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舅媽對我的到來不冷不熱,吩咐小梅姐給我倒茶、洗水果,自己拿著一份美容雜誌,不管不顧地看。


    我坐得越久,心裏越發虛。宛如舅媽的態度,充分說明了她知道了一些什麽。果然,在我的屁股第三次離開椅子的時候,她說話了:“小風,你回來有事?”


    我忙說沒事,自己來衡嶽市出差,抽空過來看看舅舅舅媽,並表達我娘的思念之情。在他們一輩,如今隻剩下他們兩個了。人越老,思念的人就越多,不管過去是什麽關係,隻要認識,都會在寂寞的時候冷不丁地冒出來,都會讓人生出一絲絲莫名的惆悵。


    思念得越多,心就越發傷感。就想著每時每刻都能看到對方一眼,不為感情,就為心安!


    “家瀟出國,本來是要告訴你,讓你去送送他。隻是事情來得急了點,對方的學校催得緊,再不報到,就白白浪費了機會。”宛如舅媽解釋說,說得實在而且情真意切:“你們兩兄弟,才認識不久,也沒聚過幾次。這次他出去,你們的見麵的機會可能就更少了。”


    我試探著說:“家瀟老弟是出去讀書了?”


    “是的。到國外多學習一下,比在國內接受的教育要全麵一些。”


    “家瀟去哪個國家?讀什麽專業呢?”我裝作十分輕鬆的問。


    宛如舅媽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猶豫了一下說:“家瀟念的是國際經濟學。”


    她沒有告訴我他去了哪個國家,我的舅媽顯然懷疑了我,知道我是來打探的?


    一陣沉默,我起身要告辭。宛如舅媽卻堅決要挽留我吃飯,說已經告訴了我表舅,他會抽空回來見我一麵,最後一語雙關地說:“你舅舅找你的事,可能也是你要找他的事。”


    宛如舅媽的挽留我不能視而不見,何況表舅何至書記會回來。我不去他辦公室找他,而堅決要在家找他,就是在提醒他,我不是一個與他沒有關係的幹部!我是他的家人!


    舅媽上樓去休息,囑咐小梅姐招待好我。


    小梅姐等到舅媽一上樓,就對我擠眉弄眼讓我去她的房間。我猶疑一下,跟著她去了。


    剛一進屋,小梅姐就拿出一本鮮紅的畢業證書給我看,證書是衡嶽市電大發的,學曆專科,專業是行政管理。


    “我畢業了!”她滿心歡喜地說,笑容從眼角眉梢延伸到她臉上的每一個角落,就像一朵春風裏盛開的小花。


    “要祝賀你,小梅姐。”我由衷地說。心裏不得不佩服她的努力,小梅姐初中沒畢業,居然能考到一張大專畢業證書,這裏麵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我接受你的祝賀。”她喜笑顏開,湊進我的耳朵說:“何書記說要幫我安排一個工作,你覺得怎麽樣?”


    “是好事!”我讚歎著說:“我舅舅是一個光明正大的人,他主動說給你找工作,說明小梅姐你的工作得到了我舅的認可。”


    小梅姐滿臉潮紅,無限神往地說:“要是我真的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我該如何報答何書記呢?沒有他的鼓勵,我哪裏能考到畢業證書。”


    “我舅不是一個需要別人報答的人。”我說,義正詞嚴:“我舅是黨的高級幹部,因為你的出色,他才會安排你。”


    “我知道。”小梅姐幽幽地說:“其實,我願意一輩子在何書記家做保姆。我根本就不想去外麵工作。”


    “人往高處走!”我勸她說:“你畢業證都拿到手了,不去外麵施展一下你的才華,豈不是白學了?沒意義的。”


    她就不說話了,順著她的小床坐下來,指著床邊的一張椅子示意我坐。


    我們兩個人相對而坐,目光對視了一下,她突然臉一紅,扭過頭撲哧一笑。


    “你笑什麽?”我驚訝地問,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麽不對勁,四處瞧瞧,發現沒任何異樣,又抬起頭來看她,發現她正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我在她的笑聲中沒來由地紅了臉,隻是我現在臉皮厚了,沒人看得出來。


    “你家表弟何家瀟,闖禍了,你知道不?”


    “他闖什麽禍了?”我緊張地問,眼睛掃了她一下,停留在床頭,床頭的枕頭邊,一件粉紅色的乳罩誇張地舒展著身子。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小梅姐正襟危坐起來,悄悄伸手把乳罩塞進枕頭底下,讓我的目光找不到可以停留的地方。


    “我是真不知道。”我索然無味起來,眼光再一次掃到枕頭底下露出的乳罩帶子。


    “家瀟把前麵陳書記的閨女肚子搞大了。”她說,平靜而淡然,仿佛說著一件遙遠的事,跟自己沒半點關係。


    “你怎麽知道?”我心裏一虛,不打自招。


    “我跟你說,市委家屬大院裏,誰家的貓偷吃了一塊魚,誰家的狗去找別家的狗了,甚至誰家今天吃什麽,沒有我們不知道的。因為我們是保姆!”小梅姐得意地笑,聲音壓得極低:“陳書記家閨女還以為我們不知道,她家的保姆早就出賣她了。”


    “怎麽出賣的?”我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家的保姆發現陳書記閨女一個多月沒來事了。而且喜歡吃過去不吃的辣和酸,這女人的變化,就在於口味啊。”她還在得意,分析得絲絲入扣。


    “喜歡吃辣的和酸的能代表什麽?”我說:“也許人家口味變了,不稀奇的。”


    “是不稀奇。但如果一個月不來事,除了有喜,還有什麽?不可能是病了吧?你看陳書記的閨女,就像我們鄉下的小母牛,撒著歡呢。”小梅姐神情嚴肅地告誡我說:“我隻給你說,千萬別說出去啊。”


    我點點頭,心裏一陣悲涼。原以為陳萌懷孕的事就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誰能料到整個市委大院的保姆裏,這已經成為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小梅姐!”我鄭重其事地叫道:“你這話,千萬不可亂說,會闖禍的。”


    “我知道。”她揚起眉頭,不屑地說:“我還過幾天就走了,你舅媽這人不好相處。剛好何書記給我找了個高速公路收費員的差事。”


    我再次祝賀她。她卻滿不在乎地說:“家瀟出國,就是你舅媽的鬼。逼走的!家瀟根本就不想走,你看,他走得多匆忙啊,連你都沒告訴,就是怕你阻止呢。”


    “這事跟我還有關係?”我驚訝地問,越聽越覺得裏麵的水很深。


    “有關係,大著呢。”小梅姐淺淺笑著問我:“哪個新林隱酒店的女經理,你認識吧?”


    “認識。怎麽了?”我心裏一沉。


    “也沒什麽,她來家裏幾次,說認識你。家瀟好像跟她有問題,一看她來,就躲。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小梅姐憂鬱地說:“他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孩子嚇得不敢見人,真想不到。”


    我無言以對,隻好跟著淺淺的笑。我知道我是皮笑肉不笑,肯定比哭還難看。


    “你們男人,就是那東西多事!”她作了總結式的陳述,說完後吃吃地笑。


    “那家瀟跟陳書記女兒又是怎麽回事?”我故意裝傻。


    “他們在談戀愛啊,你不知道?”小梅姐誇張地看著我,眼睛裏顯著不相信的神色。


    我搖搖頭。


    “你肯定在蒙我!”她指著我笑起來。


    “是真不知道。”


    “你哄鬼咧。”她顯得有點不高興:“家瀟這事不可能瞞著你。他都告訴過我,你知道的。”


    “他還告訴你這個事?”


    “不可以嗎?”她歪著頭,突然臉就紅了,扭捏了一下,蚊子大小的聲音說:“他是個男人,你們兄弟啊,都一路人。”


    我沒想明白她話裏的意思,隻好順著她的話說:“我跟家瀟是一路人,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的臉越發紅了,少婦特有的嫵媚暴露無遺。


    “他……。”她欲言又止,想了一會,鼓足勇氣說:“他看過我的身體。你也看過。”


    說完這句話,她羞得把頭埋進胸口,再也不肯抬起來。


    我被她的話也羞慚到了,小梅姐確實豐滿,人又長得標致,生過兩個孩子的身材半點沒走樣,反而把女人最柔媚的嫵媚表現得淋漓盡致。但她畢竟是個保姆!


    何家瀟因何看過她的身體,我不得而知,又不好開口去問。心裏揣然,難道花花公子何家瀟染指過千嬌百媚的小梅姐?


    小梅姐被我目不轉睛的樣子搞得心裏發毛,不安地悄悄扭動身子,似乎想要躲避我探詢的眼光。


    “你看什麽哪?”


    “看你。”


    “我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好看。”


    “哪裏好看了?”


    “哪裏都好看。”


    我的眼光掃過她波瀾壯闊的胸脯,悄悄咽了一口大大的口水。


    我的樣子被她一收眼底,她抿嘴一笑,歎口氣,站起身來,理了理頭發說:“人都有命!命裏有來終須有。”


    我岔開話題說:“小梅姐,你真打算去高速公路收費站?”


    “這是個機會啊,我當然要去。人一輩子,機會可遇不可求。”她捋了一下額前的劉海,輕輕地說:“我不想做一輩子農民,既然有個改變命運的機會,我就會勇敢地去抓住,什麽代價我也願意。”


    我一聽,心裏咯噔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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