵孔,低聲吼道:“小陳,你搞什麽鬼?”


    我笑嘻嘻地說:“我來看望看望畢兄,也沒什麽好帶,想起你吸煙,我們是一路人,順手帶了幾條,一起嚐嚐。”


    老畢緊張的往門外看,我知道他心虛,於是安慰他說:“沒得事,我剛才過來找你,還沒看到一個辦公室開門。”


    “這些狗日的!”老畢罵了一句粗話,招手讓我坐,自己忙著去找茶壺,準備給我燒水泡茶。


    我阻止他忙乎說:“畢處,莫費心了。大清早的,肚子裏油水不足,茶就不喝了。”


    老畢就搓著手看著我,滿臉的歉意說:“不喝茶?我這裏除了茶,沒東西給你喝了哦。”


    我搖搖手說:“我們兄弟又不是外人,無須客套。我也就隨便坐坐,等下就走。”


    老畢笑道:“你小子肚子裏打什麽鬼主意,難道我老畢是吃幹飯的?這點都看不出來?說吧,有什麽事需要我出馬?”


    “不敢不敢1我謙恭地雙手抱拳致敬,嘴裏一個勁嚷道:“天大的事,也不敢勞煩畢處出馬啊1、


    老畢臉色一冷,道:“怎麽?故意跟我玩虛的?既然你玩虛的,這東西你拿走!”


    他指著地上放煙的袋子,不屑地說:“你把我當兄弟,我就把你當兄弟。既然是兄弟,有什麽話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的,老子心累。”


    我嘿嘿地笑,從公文包裏掏出徐達老爺子給我批示的項目報告,連同林副省長視察衡嶽市工業園區的長篇通訊報道,雙手送到老畢麵前。


    老畢一隻手接過,一眼瞥到報告書上的徐老爺子批示,眉頭便皺了起來,拿著報告左右端詳半天,疑惑地問我:“哪裏來的?”


    我恭敬地回答他說:“朋友幫忙的。”


    “你牛1老畢掃我一眼,歎道:“徐部長一輩子沒給人批過這樣的字。要不是我認識他的字,我還真懷疑你拿假的來蒙我。”


    我認真地說:“畢處,我的膽還沒這麽肥!偽造領導簽名,是犯罪的事。我算哪根蔥呢?敢蒙我們畢處。”


    老畢自負地微笑,說道:“你小子,諒你也不敢。”


    他審視完了徐老爺子的批示,又拿起衡嶽日報來,驚異地問我:“你拿張你們市的報紙給我,又要唱什麽戲?”


    我起身走到他辦公桌前,指著頭版頭條說:“林省長去我們工業園區視察了,給予了高度評價。”


    “你會玩!”老畢沒看報紙,合上報紙閉目假寐片刻,睜開眼說:“你們**宮遊戲呢!”


    我無奈地說:“畢處你懂我,我也是沒辦法了。”


    老畢沒搭理我的話,起身走到文件櫃邊,打開拿出一疊文件出來說:“本來想壓到明年再給你想辦法,現在你既然玩到這個地步了,我也隻好幫你辦會簽。至於結果是什麽,你都不能怨我!”


    我連聲說:“不會不會。畢處為我們衡嶽市操碎了心。不管結果如何,你都是我們衡嶽市人民的大功臣。任何時候,你想到衡嶽市來,衡嶽人民歡迎你!”


    “你小子!”老畢笑罵道:“遇到個鬼都有幾句話說,這樣的辦事能力,我老畢是要稱你一聲老師的啊。”


    老畢答應辦會簽,就是走個程序。這個程序走起來,快則三五天,要是想慢,十天半個月不是基數,一年兩年的情況也是經常發生。


    所謂會簽,就是發改委形成報告,附上我的項目報告書,一路送領導簽閱。由於資金劃撥是個很複雜的工作,因此會簽要經過至少三個部門。從發改委出發,先送主要領導審閱,同意了,畫個押。再送主管部門,主管部門也畫押了,就得送省長辦公廳,如果省長簽了意見了,報告就會去到財政廳。


    報告到了財政廳,表示會簽程序走完,接下來就是等錢到賬。


    這一套程序我太清楚了,因此我討好地笑,說:“畢處,還得你多多關照,項目建設不等人啊!”


    老畢瞪我一眼說:“我還不明白?放心,我給你盯著。你小子,幾條破煙就把我使喚得屁顛屁顛的,老子心裏不舒服啊!”


    我陪著笑臉說:“畢處,我懂。你確實辛苦了,今晚兄弟我做東,我們吃飯喝酒洗腳一條龍,敢不?”


    老畢脖子一梗說:“我有什麽不敢的?”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老畢要辦會簽,手頭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多。我不好再他辦公室打擾他,就告辭出來,準備回賓館補一個覺。


    還沒出門,老畢在背後叫住我,他告訴我說,孟小雨自從上次在我這裏拿了碑帖後,一直在打聽我,說是要把碑帖還我。


    我說:“畢哥你是知道的,那東西是我祖傳下來的,我又不懂,放在手裏就是一把破紙。孟秘書長是行家,這就好比寶劍配英雄一樣,放在他手裏,才會有價值埃畢哥,你要是有機會見到孟秘書長,就告訴他說,我陳風不想暴殄天物!”


    我故意一口一聲叫著畢哥,從畢處的稱謂叫到畢哥的份上,這是顯示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是無比親密了。


    老畢倒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我的叫法,他正色道:“你還是去一趟他辦公室,自己跟他說去。我可不給你傳話!”


    我連聲答應好,告辭他出來,轉身便往賓館走。


    朱花語還在賓館休息,她告訴我說,她今天已經請了假,不需要回學校上課。再說她一個研究生,也不像其他本科的小姑娘小夥子,一天必須要上幾節課。研究生的時間相對還是比較自由,隻要完成手頭的課題研究,沒人在乎你是不是在學校,或者在教室。


    一想起朱花語,我身上的血就開始亂流,渾身感覺到熱和奔放。


    想起當年在春山縣縣委大院裏第一次看到她,怯怯的猶如一朵牽牛花,藏在她媽和她哥的身後,一張臉羞得通紅,本來是來縣政府找麻煩的,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到後來做了我的秘書,簡直就是一天一個模樣。那時候我根本沒心思去關注她,她來做我的秘書,也是縣政府辦魏延的餿主意,讓一個弱不禁風的高中生來做一個常務副縣長的秘書,這本身就是天方夜譚的笑話。


    何況,政府對於秘書的配置有要求,男領導不能配女秘書。


    但魏延就是給我配了,我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一切,緣由朱花語是關培山欽點的人,他放一個朱花語在我身邊,我的一舉一動就會盡收他眼裏。


    再後來,黃奇善這小子瞄上了她,一心一意要娶她做老婆。本來以為她與黃奇善會瓜熟蒂落,誰料到她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戀愛後,覺得黃奇善根本不是自己所愛的人,於是堅決與他分了手。


    黃奇善在與她分手後,不知是感覺到失落還是其他原因,打死也不肯在春山縣呆下去了,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從春山縣團委書記的位子上,移到了衡嶽市的一個局裏。具體在什麽局,他現在是什麽職位,至今我是一無所知。


    心裏想著事,不知不覺就到了賓館。


    我出去的時候找服務台要了兩張房卡,因此我不需要喊她開門,徑直刷卡進去。


    朱花語裹在被窩裏,一頭黑發散落在潔白的被子上,顯得風情萬種。


    她已經熟睡,對於我的到來一點知覺也沒有。


    我輕手輕腳過去,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被子裏一張白裏透紅的俏麗麵龐,心頭像拂過一絲春風一般的愜意。


    我不想打擾她睡覺!昨夜她為我擔心了一夜,現在的她,如嬰兒一般的沉睡,這一切讓我感到世界的安靜和柔和。


    我連電視也不敢開,隻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就覺得睡意一陣陣襲來。


    就在我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我感覺背後有一雙手朝我抱過來,還沒等我回過頭去,我的後背已經貼上了一具柔軟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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