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昨天給她打電話時,首先向她表示祝賀,但是不知為什麽,張華沒有絲毫的喜悅,她隻是談談地說了聲“謝謝彭市長”,口氣低沉,似乎還有些憂傷,感覺這個院長並非是她的所願,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從張華的口中進一步了解到古卓的病情後,又對張華進一步感謝之後,這件事終於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果。盡管醫生看病是天職,彭長宜大可不必這樣感謝什麽的,但張華不是一名普通的醫生,彭長宜當然不能用普通的方式對待,更何況,張華是彭長宜請去的,彭長宜必須表示感謝。


    彭長宜掛了電話,拿起自己的手包和水杯,走出辦公室。


    老顧早就提前打開冷風,將車調好頭,等在月亮門外邊,彭長宜上了車後,老顧說:“是去陽新嗎?”


    “是,沒什麽要緊事,就是去看看,順便也散散心。”


    老顧提醒他說:“您再走的話,政府就沒什麽領導在家了。”


    彭長宜一怔,老顧說的對,市委書記、市長、副書記、還有副市長段金寶都不在,他這個常委副市長再出去的話,大院裏除了李汝明、蔡楓還有兩個副市長,還真的就沒什麽領導了,尤其是政府這邊,想到這裏,他馬上給肖愛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去陽新了,有事讓他打電話。肖愛國表示請他放心,他今天一天都不會離開單位的。


    走到半路,彭長宜突然來了興致,說:“老顧,咱們燒烤的家夥什帶著了嗎?”


    老顧說:“怎麽,您想燒烤去?”


    彭長宜看了看窗外,說道:“是去,咱倆也放鬆放鬆,反正上午也沒什麽事,原定今天上午開會,現在用不著了,別的事一時半會也安排不了,也正好去陽新看看,老魏說了好多次我都沒時間去看看。”


    老顧說:“到了陽新後,還用咱們自己燒烤吃?陽新肯定要安排中午飯的。”


    彭長宜說:“不用他們安排,我安排他們,野外燒烤還可以現場辦公,前提是自己吃自己,咱們帶著咱們吃的,他們來的話就帶著他們吃的,再說了,我現在還沒想好要不要給他們燒烤吃呢?好長時間咱們都不烤肉吃了,別說,我今天還真饞了,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閑了的原因還是胃裏虧肉了。”


    “哈哈。”老顧知道彭長宜又起了玩興,就連他的興致也被彭長宜調動起來了,高興地說:“那好,我去拿,都在老鄒前排房子裏,我感覺您就該吃燒烤了,昨天剛買的一塊後腿肉,在冰櫃裏放著呢。”


    “哦,真的?你太懂我了!那肉有多少?”


    “不少,一大塊呢,夠五六個人吃的,我是連王部長他們的也買著呢。”


    “嗬嗬,好,帶上。回頭再給他們買。”彭長宜又想了想,說道:“但有一樣,你搬東西的時候,千萬別讓部長看見,看見後也千萬不要說我要去燒烤,要不然他該罵我幹什麽不吆喝什麽了。”


    老顧笑了,說道:“放心,他在後排房,自從他們自己生火做飯後,除去早晚散步,幾乎不到前排來了。”


    這是實情,王家棟和古卓自己做飯吃,可以吃得舒服一些,自在一些,也有利於增進兩個人之間的生活感情,讓古卓真正享受到家的溫馨。


    老顧直接將車開到鄒子介的園子,彭長宜特地往後麵看了看,沒有發現王家棟和古卓的身影,這個時候,盡管接近秋天了,但是天氣還很熱。


    老顧很快就將燒烤用具裝上了車,他最後搬出一個炮彈箱,這還是在三源的時候,吉主任送給彭長宜裝東西用的,如今被他們裝上了各種調料和刀叉案板等用具。


    裝好後,老顧又從冰櫃裏拿出一包火腿腸、還有一塊凍得梆硬的羊腿肉,又順便拿出了兩盒對蝦,彭長宜看了看,又從冷藏櫃裏拿出一盒紫蘇葉,是這裏自產的,還是上次舒晴摘的放進冰箱裏的。他們將這些東西統統放進一個泡沫盒裏,便上車走了。


    出了城區,駛上通往陽新的省級公路,這條路盡管經過交通部門多次修補,仍然有些坑坑窪窪,陽新的魏克勤早就給市委打報告,要求翻修這條路,這條路直接影響到陽新觀光郊遊的客流量。


    由於這條路是省級路,市交通部門已經在今年春天給省交通廳打過報告,現在一直未得到批複,一直在修修補補。彭長宜準備最近帶著市交通局的領導,去跑這事,最起碼將閬諸段修上。


    一路上,彭長宜不時停下來給這條路的路況拍照片,老顧說:“不用拍照片,哪天讓電視台的人來,直接拍成錄像。”


    彭長宜說:“這不是順手的事嗎,照片也能說明問題,再說了,這條路什麽情況,上邊非常清楚,他們要通盤考慮,總不能光修閬諸段吧。”


    老顧說:“可是這條路閬諸段是最長的,別的市縣都沒有閬諸境內的長,應該走走關係,呼籲省廳今早翻修。”


    彭長宜笑了,說:“我也是這麽想的,過幾天專門去跑這事,順便再跟上邊要點錢,把通往豐順的縣級路也修修,以後咱們回家不走高速就是走低速都能快二十分鍾。”


    老顧說:“我有個感覺,咱們去三源的時候,走了好幾年的盤山路,結果高速修通了,咱們都沒走上就調回來了。”


    彭長宜說:“你的意思是,不等修通到豐順的道路,我又該調走了?”


    老顧笑了,說道:“嗬嗬,這哪兒說得準啊,上邊一個調令就走了,自己的成果有時都享受不到。”


    “沒辦法,幹的就是這個差事,對了,小丁給你扇子了嗎?”彭長宜突然問到扇子的事,盡管他的扇子那天當著舒晴沒好拿回家,但他心裏還一直記掛著這事。


    老顧說:“給了。”


    “在車上嗎?”


    老顧說:“說實話,我就沒舍得帶在身邊。”


    “為什麽?”


    老顧說:“如果帶在車上,說不定有一天被什麽人搶去,那多可惜,我放宿舍裏了。”


    彭長宜遺憾地說:“一個扇子,有什麽舍不得的,還不帶在身邊?”


    老顧笑了,他知道彭長宜是故意這樣說的,他比誰都知道丁一作品的價值,就笑嗬嗬地說:“那可不是一般的扇子啊,是小丁和她父親合作的,別說我舍不得放在車上,就是在宿舍裏也舍不得經常看。”


    彭長宜笑了,說道:“小丁給你寫的什麽?”


    老顧說:“寫的是一首唐詩,《小兒垂釣》:蓬頭稚子學垂綸,側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問遙招手,怕得魚驚不應人。”


    “配得什麽畫麵?”


    老顧說:“是祖孫倆在池塘邊釣魚。”


    這個情景,在彭長宜的腦海裏很熟悉,他記得丁一剛來時間不長,江帆當選上亢州市長後,請彭長宜和丁一去中良一個農家院吃飯,傍晚時分,在農家院西邊的池塘裏,他們就看見了祖孫倆釣魚的那一幕。


    彭長宜甩甩頭,不再說話。


    老顧說:“您沒有嗎?”


    “有,也在部長那裏,我忘了拿了,你看見江書記那把了嗎?”


    老顧說:“我隻看見了部長的那把,江書記的和給您的我都沒看見。”


    彭長宜說:“你猜,她能給江書記寫什麽?”


    老顧笑了,邊開車邊說道:“這個,寫什麽都有可能,他們是夫妻,她想怎麽寫就怎麽寫。”


    彭長宜感覺老顧的話裏有話,就說:“嗨,我說老同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還不知道他們是夫妻們?我的意思是有咱們的扇子肯定也會有他的。”


    老顧低聲說道:“是啊,我的意思也沒錯,他們是夫妻,肯定會有的,至於寫的什麽,畫的什麽,您就別關心了吧——”


    彭長宜看著老顧的後腦勺,說:“我當然不會關心了,我隻是好奇問問而已。”彭長宜琢磨了一下,說道:“我說你什麽意思,是不是覺得我對他們夫妻的事很感興趣?”


    老顧隻是笑,沒有回答。


    哪知不回答,更加劇了彭長宜的疑問,他說:“我在問你話呢?”


    老顧說:“您幹嗎非得逼我表態呀?”


    “我當然要逼你了,既然你這樣說,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是不是我哪兒做得……做得不應該?或者是做得……有些過分?”


    老顧說:“倒沒那麽嚴重,咱們對小丁的關心從始至終都是這樣,不過那是在咱們來閬諸前,現在咱們來了閬諸,當然距離更近了,不過……”


    “不過什麽?”彭長宜問道。


    “我的意思是,現在他們結婚了,而且您還在江書記的手下當差,對他們……怎麽說呢?”


    彭長宜說:“你不用吞吞吐吐,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要是連你跟我說話都犯算計的話,那別人更不會跟我說真話了,你不該是這樣的,我就想聽最直接的,你怎麽想就怎麽說,你不用在乎我介意不介意,我就想聽最直接的,最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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