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是段金寶發來的,果然吳冠奇中標了,這似乎在彭長宜的預料之中,如果吳冠奇不中標,到是出乎他的意料,因為,他太了解他這個老同學了!


    散會後,在回來的路途中,彭長宜覺得應該給吳冠奇發一條信息,向他表示祝賀。因為這種事他不可能裝不知道,無論出於什麽理由,他都應該向他這位老同學表示祝賀。於是,他寫道:祝賀奪魁!


    彭長宜用了“奪魁”,而沒用“中標”,這個用詞很微妙,奪魁,表示了吳冠奇的實力,也暗示他之前煞費苦心做的那些課外工作,另外,這個詞出自彭長宜的口,跟“中標”相比,多了幾分親近,也多了幾分鼓勵,而“中標”就有些顯得生硬和中規中矩,似乎跟他們的關係有些距離。


    信息發出後,他根本就沒指望吳冠奇馬上回複,因為此時的吳冠奇即便是看到信息也肯定無暇回複的,即便得暇,也不會立刻給他回的,他判斷吳冠奇會認真回複他這條信息的。


    果然被彭長宜猜中,信息發出去之後,吳冠奇並沒有馬上回複,直到下午,彭長宜才收到吳冠奇回複的信息。相比彭長宜上午的那條信息,吳冠奇回複的信息則多了許多客氣:沒有老同學始終如一不求回報地的默默支持,我是沒有今天的。


    這麽表白是什麽意思?難道這種感謝還要掛在嘴邊上嗎?什麽叫“沒有老同學始終如一不求回報地的默默支持”,難道我以後隻配默默地支持你?就不能站在前台還像以前那樣正大光明地支持你了?


    不知為什麽,彭長宜對吳冠奇這條信息逐字逐句地琢磨了好幾遍,他恨不得自己就是醫院的ct機,恨不得將這句話進行全方位掃描、切片、分析。


    首先,他吳冠奇沒有忘了“老同學”這層關係;“始終如一”,不用說,他現在仍然希望彭長宜始終如一繼續支持他;“不求回報地默默支持”,難道是指這次他的退出?要知道,他彭長宜對吳冠奇的支持從來都不是默默的,是公開地、大張旗鼓地支持,而且是不求回報,這一點都不假,彭長宜在吳冠奇這裏他是光明磊落的,是幹淨的;“我是沒有今天的”,奠定了彭長宜在吳冠奇發展道路上的巨大作用,這也說明吳冠奇對彭長宜的支持是肯定的。


    全句琢磨下來,彭長宜感覺吳冠奇這句話是對他們的關係在蓋棺定論。彭長宜忽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不知是自己想得太複雜了,還是事情本身就複雜?


    如果是平時他們正常交流的情況下,彭長宜接到吳冠奇的信息,是沒必要再給他回複了,但是這次他回複了一句:沒有我的支持老兄也會有今天,老兄的能力有目共睹。


    發送出去後,彭長宜便不再等著看吳冠奇的回信了。


    至此,無論吳冠奇在閬諸有什麽樣的大發展,無論他們之前有多麽深厚的友誼,在彭長宜的心裏,已經準備將吳冠奇這個人邊緣化了,不衝別的,就衝他越過自己去找江帆這一條,無論是善意還是別有用意,都說明吳冠奇這個人的逐利本質,盡管彭長宜跟江帆的關係沒得說。


    但憑彭長宜為人、為官的水平,他是不會給吳冠奇擺任何難題的,他還會“始終如一”地支持他。


    彭長宜在心裏把吳冠奇放下了,這邊的吳冠奇反而彭長宜發過來的信息沒底了,他給彭長宜打了一個電話,約他下午出來喝茶。


    彭長宜說:“喝茶就免了吧,倒不是我脫不開身,而是你剛剛中標,許多工作要做,咱們哥倆什麽時候聚都行,晚上、夜間睡不著都可以起來聚,以前又不是沒這樣幹過。”


    吳冠奇歎了一口氣,說道:“還是你體貼我,我為什麽說下午喝茶,都不敢說晚上,因為晚上跟殷書記在一塊吃飯,他給我介紹了一個建築材料供應商,約好晚上見麵。”


    彭長宜知道,吳冠奇一個外地人中標了,肯定會有很多材料供應商盯上他了,盡管有最高的建築資質,他可以空降到閬諸蓋大樓,但是他帶不來那麽多的建築材料,即便能帶,他也不敢帶,強龍難壓地頭蛇,遊戲規則就是這樣,你雖然中標了,也要分些肉給那些落榜的人吃,好處不能讓你獨占,這是道上的規矩,他們都懂。


    彭長宜說:“我明白,你去吧,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你就給我打電話。”盡管這是句不得不說的話,但彭長宜仍然說得很真誠,很自然,聽不出任何虛假的成分。


    這就是彭長宜


    但這話卻逃不過吳冠奇的耳朵,對於熟知並深入研究過彭長宜的吳冠奇來說,還是聽出了一些異樣,大凡是彭長宜正經八板說的話,都足以能引起吳冠奇的注意。


    吳冠奇說:“長宜,等忙過這兩天,我們該坐坐了。”


    彭長宜說:“好,到時再聯係。”


    掛了電話,他看看表,便按下電話的3號鍵,說道:“小梁,老顧在嗎?”


    老顧早上送完了彭長宜,就去送丁一了。


    小梁說:“在。”


    “好,你看看老肖在這頭嗎,如果沒在你給他打電話,咱們出去。”


    梁航猶豫了一下,說道:“好的。”


    按說肖愛國不是市委常委,是不該在這裏辦公的,但考慮到許多事離不開他這位政府秘書長,江帆決定讓他兩頭跑,這裏也有他的辦公室,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原來政府大樓裏辦公。


    梁航說:“他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您如果要是找他的話,他在政府大樓等您。”


    “好,給他打電話,別讓他開車了,咱們去接他。”


    秘書沒敢問彭長宜去哪兒,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過筆和本,帶上門就走了出來。


    他們在政府大樓門口接到了肖愛國,然後沿著行政中心向東南方向駛去。


    半路上,彭長宜問肖愛國:“侄子在嗎?”


    肖愛國說:“在,剛才我出來的時候跟他通了話,他在公司等著咱們。”


    彭長宜口中的“侄子”,是肖愛國叔伯大哥的兒子,那天,肖愛國跟彭長宜一起去新一區調研步行街項目,隨著韋麗紅在東南亞某國家的落網,新一區區委書記湯番感到了自危,他有些厭於工作,忙於上上下下的搞關係,盡管問題還沒有水落石出,但誰知道,這件事湯番脫不掉幹係的。所以,對於市委幾次要求新一區重新審計起動步行街這個爛尾項目,新一區始終都不積極,為此江帆兩次找湯番單獨談話,要他積極作為,積極消除負麵影響,無論怎麽說,步行街這個項目還是可行的,不能讓它這麽爛下去,老百姓每次從這裏經過都會指指點點,哪怕頂著多大壓力,都要將這個項目繼續下去,許多業主也開始上訪告狀,省裏給閬諸施加壓力,閬諸必然會給新一區施加壓力,據區長商劍說,最後兩次召開的業主座談會,湯番都沒參加,都是他參加的。其實,這個項目從始至終,都是湯番主抓,區長商劍從來都沒有深度參與過,但現在他倒成了唱主角的了。


    江帆對商劍敢於擔當進行了鼓勵,彭長宜前幾天去新一區,也是想摸清真實情況,無論是誰的責任,事情發生在閬諸地麵上,當地政府都要積極想辦法解決問題,問題,前任者是帶不走的,尤其是佘文秀已經處於半植物人狀態,即便恢複,還要接受黨紀國法的製裁。


    商劍年輕氣盛,市委書記對他的鼓勵,讓他認識到自己的責任,所以,他現在工作很積極。對於新一區的班子,江帆早就有考慮,但他現在是不會動這個班子的。


    所以,擺在新一區麵前的工作就是步行街這個爛尾項目。業主們已經請了律師,要走法律程序,起訴新一區政府。在彭長宜來閬諸後不久,江帆特地跟彭長宜強調,要多留意一下新一區這個爛尾工程,隻是那個時候,彭長宜正在主持裝修常委大院和後來的三局聯建工作,對新一區就沒太上心,倒不是他忙不過來,而是這個項目實在是有好多不便重啟的原因。


    現在,江帆讓他撤出了三局聯建,而且沒有跟他談為什麽,江帆的意思是不是讓他騰出精力抓一抓步行街這個事?


    無論是與不是,彭長宜都該介入了。於是,在宣布他退出三局聯建工作的第三天,他就組織各個有關部門,到新一區開展調研,當會議快進行完的時候,區委書記湯番突然暈倒,所以會議臨時結束。


    下午,彭長宜將商劍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跟他陳述了目前新一區所麵臨的問題和困難,並轉達了市委和市政府對新一區的希望,對商劍本人的希望,希望他這個時候有所擔當,不管是什麽原因造成的這種局麵,新一區想躲是躲不過的,隻能積極麵對,市委、市政府會全力支持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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