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到來讓盤小芹倍感意外,她像一隻小鳥一樣飛出來迎接。


    小女孩一失往昔的青澀,顯得成熟老練了許多,完全一副生意人的架勢。唯一就是她稚嫩的臉龐出賣她青春年少的飛揚。時間改變人,環境造就人,一點不假。當年的古德村小女孩盤小芹,現在成了蘇西鄉家喻戶曉的人物,也成了蘇西鄉年輕男人的夢中情人。


    一個人的成功,要看她的經濟地位和社會價值,盤小芹的超市顛覆了蘇西鄉幾百年來的先例,她的故事在蘇西鄉的每個家庭流傳,許多家庭在教育孩子的時候,都拿出她來做榜樣。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盤小芹的力量更是無窮的。


    “朱鄉長,貴客啊。”盤小芹笑吟吟地招呼我們說:“喲,陳秘書也來了呀,今天刮的什麽風?”她誇張地從頭上扯了一根頭發,撚在手裏看風向。


    她的動作惹得朱士珍一陣大笑,責怪道:“小盤老板,搞啥子鬼呀?”


    她羞澀地一笑說:“朱鄉長,別取笑我啊,我是啥子老板?就一打工的人。你們鄉公司不要我了,我得找碗飯吃啊。”


    朱士珍尷尬地笑了笑說:“小盤老板,話可不能這麽說啊。鄉公司現在是企業辦在負責,他們有自主經營權,我哪裏會去搞這些名堂。不信你問陳秘書。”


    他把矛盾轉移到我身上,老家夥真的是老奸巨猾。


    企業辦主任要請客,當然的一副主人的架勢,大喇喇坐下叫金玲過來點幾個菜。


    金玲身材依舊,原本皎潔的麵龐更顯圓潤。趙雨兒跟在她腳邊,奶聲奶氣地過來叫我:“幹爸。”


    朱士珍聽到趙雨兒的叫我,哈哈一笑彎腰抱起雨兒,在他粉嘟嘟的臉上輕輕捏了一把說:“哎呀,小家夥真可愛啊,是陳秘書的幹兒子啊!什麽時候的事啊?也不叫我喝喜酒。”


    金玲訓斥著兒子說:“雨兒,還不下來!你看,把朱爺爺的衣服都搞髒了。”說著從朱士珍手裏接過孩子,問我們說:“想吃點什麽啊?”


    企業辦主任說:“有什麽來什麽。”


    金玲笑眯眯地說:“我們東西可多了,有黃鱔、兔子、山雞,還有一點石蛙。這個時候的石蛙,可是比魚翅燕窩還貴,主任你說,是不是每樣都上?”


    “石蛙就算了,都什麽季節了,還能吃?你們也膽大,不怕吃死了人?”企業辦主任說:“除了石蛙,每樣都來一盤,關鍵是你們這裏有什麽好酒。”


    “酒的品種更多,貴的便宜的都有,主任你自己去超市看看拿。”金玲抱著雨兒去了後廚,盤小芹在背後喊:“嫂子,要樹容哥多加點幹辣椒啊。”


    我說:“太辣了不行啊,上火。”


    盤小芹曖昧地一笑說:“不怕,天氣冷了,再說,你現在不會上火了。”


    我自然能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心裏罵道,死妮子,你一個黃花大閨女,懂個屁。


    我說:“盤小芹,去忙你自己的事去。我和朱鄉長有事要談。”


    她撇了我一眼說:“你談你的,我又不聽。朱鄉長第一次來我店裏捧場,我陪陪他,關你什麽事?”


    朱士珍環顧一下四周說:“小盤老板啊,你可出息了,自從有了你這個超市,鄉政府每天人多了很多,你這裏就是個聚人氣的地方,有人氣的地方就有財,發財了可要多作貢獻。蘇西鄉就缺少像你這樣的青年,要是蘇西鄉的年輕人都像你一樣,何愁我們蘇西鄉不富裕啊。”


    盤小芹笑嘻嘻地說:“朱鄉長啊,你要是幫我,就給我批一塊地,我想擴大經營呢。你看我們現在啊,撘的這個小棚子,熱天熱死人,冬天凍死人,人來吃個飯,遭罪呢。”


    朱士珍哈哈一笑說:“盤老板,不是我不批給你,鄉政府也就這麽一點地,以後通車了,停車的地方都不夠,我還在愁呢。”


    企業辦主任抱著兩瓶暈頭大曲進來,笑嘻嘻地說:“還是這個酒好,我看了啊,其他的酒度數都低,不好喝。”


    盤小芹就忙著給我們倒酒,剛倒好酒,金玲就端來了一盆紅燒野兔肉,香氣一下就鋪滿了小棚子。


    盤小芹倒好酒後,歉意地說:“朱鄉長,主任,陳秘書,你們慢慢吃啊,我不打擾了。”


    說完也不等我們挽留她,顧自出去了。


    朱士珍感歎著說:“小盤姑娘啊,以後不得了。”


    三個人端起酒杯,一口幹了。


    我等著朱士珍給我說大事,所以喝完第一杯後,立馬又給他滿上。朱士珍捏著酒杯說:“陳秘書,我們共事有三年了吧?”


    我說:“三年多了。”


    “哦”他沉吟一下說:“我對你的印象啊,非常好,年輕有為,吃得苦。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能在我們蘇西鄉一呆就是三年多,不容易啊。佩服!”他豎起大拇指稱讚我。


    我謙遜地笑著說:“還不是有領導您的關照啊。”


    他拍拍我的肩膀,端起酒杯說:“來,我們再幹一杯,為你今後高升祝賀。”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他哈哈一笑說:“你說,我老朱對你怎麽樣?”


    我誇張地說:“很好啊。沒有領導你的支持,我能有什麽出息啊。”


    “哪好,”他扭頭對企業辦主任說:“來,老莫,我們兩個敬一下陳秘書,特別是你,要感謝陳秘書,沒有他,你的一個企業辦,養著七八口人,沒一家企業,說出去都丟死人。”


    企業辦主任紅著臉,嘿嘿笑著囁嚅說:“是感謝。感謝感謝。”


    “以後啊,我們都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共同努力,把蘇西鄉的經濟建設搞起來,讓老百姓富裕,才是我們這些做鄉幹部的本意。”


    朱士珍的話讓我幾乎看不清他的本來麵目了,什麽時候我們成了一個戰壕的戰友了?我一個無親無故的鄉間小秘書,比一隻螞蟻好不了多少,誰都可以碾死我,他居然願意跟我結成戰友,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沒別的意思。你看啊,蘇西鄉解放前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雖然政府想了很多辦法,無奈我們這地方啊,山高林密,交通不便,鳥都不願意拉泡屎。自從你來了後,我們眼看著路要通了,電要點上了,這些個事,雖然鄉黨委政府是主導,但要是沒有你輸進來一些新東西,我看還是沒有改變。所以說啊,你的成績是看不見的成績。”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通知遞給我說:“看看吧,好事。”


    通知是縣委發的,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通知的內容是去縣委黨校進修學習。


    我的腦殼一懵,去黨校學習的機會終於來了。盼了兩年的通知啊,盡管不是市委黨校,可我還是抑製不了心裏的狂喜。要知道我去學習的結果肯定是提拔!


    “你現在是預備黨員,等著明年七一宣誓就成了組織裏正式的一員。我為什麽要做你的入黨介紹人?因為要求這期學習培訓學員必須是黨員,你現在理解了吧。”


    我感激得差點要掉淚,朱士珍朱鄉長看來是好人呀,沒有他,我可能又失去了一次機會。


    我端起酒杯,無限真誠地說:“謝謝朱鄉長的關心和愛護,這杯酒,我先幹為敬。”


    一瓶酒下去,三個人都開始有點口齒不清了。暈頭大曲上頭,而且痛得如裂開一般。心裏一直被喜悅頂著,我打開第二瓶,給自己倒滿了一整杯。


    “你這次的學習時間長,整三個月。我原來在黨校學習啊,就七天。”朱士珍打著酒嗝說:“老弟啊,越是重要的學習,時間就越長。”


    我當然清楚,我裝作不明白的樣子說:“朱鄉長,這學習,都是學些什麽呢?”


    他眯著眼睛,一手撘在桌子上,語重心長地說:“禦人之道。”


    天黑了下來,外麵熙熙融融湧進來一幫人,有修路架線的,也有變電站安裝設備的。一群人看見我們,都嘻嘻哈哈地打著招呼。圍坐在另外兩張桌子邊,大呼小叫上酒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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