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舅媽笑顏如花把我迎進門,還沒等我坐穩,就急不可耐地問我,新林隱的雪小姐處理好沒?


    我心事重重地搖頭,讓本來一臉希望的舅媽如墜黑暗深淵。


    盡管何家瀟已經不在國內,但如果雪萊真要來個魚死網破,把肚子的孩子生下來,何家不可能不聞不問。


    宛如舅媽萬萬沒想到的是,雪萊的肚子裏沒有家瀟的孩子!雪萊撒了一個讓所有人心驚膽顫的謊!


    但我不能把這個消息告訴她!雪萊一個孤身在衡嶽市的女孩子,她的訴求已經直截了當地告訴了我,她就想在衡嶽市站穩腳跟!而要想站穩腳跟,最好的辦法就是入仕,入仕了的雪萊,才能理直氣壯地平視衡嶽的山水。


    一個弱女子,既然把心裏的話告訴了我,我不幫她,良心過不去!這就是我為什麽不把雪萊沒懷孕的消息告訴舅媽的原因。


    舅媽的落寞讓我心裏也不好受。畢竟她千裏迢迢而來,本以為一家團聚,共享天倫之樂,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家瀟一到南方,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先是與風塵中女子一番激情,落下個把柄讓人追上門來,接著又與比自己大幾歲的女孩子談戀愛,鬧得滿城風雨。


    與陳書記家結親家,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但這事到了宛如舅媽這裏,就變成了不屑一顧。她是個守舊的人,雖然她知道“女大三,抱金磚”的古訓,畢竟是古訓,擺在如今這個社會,她很擔心兒子的未來不會幸福。


    女人老得快,何況大了幾歲的女人!一旦新鮮感不複存在,依何家瀟的性格,最後的結果隻能是分道揚鑣。陳書記會容忍別人拋棄自己的女兒?在衡嶽市這塊土地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陳書記,會將表舅何書記視為對頭!


    表舅幾乎屬空降的幹部,在衡嶽市沒有一支一蔓。與經營了將近一輩子的陳書記比,表舅就是一隻孤雁,一頭孤獨的東北狼。當利益沒有衝突的時候,大家握手言歡,一旦出現罅隙,必定你死我活。鬥爭起來,表舅就隻有挨打的份,根本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


    與其今後鬧得不可開交,不如現在一痛解千愁!


    但我的宛如舅媽萬萬沒想到,自己風流的兒子沒在雪萊的肚子裏種下血脈,卻在陳萌的肚子裏埋下了禍根!


    舅媽看我神色古怪,問道:“小風,你好像還有什麽話要說?”


    我苦笑一下,順了順喉嚨,低聲說:“舅媽,我有個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說!”宛如舅媽態度堅決,神情淡定了許多,但我分明看到她在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慌亂。


    “家瀟的事!”我說,遲疑了一下:“家瀟跟陳萌有了。”


    “陳萌?陳書記的女兒?哪個女記者?”舅媽終究沒掩飾住自己,急切地追問著我:“有了什麽?他們有了什麽?”


    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有孩子了。”


    舅媽恍如被雷劈了一樣,臉一下就煞白起來,緊盯著我的眼睛說:“你在胡說!”


    我苦笑著搖頭,又十分肯定的點頭。


    “憑什麽說是我家家瀟的?”舅媽恍然大悟似的醒悟過來,拿手揉了揉眼角:“我聽說,這個女孩子私生活不是很檢點。”


    這時輪到我被雷劈了!舅媽這樣的話,我絲毫也不相信是從她的嘴裏吐出來的。她是一個高級幹部,盡管現在賦閑在家,但她還是組織裏的人,有修養,有道德,有地位的人啊。


    雪萊的事還沒塵埃落定,突然冒出陳萌又懷孕的事出來,縱使我舅媽有著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本事,也不禁手腳發抖起來。


    她的臉色鐵青,說完這句話後不再言語。仿如一朵意氣風發的臘梅,突然被霜打了一樣。


    “你舅舅在辦公室裏,你去找他吧。”她有氣無力地朝我揮揮手,遇到這樣的事,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判斷和處決的能力。


    我隻好起身,準備去市委找表舅。


    小梅姐尾隨我出來,送我到車邊,回頭看一眼門,發現身後舅媽沒跟出來,才喜氣洋洋地告訴我說:“過完年,我就去街道辦上班了。”


    我吃了一驚,茫然地看著她。


    “何書記幫我找了一個工作。我現在是個有文憑的人,先工作一段時間,到時候再辦事業單位的編製。”小梅姐眼角眉梢都是笑,這些笑是從她的心裏漫上來的,顯得真誠而開朗。


    “很好!”我說,拉開車門坐上去,從窗戶裏探出頭來,輕聲說:“像你這樣漂亮性感的女人,就應該生活在城裏。”


    小梅姐臉一紅,羞澀地笑,轉身跑開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我心裏也為小梅姐感到高興。這是個知性柔情的女人,她在蘇西鄉我的小房間裏曾經給過我溫柔,盡管我們沒有突破最後的底線,畢竟我們都衝動過!


    心情一好,就把舅媽的不快忘得一幹二淨。嘴裏不由自主地哼出小調來。


    市委大門口的保安把我的車攔在門口,我隻能走進去。


    進門又被保安叫到一邊,要查看我的身份證,要登記。我肚子裏窩著一股火,奶奶的,市委機關真像衙門!我暗暗地罵,卻老實配合地掏出身份證。


    我是第一次來市委機關,門口蹲伏的兩頭大石獅子威嚴雄偉,進門一條紅地毯,一直鋪到電梯口。大廳裏很安靜,來來往往的人都低頭疾行,仿佛周圍的人,都與自己毫無幹係。


    保安例行公事問我找誰。我說找何至書記。


    他盯著我看,又仔細看了看身份證,問我有預約嗎?


    預約個屁!我沒好氣地說:“他是我舅舅,我來找他。”


    “你舅舅也不行!”保安嚴厲地訓斥我:“你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不就是市委機關嗎?”我反唇相譏:“難道不許老百姓進門了?”


    “沒有預約,你就不能進去!”保安毫不留情地揮手讓我走開。他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讓我好笑,你他媽的,一個破保安,占著個市委機關的牌子,就以為高人一等了?


    “我偏要進!”我冷冷地說,從保安手裏一把搶過身份證,轉身就往裏闖。


    保安被我的樣子嚇得怔了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我已經到了電梯口。


    眼看著電梯就要到了,我的身後突然衝過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扭住了我的手臂,一句話不說就把我往門外拖。


    老子的練過的!我心裏一急,手臂不由自主地用力,再一使勁,兩個保安就兩邊甩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反了你了!”保安一聲怒喝,霎時就圍過來四五個,都是腰圓體胖的家夥,氣勢洶洶的,仿佛我是一頭羊,而他們,就是一群狼。


    市委機關大廳,豈容他人撒野!他們撲了過來,硬生生扭住了我。


    再想掙紮,卻絲毫不能動了。雙拳難敵四手啊!


    正要把我推出去,電梯門一開,黃微微款款從裏麵出來。


    她低頭走著,並沒看到我。大概被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她終於朝我這邊看了一眼,頓時驚愕地站住了腳,楞了一下,幾步跑過來,衝著保安喊:“你們幹什麽?”


    黃微微經常出入市委機關,組織部長家的千金,誰人不識?


    幾個保安討好地笑,說:“這家夥,搗亂哩。”


    “搗什麽亂?你們知道他是誰嗎?”黃微微雙眉一揚,口氣冰冷地說:“還不快鬆手!”


    保安被她一喝,頓時也慌了手腳,忙不迭地把我放開,眼睛卻不離開半寸,似乎怕我逃跑一樣。


    我撣了撣衣服說:“怎麽?還要打一架?”


    保安尷尬地笑,不說話。


    “滾!”我罵道:“有本事,我們去外麵單挑。”


    黃微微被我的話逗得撲哧一笑,扭過頭對站在一邊的保安說:“你們去忙吧,這裏有我。”


    保安不放心地朝我看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各自散開。


    “你這話說得就像一個流氓!”黃微微壓低聲音說,她使勁忍住笑,眼睛裏全是笑意。


    “對付他們,不用點流氓的手段不行。”我說,想起她們婦聯不在市委機關大樓裏辦公,於是好奇地問:“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又來了?”黃微微反問我一句,進了電梯。


    我緊跟著進去,電梯門合上了。她問我:“去幾樓?”


    我茫然地搖頭,說:“我去找何書記,不知道幾樓。”


    “你連門都沒摸清楚,也敢來?”她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伸手摁了一個“8”字。


    電梯在八樓停住了,她指著門說:“我在樓下等你。”


    還沒等我說話,電梯門已經合上,液晶顯示屏一路滾落下去了。


    這次回來還沒告訴她,我本來是想找過表舅後,再悄無聲息回春山縣。這段時間我們電話聯係得都很少,我得先找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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