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當時氣得七竅生煙,又不好發作,他想不明白,夫妻這麽多年,難道羅婷不了解他嗎?何苦用這麽極盡侮辱的話說他,他關昊是找不到女人的人嗎?他關昊是惟利是圖之人嗎?


    想想他在美國看到羅婷目送著他乘坐大巴時那漸行漸遠的瘦弱身影,他還心緒難平,畢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沒曾想換來的卻是羅婷的一頓羞辱。


    現在想想他都氣。


    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他的糾結釋然了。


    他要“有步驟有預謀”的讓這個女人走出來,走到陽光下,走到他的家人麵前,他相信他父母見到夏霽菡,肯定非常的喜歡,因為這個小女人有讓人喜歡的一切,今晚陶蘭見到她時的驚呼就說明了一切。


    行駛了大概兩個多小時,奧迪停在了一處大院前,關昊下車,打開雙扇大門,把車開了進去,然後又停車一路小跑關好大門鎖好,看了一眼夏霽菡,這個女人居然還在睡。


    他笑了,這個在她麵前絲毫不設防的女人,真把她賣了還真沒準幫著自己數錢呢。


    他環視了一下月夜中的深宅大院,長長呼出了一口氣,然後拉開車門,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女人的身上,雙手一用力,就把她拖入懷中。


    朦朧中的夏霽菡已經醒了,她雙手環住關昊的脖子,把臉埋入他的懷中,不願睜開眼。


    關昊笑著說:“快睜開眼,買主來了。”


    夏霽菡笑了,這才抬起頭,她驚訝地說:“吔,這是哪兒呀?”


    關昊不言語,走到門口,把她輕輕放下,從兜裏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啪啪”把屋裏所有的燈都打開。然後回頭見她在門口向身後的院落打量,就伸出長臂,把她攬入臂彎,關好她身後的房門,說道:


    “目的地到了。”


    目的地?


    夏霽菡怔了怔,揉著眼睛說道:“這是哪兒呀?”


    “這裏是天堂,是世外桃源,是你我的物外家園,心靈港灣。”


    關昊都很奇怪自己,這麽肉麻的話他居然說得如此自然,想到這裏自己也不由的臉紅了,激動的心也快速跳了幾下。


    顯然夏霽菡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甚至都沒在意他說的話,她隻顧著睜大驚喜的眼睛,打量著這個房間。


    這是一處樸素的普通的再也不能樸素和普通的民房,三間,中間的一間作為客廳,客廳兩邊是有著北方農村濃鬱風格的雕花木隔斷,木隔斷上挽著曼妙的白色窗紗。站在客廳,透過冰淩狀的木隔斷,隱約的能看見左邊是臥室兼書房。


    夏霽菡想進去看看,可是怎麽也找不到進入臥室的門口,關昊笑著為她推開了其中一扇隔斷,她這才發現,所謂的“門”,其實就是這一扇隔斷,如果不是知情人,根本就不知道門在哪裏。


    臥室的裝修風格和客廳大相徑庭,完全的西洋古典風格,純白色的泛著裂紋的歐式大床,上麵是純棉的條格被罩和床單,鬆軟舒適。緊挨大床的是一個小巧的歐式梳妝台,梳妝台旁是一個轉角書桌。


    她雀躍著又跳進客廳右邊的廚房和半封閉的衛生間和洗浴室。


    轉了一圈後,她又重回到客廳,東摸摸西摸摸,驚奇的眼睛應接不暇,幾乎每一處都有驚喜。


    這個房子說它樸素和普通,是因為它的裝修無不體現出一種原生態的自然質樸的美,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


    如今,這樣的房子這樣的擺設在今天的農村都不常見了,農民生活富裕了,不是小樓就是又高又寬的大板房,像這種木磚結構的房子已經很難在見到了。尤其是房頂天花板還是六七十年代的傳統的紙頂棚,兩邊的木柁曲度自然,粗狂結實,褐色的疤結清晰可見,為了營造原生態氛圍,在木柁的兩端,纏繞了十多圈粗粗的麻繩,顯然,這麻繩是被桐油漆刷過的,和木柁一樣,泛著古舊褐色的光澤。


    有時候看起來原始和單純的東西,其實蘊含著無與倫比的美,以及人們對這種獨特美的發現能力和鑒賞能力。


    夏霽菡愛極了客廳裏的擺設,寬大的複古皮沙發,原木角櫃上,是一台八十年代後期的有著木質外殼的手動電視機,老船木大茶幾,木頭的紋理清晰可見,和房梁上的麻繩呼應相得益彰。


    目光所及之處,隻要是有木質的地方,定是原生態狀,就連木頭上的疤結和蟲眼都清晰可見,並未做任何的工藝處理,原汁原味。


    在靠近廚房的隔斷前,有一個小型的休閑品茗區,雅致的小圈椅,原生態的樹根茶台,擺著功夫茶所有的茶幾。


    夏霽菡坐在茶台前,端起紫砂茶壺,做了一個倒茶的動作,這才發現茶壺下有一張紙條,她好奇的拿起一看,臉微紅,不聲不響的放回原處。


    關昊見她讀完紙條紅了臉,就心生納悶,走過去,拿起紙條一看,隻見上麵寫道:哥,我希望下次到你家串門時,能有一位溫婉可人的江南女子坐在這裏,用她的纖纖玉手為我泡一壺功夫茶。


    關昊樂了,顯然關垚這個“江南女子”是有所指的。他從來都沒發現過這個紙條,把紙條塞進兜裏,說道:“看來喜歡留紙條給人意外的人,還不在少數呢。”


    夏霽菡看了他一眼,抿著嘴笑了一下,她明白他指的是什麽,擺弄著麵前的紫砂茶具,低頭不語,思緒萬千。


    是啊,如果沒有當初她留在關昊車上的紙條,他們也許永遠不會相聚;如果沒有他們的相聚,?可能也就沒有後來的糾結和情感的甜蜜。她忽然想到了戴望舒的詩《煩惱》:


    關昊將兩臂抱在胸前,饒有興致的看著她,輕聲問道:“想什麽呢?”


    她低聲說道:“想起一首詩。”


    “哦,說說看?”


    她慢慢抬起頭,平視著前方,低回道:


    “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問我的煩憂。


    說是遼遠的海的相思,


    說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低誦完這首詩,尤其是最後一句時,夏霽菡的嗓音有了些許的異樣,眸子裏也有了晶瑩的東西出現。


    關昊心底裏有那麽一種溫情的東西在胸間彌漫、蕩漾,他走過去,拉起她的小手,一用力,就將她輕輕的擁入懷中,緊緊相擁,直到感覺到對方越來越急的心跳聲,他才低下頭,吻上了她顫抖的唇……


    兩串淚珠,終於在她一閉眼的瞬間流了出來,流到了捧著她小臉的掌心裏。關昊更加動情了,溫柔的吻著她的淚水,隻感到自己的渴望也在瞬間升騰起來了。


    他離開她那微嗡的唇,深情的盯著她,說:“從今往後,你就可以大聲的說出我的名字,而不必顧慮其他。”


    是啊,她多麽想大聲說出他的名字,要知道這個名字與她來說是多麽的驕傲和自豪,但是,她不敢,她知道他的名字還不是可以大聲說出的時候。


    “你怎不問為什麽帶你來這兒?”


    她把臉埋進他的腋窩,小聲地說道:“我不敢問。”


    “哦,你擔心什麽?”


    “擔心自己的自作多情。”


    關昊嗬嗬笑出聲,說道:“學會跟我耍心眼了。”


    他又抬起她的頭,讓她的眼睛和自己的眼睛相對,說道:“以後,這裏就是咱們的家,是物我之外的家園,是咱們倆共同的世界。”


    夏霽菡有些激動,依偎在他的懷裏,說道:“謝謝,謝謝你給我這樣一個物外家園,我喜歡這裏,喜歡這個心靈聖地,我太激動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關昊也有些激動,說:“喜歡就好,喜歡就好。”看來,他也有些不知說什麽好了。


    夏霽菡從他的懷裏抬起頭,問道:“這是你的房子嗎?”


    關昊笑了笑,說道:“隻要你喜歡這裏,就是我的房子,你要是不喜歡就不是我的。”是啊,再好的房子,如果沒有心愛的人在裏麵,就不是家。


    她一驚,從他的懷裏抬起頭,說道:“你可不能金屋藏嬌啊?”


    關昊一聽,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女士,想清楚一點好不好,我這可不是農屋藏嬌,我是要把這個人藏在心裏,藏在我的家裏,隻是不知這個人願意不?”


    夏霽菡的心突突狂跳,這是在明白無誤的求婚嗎?


    她不敢接他的話茬,


    “喜歡這裏嗎?”


    因為有了前麵的鋪墊,她明明非常喜歡,卻不敢說了。


    關昊又低頭輕啄了一下她鮮亮嬌豔的紅唇,笑著說:“以後,這就是家,你就是這裏的女主人,每個周末我們就來這裏過,好嗎?”


    她輕輕的點著頭,沒有說話。


    “現在,我們要去洗澡,然後休息,我今天有點累了。”他的眸子裏溢滿了溫情。


    聽他這樣說,她的臉“騰”的紅了,紅到了耳根,紅到了脖頸。頭,紮在他的腋窩裏,不肯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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