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涵宇站在海鮮城的大門口焦急地張望,背後的錢老板臉上似笑非笑,手指上的大戒指偶爾閃出一抹刺眼的光來。


    看到劉縣長的車,他一溜小跑過來,拉開車門,躬下腰,滿臉笑容作了個請的手勢。側眼看到旁邊的我,驚訝的神色從眼眶裏飛出來,在我身上稍作停留,又回轉過去,啪地關上車門。


    我從另一邊出去,錢老板看到我,笑著說:“哎呀,小陳幹部也來了呀。”


    就好像鄧涵宇看到我一樣,劉縣長的眼光也在鄧涵宇的身上溜了一圈,低聲問道:“這位是誰呀?”


    鄧涵宇低聲說:“縣長,這個是有錢的主。”


    沒過多的解釋,也沒人繼續追問,一行人魚貫進入酒樓,服務員穿著開叉到大腿根的旗袍,滿身脂粉香氣,引導我們進入包廂。


    分賓主坐下,鄧涵宇湊近劉啟蒙的耳邊,欲言又止。


    劉縣長輕輕笑一下,指著我說:“你們是老同學,不會見外的。有話你就直接說。”


    鄧涵宇不好意思地笑道:“縣長,我沒有什麽不好說的。陳老弟既然來了,叫相見不如偶遇。平時是請都請不到的貴客。其實,今天請縣長您來,確實有個主意要您幫我拿。”


    就指著錢老板介紹說:“這位是我們鎮月塘村的村長,也是衡嶽市飛馬建築公司的老板,本名姓錢,叫錢有餘,錢老板。”


    錢老板就趕緊起身,塌著腰身趨步到劉縣長麵前,伸出一雙手緊緊握住劉縣長的手,嘴裏一疊聲地說:“縣長縣長,久仰久仰。”


    握了一下,劉縣長抽出手說:“錢老板的大名早就聽說過,算是我們春山縣的明星企業嘛。可惜你的公司在衡嶽市,稅收都歸市裏收去了。”說完哈哈一笑,拍著桌子叫杜秘書遞上名片。


    錢老板也慌忙從身上掏出名片,畢恭畢敬地遞給劉縣長一張,轉過頭又遞給我一張。


    錢老板的名片印刷得十分精美,他的名字顯然是鍍了金的,名字本身很有喜氣,又用很藝術的字體印著,顯得十分的有喜感。


    鄧涵宇吩咐服務員上菜,特地叫了一瓶十五年的茅台。


    等到菜上桌,大家再分賓主坐。劉縣長居中,一邊坐著鄧涵宇,一邊坐著錢有餘,我在劉縣長對麵坐下,我的旁邊是杜秘書。


    酒杯裏的酒一倒上,滿屋子裏就開始遊蕩醇厚綿長的酒香。劉縣長端詳著酒杯說:“鄧鎮長,你請我們喝這麽好的酒,到我哪裏,就隻能請你喝暈頭大曲嘍。”


    鄧涵宇滿臉堆笑說:“哪裏敢要縣長請我喝酒。縣長您就是給我喝杯水,我也會感覺比這酒要香無數倍。”


    劉縣長含著笑說:“鄧鎮長,我們吃個飯,時間有限,晚上還有個會。你有什麽事,現在說。”


    鄧涵宇端起麵前的酒杯說:“不急不急,縣長啊,雷公還不打吃飯人!天大的事,飯總要吃。”說完自己站起身,說這杯酒要祝劉縣長身體健康,要感謝劉縣長對城關鎮工作的大力支持。


    說了一通話,酒沒喝下去,惹得我煩操起來,就開口說:“鄧鎮長,喝吧,都在酒裏了。”


    鄧涵宇斜著眼看我一下,滿臉不高興地說:“陳老弟,我總要表達一下我的感情吧。”


    我搖搖手說:“好好好,鄧鎮長,你慢慢表達,我等著。”


    大家就笑起來,鄧涵宇終究不好再說,看著劉縣長喝了,自己也趕緊喝下,拿眼色示意錢老板敬酒。


    劉縣長淡淡地說:“不要搞複雜了,我就喝三杯,晚上開會,一身酒氣,影響不好。”


    錢老板站起的半個屁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尷尬地看著鄧涵宇。我就接過話說:“現在說了,三杯到位。鄧鎮長敬過了,錢老板該你了,你是老板,是春山縣的寶貝,劉縣長很願意跟你喝的嘛。”


    劉縣長微笑著點頭說:“對於企業家,我們春山縣都是無限的歡迎,錢老板是我們春山縣出去的企業家,我們更要歡迎了。”


    錢老板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側著身子給劉縣長把酒滿上,也不多說話,自己先幹了,把杯子底朝我一亮,說:“陳幹部,你也喝。”


    我說:“錢老板你敬劉縣長的酒,先幹為敬是對的,可劉縣長還沒喝,我哪裏敢。”


    劉縣長就笑著說:“來來來,我們一起。”


    杜秘書喝著茶,伸出筷子夾了一條大蝦,在認真地對付。


    兩杯酒下去,鄧涵宇開始步入正題。


    城關鎮的水泥製品廠要擴大生產規模,苦於場地不夠,而且產權還不明晰,想請縣委縣政府出麵處理。水泥製品廠原來是縣辦企業,雖然移交給了城關鎮,可廠子的產權還是縣裏的。這個產權就像繩索一樣,綁著鄧涵宇的手腳,勒著他的脖子,讓他施展不開他的計劃。


    劉縣長沉吟一下說:“產權是國有資產,不好處理哇。”


    鄧涵宇指著錢老板說:“縣長,錢老板有想法想要購買,你看可不可以。”


    劉縣長轉頭看一眼錢老板,錢老板滿臉獻媚的笑,一臉的希望。


    “縣長,現在全國都在搞改製,水泥製品廠雖然效益好,但現在已經在走下坡路了,我想啊,不如引進外麵的資金進來,搞大搞強,再怎麽樣,也還是我們春山縣的企業,跑不到哪裏去。”鄧涵宇趁熱打鐵,步步緊逼。


    劉縣長沒理會鄧涵宇的話,轉而問錢老板說:“錢老板怎麽突然對水泥製品廠有興趣了?”


    錢老板憨厚地笑著說:“不瞞縣長您,我也是鄧鎮長叫回來的。說有條高速公路要修,修高速公路,要多少預製件啊,所以就來了。”


    劉縣長警覺地看一眼鄧涵宇說:“涵宇啊,你這個消息從哪裏聽來的?”


    他的話音不高,但分明含有責備的意思。


    鄧涵宇不慌不忙地說:“縣長啊,這個事我們還瞞來瞞去幹嘛呢,現在外麵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有多少老板在打主意了。”


    “打什麽主意?”


    “縣長,你想啊,修高速公路這事,誰都知道了。這麽大的工程一動,有多少事可以做啊。路從我們麵前過,我們自己不主動想辦法賺錢,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水泥製品廠原來的主打產品就是農民建房的水泥預製板,現在農民建房也開始搞框架結構了,需求量會越來越少,到時候,等到大家都不用預製板了,廠子就不知道該做什麽好了。不如現在轉換出去,讓別人注資進來,改變一下產品結構,您說是不是?”


    鄧涵宇說了一長溜的話,也不等別人說話,自己拿起酒杯喝了一杯。


    “看來你們在打高速公路的主意?”劉縣長笑眯眯地說:“厲害嘛。涵宇啊,你不做個企業家,可惜了。”


    鄧涵宇臉上一白,趕緊說:“縣長啊,我是個幹部,我隻能做鋪路架橋的事。發財的事,還是讓他們這些做企業的去做。”


    我一看氣氛有點不對了,他們各人都在心裏撥著小算盤,我就說:“水泥製品廠改製怎麽改啊?”


    鄧涵宇明白我的意思,接過話說:“其實很簡單。把現有的資產統計好,折算成現金,把原有的職工按照國家規定,一次性賣斷工齡,由錢老板他們出資來做。我們收管理費,縣裏收稅,三家都有收益。”


    劉縣長半闔著眼,手指頭在桌子上敲了敲說:“這個事比較大,需要常委討論研究。”


    說完頭也沒抬問杜秘書:“幾點了?”


    杜秘書就趕緊起身說:“我們要走了,快開會了。”


    劉縣長要走,我們不敢留。隻好站起身來送他,一直送到車邊,劉縣長對我說:“小陳,你們繼續吃。我沒辦法,先走一步。”坐進車裏後,又把車窗放下來,示意我過去。我趨步過去,他壓低聲說:“回去好好準備一下,下個星期鄉裏就選舉了。”


    劉縣長一走,我們又回到包廂裏。一路上鄧涵宇滿臉不高興,喋喋不休地說:“又不是我私人的事,這麽個態度,屁大的事,還常委討論。等你們討論完了,黃花菜早就涼了。”


    我和錢老板跟在他身後,我拉住錢老板說:“錢老板想投資?”


    錢老板點點頭說:“確實是要投資。”看一眼前麵走著的鄧涵宇背影,輕聲說:“可我不想投水泥製品廠。這個企業複雜得狠,搞不好,我全村的人都會死在裏麵。”


    “哪你還來?”


    “我有屁辦法!”錢老板扔掉煙屁股說:“鄧鎮長三天兩頭打電話催我,說有財發,我不來?他還管著我們呢。”


    我說:“錢老板要是想投資,我倒有個好項目,不知道你有不有興趣。”


    錢老板趕緊說:“隻要項目好,肯定有興趣,而且肯定要幹的。”


    我賣個關子說:“等你空了,我再好好給你說說。”指著口袋告訴他說:“我有你的電話。”


    錢老板跟我會心地一笑,回轉到包廂裏,沒有領導在,大家放得開,一瓶酒三五幾下就搞定了。鄧涵宇喝的急,喝完最後一杯酒頂不住了,結巴著嘴說:“錢…錢老板,我…我…我去買單啊。”


    錢老板剛想起身去,我拉住他說:“這個單,我來買。”


    錢老板不好意思地說:“哪怎麽好?”


    我說:“我們還要合作呢,就當交個朋友嘛。”


    買完單出來,鄧涵宇已經不能開車了,就把他扶進錢老板的車裏,帶他去縣招待所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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