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的內心也是波濤洶湧,他看著滿眼含淚的陳靜,看著這個在他最苦難的時候給過他歡愉的姑娘,十分心疼,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低啞著嗓音說道:“靜兒,聽話,別跟我爭,算我求你了,好嗎?”


    淚水,不受控製地從陳靜的眼裏湧出,他的稱呼是多麽的熟悉,可惜……


    彭長宜的手用力往下壓了一下,這一下的力度足以讓陳靜感到了他這樣做的決心,同時也傳遞出了彭長宜的某種情感,讓她難以拒絕,不忍拒絕。


    她哽咽說:“那……好吧,我收下……”


    彭長宜收回了手,露出了笑容,說道:“這就對了,真……”他剛想說“真乖”,但最終感到這話已經不適宜他跟她說了,就止住了。


    盡管他及時止住了,沒有說出“乖”這個字眼,但是陳靜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了,過去溫馨的一切又回到眼前,她的淚水就又洶湧而出……


    彭長宜凝視著她,故意開玩笑地說道:“既然收下了,就別流眼淚了,這麽一點錢就這麽激動,我太有成就感了。”


    盡管他是以玩笑口氣說出的,但陳靜從他深邃的目光中還是看出了他對自己的關切和內心的不平靜,夠了,盡管當年她負氣離開他,但他不怨她,而且還這樣深深地惦記著她,這份情,值得她一生珍藏!


    陳靜把這個紙包握在手裏,說道:“如果我說聲謝謝是不是不合適?你肯定也不愛聽吧?”


    彭長宜笑了,她說這話的口氣,讓他想起當年把她“騙”到錦安賓館他房間時的情景,她是那麽單純、美好……


    陳靜又說道:“上次,顧師傅給我錢,我沒要,因為那讓我覺得屈辱,這次,我收下你給的錢,讓我覺得自己很崇高,很偉大。”


    彭長宜聽她這麽說就笑了,問道:“為什麽有這樣的感覺?”


    陳靜含著眼淚衝他笑了一下,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因為我感覺收下你的錢,能讓你心安的話,是不是跟拯救一個人道理一樣?”


    彭長宜的眼圈瞬間就紅了,他故意仰頭“哈哈”大笑,說道:“就是,就是,你就是菩薩,收下了,就等於寬恕我了,不收下,就等於不寬恕,一個連菩薩都不寬恕的人,你想他還好得了嗎?是不是我的女菩薩?”


    彭長宜的口氣依然帶著寵愛,這讓陳靜更加難過,她也故意笑了幾聲,抹去眼淚,說道:“好吧,我寬恕。”


    彭長宜深情地看著她說道:“這就對了,有了你的寬恕,我會交好運的。”


    陳靜的鼻子一酸,眼圈又紅了,她看著他,故意問道:“是嗎?”


    “是的。”


    看著她依然生動無比的臉,彭長宜很想伸手去摸摸,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去摸摸,但是他控製住了自己的衝動,而是握過她的手,說道:“我進來的時間太長了,該走了,不然鄰居會說你的閑話的,趕緊擦擦眼淚。”


    陳靜趕緊低下頭擦了擦眼淚。


    “頭走我一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答應。”


    陳靜抬起頭,看著他,使勁地衝他點點頭。


    “你今後遇到什麽困難想著跟我吱一聲,我一定盡全力幫助你。”


    陳靜的心就是一動,眼淚又要湧出來,但是她知道在彭長宜麵前該怎麽做,就咬緊牙關,故意調皮地說道:“省城你也能管得到嗎?手太長了吧?”


    彭長宜笑了,看著她強壓住內心的激動,就深情地說:“管得到,隻要你有困難,不論是哪兒,我都管得到,你信不信?不信的話,咱們就試試,你先跟我說一兩件你目前最想解決的問題是什麽,看看我能不能辦到,如果我不能辦到,那以後你就別理我了。”


    陳靜含著眼淚笑了,她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她還知道,眼前這個男人隻要說到就能做到的,這一點,她以前那個學長前夫是不能比的。


    陳靜不是小孩子,當然不會把自己眼下的困難告訴她了,她平靜了一下,說道:“彭書記,小靜祝福您。”


    得,一個“您”字,拉開了彼此的感情距離,這個距離是兩個人必須麵對的。


    彭長宜走到她目前,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頭,說道:“真好,謝謝你的祝福,我該走了,記著,有事想著告訴我。”


    陳靜衝他點點頭。


    彭長宜一低頭,便走出門外,他來到冷飲罐前,將手裏的紙杯接滿了盧根水,端著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陳靜的視線。


    陳靜按捺住自己想走到窗前目送他的衝動,她坐了下來,打開抽屜,從一個角落裏拿出一個手機盒子,這裏麵的手機,自己從未用過,但卻一直保留著,跟著她出國,跟著她回國……


    這個手機就是彭長宜特地讓老顧給她送到德山的,彭長宜當時希望她能用新手機跟她交流,裏麵的電話卡連同彭長宜充好的電話費早已經作廢,可她從沒想到要卸下這個卡,就讓這個卡守著這個電話吧,守住自己人生的一份感情經曆。


    淚水,從她的眼裏撲簌簌地流下,以前,她的確在夢裏多次夢到過彭長宜,這個男人,就像中毒一樣,無法從她的心底裏消失……


    今天真真切切地見到了他,但是她心裏非常清楚,過去的回不來了,即便自己以後真的遇到困難,她也不可能去找他幫忙,盡管她相信他絕對能幫到她,也會盡全力幫她……


    彭長宜和陳靜的心境完全一樣,他也感覺到,他們可能不會再見麵了,自從在省城胡同看到陳靜的那一刻起,他就有想見她一麵的衝動。


    那次在德山,他隻考慮了自己,在那樣一種情況下離開,肯定讓這個姑娘的心裏也不好受,甚至有可能影響她跟戀人之間的感情,事後他也反思過自己,當時應該大大方方地離開,更該大度豪爽地祝她幸福,而不是把自己弄醉……


    說一千道一萬,陳靜當時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心地單純,沒有壞心眼,盡管自己當時很受傷,但過後一想,還是感覺自己做得不妥,陳靜肯定比他承受得還多……


    這次說起來,還要感謝老顧,如果不是老顧之前玩了那麽一手,他還真找不出任何理由對陳靜做一些補償,盡管這個補償微不足道,但是自私地講,多少能讓他安心一些。


    來到小區大門,看見陳靜的母親在門口跟孩子玩耍,旁邊還有幾位帶孩子的居民,彭長宜戴上墨鏡,他怕陳靜的母親認出自己,三源的人包括三源土地廟裏的神仙,都太熟悉彭長宜這張臉了。


    彭長宜上了車,他借關車門的機會,往小區裏的診所看了一眼,那裏,仍然有人在排隊喝蘆根水,但是他沒看見陳靜出來,也許,她還在屋裏難過,也許,她本就不該出來送他。


    老顧發動著車,說道:“回家?”


    “嗯。”彭長宜從鼻子裏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算作回答。


    老顧早就將車調好頭,他駕著車,離開了這個小區。


    彭長宜長出了一口氣,摘下墨鏡,靠在椅背上,用手捏著眉頭,閉著眼,不說話。


    這時,電話響了,彭長宜掏出手機一看,是家裏,他這才想起,自己到了回家的時間了。最近這段時間以來,非典,讓忙綠的人們安逸下來,很少有人在外麵吃飯了,到點回家,是他們這些官員唯一的選擇。


    他接通了電話,聽得出來,是兒子拿著話筒的氣息聲,他的心立刻平複了下來。


    “量量,是你嗎?是你在給爸爸打電話嗎?”


    “四——”量量口齒不清地說道。


    舒晴在旁邊小聲教道:“你跟爸爸說,回家吃飯。”


    “爸,飯——”


    彭長宜的內心蕩漾起溫情,他親切地說道:“量量,爸爸正在往回走,你和媽媽要多等些時間,爸爸來省城辦事來了……”


    這時,舒晴拿過電話,說道:“你去省城了?”


    “是的,我們中午喝完酒來的,現在正在往回走。”他不希望舒晴繼續盤問下去。


    舒晴當然不會問太多,她說道:“好吧,我們等你回來吃。”


    “別等我啊?你和兒子先吃。”


    舒晴說:“兒子已經吃了一個雞蛋羹了,我一人吃沒意思。”


    彭長宜笑了,說道:“那好吧,你如果餓得起就等。”


    舒晴說:“等你回來再吃,餓不壞的。”


    這時,就聽電話那頭“咚”的一聲,彭長宜立刻問道:“什麽聲音?”


    舒晴說:“你兒子把茶幾上的柚子扒拉掉了。”


    彭長宜笑了,自從量量扶著東西會走以來,無論是茶幾上還是桌子上,都是光光的了,沒有任何擺件,他不允許這些平麵上擺放著東西,看見後就用手扒拉到地上,無論是茶杯還是什麽,但是,有一樣東西他永遠都不會扒拉到地上,那就是電話機。


    量量知道,爸爸和媽媽上班後,他跟姥爺和姥姥在家的時候,唯一和爸爸媽媽保持聯係的就是電話,所以他從來都不去動電話機。為此,舒媽媽多次誇獎外孫是絕頂聰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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