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笑了,說道:“我也是這麽問他們夫婦的,可是他們卻跟我說,他們從沒有刻意這樣教育過他們,相反,他們反對上初中和高中的孩子勤工儉學,這個傳統還是他們的兒子樊斌傳給弟弟妹妹們的呢。最早,樊斌是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每當到寒暑假就出去打零工,這樣,下邊的弟弟妹妹們就都開始效仿,別說是寒暑假這些孩子們勤工儉學,就是國慶節放假,他們都不閑著,要麽去旅遊景點當誌願者,這樣能撿回好多礦泉水瓶子,要麽就是給快餐店送外賣,情人節倒騰玫瑰花賣。”


    丁一驚呼:“天哪,他們家的孩子怎麽都這麽懂事?不在乎他們能掙回多少錢,他們從小就知道替父母分憂,從小就有自立意識,這對於孩子們的成長非常重要。”


    江帆說:“是啊,你沒見呢,這些孩子都很有個性,但很團結,很上進,盡管姓什麽的都有,但感覺他們之間沒有隔閡,就像是一個爹媽生的一樣,互相維護,一個孩子挨了欺負,保證所有的孩子都會上,所以校長後來找到梅主任,要求她把孩子們分開,讓他們到別的學校去上學,不要集中到一個學校。他們自己內部也打架,尤其是男孩子之間,但是外人欺負他們不行,特別團結。我看啊,盡管他們說沒有刻意教育,但是他們教育了樊斌一個就行了,下邊的弟弟妹妹就會模仿他了,歸根到底,還是跟他們的教育有關。”


    丁一說:“是啊,樊斌這個大哥的榜樣做得好,所以才能影響到弟弟妹妹們。”


    江帆說:“是的,就跟放羊一樣,隻要管好頭羊,牧人就省心了。”


    丁一笑了,說道:“他們年紀都差不多,就沒有相互愛慕的?”


    “有啊,就是當兵的那個女孩子,喜歡大哥哥,但是以樊部長家的家風,他是不允許出現這種情況的。”


    “為什麽?這不是好事嗎?”


    江帆看著她說:“這也就無法理解了,你想想,他們的上一輩光榮犧牲了,但是他們的犧牲,是跟一次錯誤的指揮有關,這也是當初翟炳德抓住他不放的主要原因。盡管老樊夫婦倆盡自己最大所能,給這些烈士家屬以最大的幫助,比如,給他們的老人養老送終,撫養他們的孩子,但是,如果他撫養他們的孩子中,有一個成為他家的兒媳,這不是私利嗎,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我看很好,省得將來女孩子嫁給別人家受氣。”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他們不會讓孩子這麽做的,往深入了說,人家父輩成了你的犧牲品,你還把人家的女兒據為己有,就是沒人這樣說,他們也不會這樣做的,我太了解他們夫婦了。”


    “哦——可是對於那個女孩來說,應該是初戀吧。”


    “那肯定,據說這個孩子叛逆感很強,學習成績一直不是太理想,是她自己提出要去當兵的,而且要求越遠越好。樊部長當然不會放她走遠,其實他們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孩子,所以上次跟我說從咱們這裏入伍,當然是給她找了一個相對安逸的部隊,據說入伍表現還不錯,我為什麽給他要一套部隊的房子,上次他跟我說,想讓這個丫頭在外麵鍛煉幾年後,轉業回到閬諸工作,因為她是從閬諸走的。”


    “從閬諸走的就不能回北京了嗎?”


    “能,但是他們在北京的生活成本太高,他們夫婦倆為了這幾個孩子已經掏空了所有,這麽多年都是負數,作為最貼心的人,我能為他做點什麽就做點什麽,他這個人,是絕不會接受別人的饋贈的。”


    丁一點點頭,說道:“我懂。”


    江帆囑咐道:“這些話不要和長宜說。”


    丁一笑了,說道:“我就是不說,他也知道。”


    “你不說他知道是一回事,你說了又是另一回事。”


    丁一嗔怪地說道:“恐怕對於樊部長這點曆史,他比你知道得早,知道的全麵。”


    “那是,因為長宜跟老胡是忘年交,老胡是最知道這段曆史的,這也是當初翟炳德到處搜羅老胡的下落的主要原因。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老胡就在他的地盤上隱居,這對他的心理打擊也夠大的。”


    丁一說:“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翟書記當年尋找老胡的下落,是不是想攥住一張搬到樊部長的王牌?”


    江帆沒有立刻說話,而是伸手攥了一下丁一的手,說道:“鬥爭太殘酷,你還是少知道得好。”


    丁一點點頭,既然江帆不願意讓她知道得那麽多,她也不問,盡管江帆不說,但是多年跟著彭長宜和江帆的身邊,耳濡目染,她也知道官場鬥爭的一些內幕。


    想到這裏,丁一轉移了話題,問道:“你剛才說那個女孩對大哥哥有意,難道樊斌就無意嗎?”


    江帆長出了一口氣,輕鬆地笑著說道:“那小子,跟他老子一樣,你見過他,從言談舉止中還品不出來他的性格嗎?是那種蔫有準的人,他不會在自己的妹妹中間選擇媳婦的,就算他多有意,老子不希望他這麽做,他也是絕不會這麽做的。”


    不知為什麽,丁一忽然想到了哥哥陸原,她的心一熱,說道:“也許將來,他們會成為親人。”


    “他們本來就是親人。”


    丁一點點頭,說道:“樊斌有幾個妹妹?”


    “兩個,一個當兵去了,一個上大二。”


    “樊部長夫妻倆太不容易了,把這麽多的孩子養大。”


    “是啊,梅主任說,他們熬出來了,自從樊斌參加工作後,他們就熬出來了。”


    “這些孩子跟自己的家人還有聯係嗎?”


    江帆說:“說起來這是個比較沉重的話題,這些孩子的老家大部分都是貧困山區的孩子,是因為家裏無力撫養,樊部長才收養的他們,他們的母親有的守在家裏,有的又嫁人了,但是樊部長始終都讓這些孩子姓自己的姓,而且讓他們跟家裏保持聯係,隻是受到的教育不同,跟老家的人聯係不是那麽密切。開始的時候,樊部長每年春節都會把孩子的母親召集到北京過年,久而久之,就召集不到一起了,去世的去世,嫁人的嫁人,對了,今年老胡的夫人來了兩天。”


    “哦?”


    “胡力最後一個夫人。別看他們生活的世界不長,但是感情很深,梅主任說,又哭了半天……”


    丁一感慨地說道:“他們那輩人的感情不知能不能影響下一代?”


    “當然能,這個不用懷疑。他們不但影響了他們的下一代,也影響了我們……”


    丁一扭頭看著丈夫,江帆說得太對了,江帆、王家棟、彭長宜,還有她本人,五一不受到了影響,如果人與人的關係都是有這樣深厚的友誼,那麽官場就少了一些爾虞我詐,社會就多了一些溫暖,人們之間相處得就會更融洽,她知道,自己的這些希望,可能隻是在很小的範圍內實現,對於大的環境來說,隻是理想罷了……


    到了家,天已經完全黑了,爸爸媽媽早就把飯準備好了,就等他們回來開飯呢。


    丁一沒能如她所說的那樣,在北京住下去,第二天他們就回閬諸的家了。因為考慮到江帆就要上班,他如果天天往北京跑也實在太累,所以,她放棄了培訓,跟著江帆回閬諸了。


    閬諸兩會後,江帆帶隊去省裏參加人代會,班子成員的人幾乎都去開會去了。頭走的時候,江帆把丁一送到北京媽媽家,但是丁一想搬家,想將老房子的東西搬到他們新要的軍區的房子裏。丁一不想買新的家具,她想繼續使用媽媽留下的這些老家具,到了夏天,老房子比樓房潮濕,媽媽留下的書籍經常返潮,每年她都會有一個繁重的工作,就是晾曬這些東西,媽媽留下的那些珍貴的集郵冊,因為價值,她早就將這些寶貴的東西帶到他們的住處。


    對於她的想法,江帆當然不會反對,他完全聽她的。


    軍區的房子,舒晴也在積極布置,她將來生產後,要讓爸爸和媽媽過來幫她帶孩子。


    褚小強是最早搬進新家的,他早就厭倦了機關宿舍,年前他就買好了家具,隻是礙於小竇說讓家具散散味,他才沒在春節前搬進來。


    林司令和郭政委更不用說了,他們裝修後,便開始買家具,安窗簾,林司令和郭政委也是年後搬進去的。


    緊接著是肖愛國。肖愛國也是年前布置好了新家,他把父母從縣城接了過來,住在他們原來的家屬房子裏,過了年,孩子開學走後,他們夫妻倆就搬進了軍區家屬院的新家。


    由於他們都是環保裝修,且裝修非常簡單,汙染降到了最低,加之部隊的房子交了鑰匙後,就開始供暖,加之天天通風,所以房間早就烘幹了,他們才得以安全地搬進新家。


    張華也買來了新家具,將新家布置停當,但還沒有正式搬進來。


    樊文良的屋裏還沒有布置家具,他沒有時間。江帆準備這次去省裏開會,跟他敲定好各個房間的擺設,然後他幫助安排布置。


    王家棟跟古卓隻過來看過一次新房,但是他沒有馬上布置,他說不用布置,如果真離開農場,就將那裏的家具搬回來,不需要添置任何家具。目前,他沒有離開農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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