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關昊聽到桃林深處傳來陣陣嬉笑聲,他低頭向遠處看去,原來在桃林深處,同樣停著幾輛汽車,三三兩兩的人或席地而坐,或照相玩耍,旁邊還有兩頂帳篷,笑聲是離他們最近的一家人發出來的。


    一對年輕的夫妻在追逐著一個剛剛會走的孩子,孩子不小心摔倒,夫妻倆不去扶孩子,居然看著哈哈大笑,直到小孩哇哇大哭起來,他們才將孩子抱起。


    一看就知道一對玩心未退的小夫妻。


    如今,久居都市的人們,對大自然的原始風光,充滿了向往和憧憬,稍稍有點條件的都利用雙休日郊遊,沒條件的就互相搭伴租車,也要感受眼下這萬象更新的春天。


    他被剛才的笑聲感染了,也想有一個孩子,一個和她生的孩子,無論男女,他決定抽個時間帶夏霽菡去醫院看看。


    也可能是剛才的嬉笑聲和小孩的哭聲,夏霽菡被吵醒了,她直起身,揉揉眼睛,看看同樣姿勢躺著的關昊,她又把眼睛投向了窗外。看來,他是精心挑選這麽個觀光的地方停車的,隻等著她醒來。


    她想下車,又怕開門聲驚醒他,於是,她就歪頭看著他,看著看著她就發現了問題,感覺他在裝睡,於是就用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又捏住了他的嘴,使他不能呼吸。


    關昊也不示弱,長臂一勾,夏霽菡幾乎整個人就到了他懷裏。


    他拉過她的一隻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掌中,說道:“萏萏,我能提個要求嗎?”


    “什麽?”她撲閃兩隻大眼睛問道。


    “跟我在一起,可以不臉紅嗎?”他撫摸著她的小手。


    這話不如不說。不說還好點,他越這樣說,她就越不好意思,越不好意思,臉就越紅。她自己都感覺出了此時臉的滾燙程度,衝他一歪頭,故作輕鬆地說道:“不可以!”


    說完,抽出自己的手,推開車門,下了車。立刻,一陣芳香馥鬱撲鼻而來,滿目的落英繽紛,腳下一片粉紅,就像是完成使命的仙子,落地為泥。


    關昊走過來,輕輕的擁住她的肩頭。她激動的把自己的身子靠過去,說道:“昊,我怎麽感覺好像在仙界,太美了。”


    “以後我們經常來。”


    “會是經常嗎?”夏霽菡抬頭問道。


    “會的,以後我們領著我們的孩子來,我們冬天在城裏,夏天回這裏,讓我們的孩子充分接觸大自然。”


    “昊,我有個請求,不知你能否答應?”


    “說吧。”


    “我想吻你,現在。”


    關昊樂了,這是他們認識以後她第一次主動說這麽曖昧的話,他故意讓回答的時間停頓了一下,然後極其認真地說道:“請求被批準。”


    於是,夏霽菡回過身,踮起腳尖,怎奈他太高了,任她怎樣努力都夠不到他的嘴,於是,小聲地說道:“我夠不到你呀?”


    “哈哈。”關昊終於彎下身,以使她能夠吻到自己的嘴。


    他彎下腰,那個溫柔的小嘴便觸到了他的唇,他就迫不及待的反客為主,猛地一下吻住了她的小嘴,又順利的伸進去,纏上了她的小舌。


    對於這次的接吻,夏霽菡完全投入進去了,她不再躲避,她也不再被動的接受,有時也會試著主動,還不等她的主動到位,就被他強吻過去去,同時身體和腦袋各被他一隻大手緊緊抱住,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的心跳了一下,可隨後就感覺他直起身子,雙手的力道放鬆了,隨即輕輕的推開了她。


    失去了他的依附,她有些不習慣,居然沒站穩,感緊扶住了他的腰,她不解的仰頭看了他一眼,隻見關昊的臉現出不自然的笑,而且兩頰微紅,目光呆呆的看著什麽。她忙回頭看去,立刻自己也驚呆了。


    隻見不知從哪兒跑過來一個小男孩,睜著兩顆黑寶石般的眼睛,正呆呆的看著熱吻的他倆。一隻手裏拿著半塊餅幹,另一跟小手指放在嘴裏含著,開襠褲滑到了小肚肚下麵,幾乎要掉下來。


    這時,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笑嘻嘻的跑過來,彎著腰抱起小男孩,對著關昊說:“哥們,繼續,繼續。”


    那個小男孩似乎不願離開這裏,他扭回頭,看著他們,用稚嫩的發音還不太清楚的聲音不停地說:“親親,親親。”


    關昊認出就是剛才跌跟頭的那個小男孩。


    夏霽菡的臉更紅了,她嬌嗔的給了他一拳,扭身就鑽進車裏,不再出來。


    關昊恢複了平靜,慢慢的上了車,回想著剛才的情景,不由的伏在方向盤上“哈哈”笑出了聲,夏霽菡琢磨了琢磨,也不由的掩住嘴“哧哧”的笑了起來……


    這裏不好再呆下去了,關昊說:“走吧,我們去下一個目的地,山上看晚霞。”


    關昊從旁邊拿出一瓶水,遞給了夏霽菡。夏霽菡打開,喝了兩口,猛然想起什麽,說道:“是路邊小店買的嗎,本人從不吃不喝路邊小店買的東西,小心水中毒。”


    關昊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這是他剛來督城時和她去三關壩時,她在路邊小店買的冰鎮水,給他不喝後來又搶著喝時說的話。見他在學自己,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說:“回家收拾再收拾你。”


    夏霽菡得意的笑了,不再言語。


    “係上安全帶,要進山了。”關昊說道。


    山路越來越陡,轉彎越來越急,夏霽菡感到了耳朵壓力。係好安全帶的同時,關昊啪的一聲,關死所有車門。夏霽菡感到了緊張。說道:“開慢點,這麽陡啊。”


    “這還陡啊?越往裏就越陡。”


    “你認識路嗎?”她問道。


    “哎呀,不認識,咱們怎麽進來的?你可要記著路,要不下去做個路標?”關昊說著,故意放慢了車速。


    夏霽菡慌了,以為他真不認識路,當看到他嘴角的壞笑時,他知道又被捉弄了,就說:“我不管,愛認識不認識,我睡覺。”


    “別、別、別,這麽好的景致要是睡了覺太可惜了,你往外看,這就是我們北方的山,上學的時候,我們經常騎著自行車,帶著軍用帳篷,來這裏露營。”


    “這裏離學校多遠?”


    “兩百多裏?”


    “那麽遠?肯定都是男生吧?”


    “有一次有兩個女生參加了,嚴重影響了我們的速度,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帶女生來了。”關昊沉浸在對美好青春歲月的回憶中:“其實這是備戰備荒時修建的一條備戰路,以前很少有人知道,下麵進山的路口都由駐軍把守,你不進部隊大院,根本不知道這裏還有一條進山的路,往裏走也就是深山老林裏,駐紮著好幾家軍工企業,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三線廠,如今這些軍工企業早已市場花了,搬出了大山,走向生產民品的道路了。”


    夏霽菡專注的聽他說著。見她不說話,關昊又說:“你看看外麵,別光看我,我你可以回家看,有的是時間。”


    夏霽菡奇怪他根本沒回頭就知道自己在看他。


    的確,他的側影非常完美,線條硬朗而不失柔美,眉高目深,加上他們現在是向西走,正好太陽光線是最有質感的時候,麥色的膚色,被鍍上一層柔淡黃色的光,睫毛跳動著,鼻子直挺舒展。她不由地說:“你的確是一個俊小夥兒。”


    他一聽:“撲哧”笑彎了要,差點沒趴在方向盤上。


    夏霽菡說這話是由衷的,記得第一次跟他去古塔,她就曾經這樣偷看過他,還被他當麵揭穿,弄的自己一緊張還把腳崴了。想到這裏她說道:“哼,又在嘲笑我,不理你了。”


    “你早就該轉移注意力。”


    夏霽菡的確被車窗外的景色吸引住了目光。山,層層疊疊,象雲頭一樣擁聚在一起。在山塢裏,看不到山勢的綿延,隻感到四麵都是重疊的山壁。有時,你感到在直著向一麵山壁駛去,以為走到了路的盡頭,就在要碰到山壁了的時候,那擋路的大山,不知在什麽時候就已經悄悄的退立到一旁,又讓出了一條路,汽車就在這彎彎曲曲的盤山路上穿行著。夏霽菡降下車窗,隻見側麵山峰的半腰,有一縷白雲悠閑自在的漂浮著,在太陽光的作用下,不時的變換著神態。她驚喜的叫道:


    “太美了!”


    ……


    關昊說道:“是啊,這次知道區別了吧?北方的山,威嚴壯觀,大氣磅礴,南方的山樹木成林,秀氣多姿。如果說北方的山是一位粗糲剛硬的漢子,那麽南方的山就是一個婀娜秀麗的少女。”


    “嗯,有道理。你總結的不錯。”夏霽菡由衷地說道。


    汽車行駛在一個相對平緩寬闊的半山腰時,關昊輕輕的收住刹車,就停在了路邊,鬆開安全帶,下了車,對走出來的夏霽菡說:“我們就在這裏等待壯麗的景觀出現。”


    夏霽菡慢慢走過來,靠在他的胸前,說道:“看什麽?”


    “落日呀?”


    “在山裏能看落日呀?”在夏霽菡的印象中,看落日應該在海上或者是平原地區,深山裏看落日她還是頭一回聽說。


    “對呀,你看看深山裏的落日,就不想看海上的和平原上的了,從咱們這裏望過去。”關昊用手指著前方說道:“看見兩山之間那個夾縫了嗎?像不像一線天?一會,太陽就從這裏落下,就像一個金元寶掉進了深山裏,告訴你吧,全國各地還沒發現一個地方的太陽是落在兩山之間的夾縫裏。”


    由於落日還得有一段時間,夏霽菡就四下打量這裏的風景,她被前麵山坡上一片淡白色的小花吸引住了目光,她問關昊:“那是什麽花?”


    關昊看了看說道:“野花。”


    “啊,我還不知那是野花,我去采一把來。落日時你想著叫我。”說著,掙脫了他的懷抱,向山坡上跑去。


    夏霽菡沿著一條羊腸小路,跑上了山坡,在花叢中雀躍著,不一會,就手捧著一大把野花走回來,邊走便向她揮舞著,為了出遊,她特地換上了一身純白色的運動休閑裝,長長的頭發,被她梳成一個馬尾辮,隨著她的跳躍而左右擺動,落日那金色的光芒,為她的周邊都鍍上了一層光暈,在蔥綠的背景下,輕盈的飄然著,就像九天下凡的仙女,美麗而聖潔!


    這一刻曾經被他無數次定格成永久的影像。


    關昊的眼睛直了,直到夏霽菡手捧著野花,飄到他麵前,然後一轉身背靠在他的懷裏的時候,他還在癡呆呆的看著她。擁著她,忽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他不由的低下頭,在他的耳邊說:我想告訴你一句俗而又俗的話,我愛你!”


    她咯咯笑出聲,用手擺弄著野花,說:“嗯,是夠俗的,你說要是督城人民知道他們的書記居然還能說出這麽肉麻的話,會怎麽想……”


    話還沒說完,身子就被他強勢的轉過來,嘴唇就被他堵住了,下麵的話也被堵回去了。


    吻了一會,倆人才鬆開,夏霽菡突然叫道:“看,落日。”


    關昊一看,果真是落日已經滑到了一線天的底部,正在慢慢的往下沉,很快就淹沒在通紅的雲霧中了。


    “哈哈,山頭一吻,羞日落山。”關昊又把她溫柔的把她擁在自己的懷裏,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著剛才的甜蜜。


    太陽完全落山了,澄明的太陽光裏,已經看不見日輪的金箭了,而山腳下的樹梢頭,也早就有一帶晚煙籠上了。山,非常寂靜,遠處的山峰,已經變成了黛色。


    夏霽菡打了一個冷戰,山裏的溫度相對低些,關昊也感到了一絲寒冷。他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和嘴唇,說道:


    “我們回家吧。”


    她點點頭。


    這條路上的確清靜,偶爾有車輛經過,關昊可以肆無忌憚的開著遠光,汽車就左搖右擺的向下盤旋。夏霽菡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開始還不停的叮囑關昊小心開車,漸漸的就不說話了……


    當關昊把車開進院裏,鎖好大門,又開開屋裏的門,把她抱下車,抱進屋裏,她才半夢半醒,嘴裏輕輕的嘮叨著:“親親,親親。”


    關昊一聽,笑得差點沒把她扔到地上,緊走幾步,放她到床上,自己也就勢的附上去,笑著說道:“好的,好的。”說著,嘴唇就蓋上了她的,輕輕的吻著。


    夏霽菡上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熱切的吻著,鬆開後,她埋在他懷裏,想起桃林中的那個小男孩,忍不住又“哧哧”地笑起來……


    “小壞蛋,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小男孩?”關昊伏在她的耳邊說道。


    她笑著點點頭。


    “我去放洗澡水,你歇著,一會你給我熬粥喝,我歇著。”他認真的強調著,剛要起身,就被她拉住。


    “怎麽了?別舍不得。”關昊一隻手摟著她問道。


    她笑了,幽幽地說:“你今天真的沒事?確定明天也沒事?”她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關昊想了想,點點頭,說:“沒事。”


    “你真的可以不顧黎民百姓?”夏霽菡問道。


    “不顧,因為黎民百姓不缺關昊,我走了,任誰當書記,都可以為他們做事,可是你就不一樣,我的位置無人能取代。你說是不是?”關昊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那麽也就是說,你明天還能陪我十多個小時?她掐著手指頭算著說道。


    “我陪你的時間不是以小時為計量單位,我陪你的時間要以一輩子為計量單位。”關昊說著,就把她還掰著的手指頭含在了嘴裏。


    事實上,今明兩天關昊還真沒什麽大事,上午和下午丁海給他發了兩條短信,報告平安,並告訴他說常遠在辦公室值班,兩個副市長和趙剛分別在幾個路口查超載超限,別的沒事,讓他放心。


    隻要關昊工作上沒事,夏霽菡非常樂意和關昊享受這兩個人的世界,她趁關昊放洗澡水的空擋,來到廚房,特地找出一小袋小米和綠豆,不用猜,這東西一定是關昊自己買的,因為他愛喝小米綠豆粥,記得去年他胃病犯了,她就到他的住處給他熬了這種粥。


    粥,是養生的食物,粥熬好後,上麵浮著一層細膩、黏稠、形如膏油的物質,中醫裏叫做“米油”,俗稱粥油。很多人對它不以為然,其實,它具有很強的滋補作用,可以和參湯媲美。


    她記得《紅樓夢》裏寶釵曾經介紹過她的養身補品:“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窩一兩,**五錢,用銀吊子熬出粥來,若吃慣了,比藥還強,最滋陰補氣的。”


    她洗好米後,就把米和小許綠豆放入電飯煲中,小火煨著,關昊進來了,他高高的個子,每次進廚房門和臥室門不得不稍稍屈身。


    “你在熬粥?”


    “是啊,有人提出要求,我哪敢不從啊。”


    “嗬嗬,有意見了,對了,我忘了,南方人不喜歡喝粥,都喜歡煲湯喝的,可是,咱家沒有能煲湯的食材呀。”


    關昊兩隻大長臂擁住她嬌小的身子,繼續說:“我一買東西才發現,當一個好的家庭主婦太不簡單了,這柴米油鹽的還真麻煩,反正我有粥喝就行了,所以就買了小米和綠豆。”


    依偎在關昊“遼闊”的懷裏,夏霽菡忽然感到有一種濃濃的情誼從心頭蕩漾開來,幸福極了,她乖順地說道:“我也有粥喝就行了。”


    “哈哈,夫唱婦隨,好。”關昊把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又說道:“你知道我喜歡喝粥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總是想起過去的一些有趣的事。”


    “哦,你這粥難不成還整出文化來了?”


    “你說的對極了,是市井文化。我給你講我們小時候喝粥的故事。”


    關昊接著說道:“我的爺爺是老革命,也是最早的南下幹部,奶奶是北京的進步學生,有了爸爸後就沒離開過北京,爺爺離退後,也就回到了北京,我們家好像有個不成文的傳統,就是男人在外,女人和孩子留守在北京。奶奶始終認為北京的教育是最好的,所以,無論爸爸還是我和小垚,都是在北京上的學。我們哥倆從沒跟著爸爸和媽媽去外地隨軍輾轉南北,這一點真的要感謝奶奶。”


    夏霽菡想起關昊住處奶奶的照片,感到關昊跟奶奶的感情的確是深厚有加。


    “我們倆跟著爺爺奶奶度過了愉快的童年、少年,得到了最好的家庭教育和文化教育,後來軍區大院許多家屬都效仿我家的做法,可是他們沒有個好奶奶。喝粥的習慣就是那時養成的。”


    “我15歲,小垚13歲。俗話說,十五六的小子,吃死老子,正是長身體長飯量的時候,那時糧食和副食供應都比較緊張,我們跟著爺爺去郊外河溝裏淘魚,去地裏拾秋,奶奶特別會過日子,一周總會有一天晚上光是喝粥的時候,我們倆個大小夥子都不愛喝粥,當時喝飽了,可很快肚子就咕咕又叫了。”


    說到這裏,關昊笑了,繼續說:“為了讓這粥也能喝出興趣,爺爺想盡了辦法,記得有一次粥熬好後,幾個大瓷碗盛滿粥,在窗台上擺一溜,為什麽呐,就是我們吃飯著急,尤其是小垚,喝粥必須得連著喝,一下子沒有喝飽,就沒有飽的時候了,擺一溜為的是涼的快,喝的時候不燙嘴。爺爺就讓我們比賽,看誰能把燙粥喝的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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