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鵬飛說:“從一個男人的角度看這問題的話,我估計他一旦知道你們之間的這種特殊的感情關係,可能不會表現得沒有風度,可能不會幹預,但內心肯定是不痛快的。”


    丁一趕忙辯解道:“我們的關係是清白的,不管你怎麽認為,我說的是事實。”


    “我知道。”賀鵬飛衝她做了一個手勢說道:“但是你別忘了,男人對愛自私的程度,比你們女人還強,不管你們的關係清白與否。”


    “這個……”丁一不知說什麽好了,因為賀鵬飛說得對,事實上,江帆早就公開表示過了這種自私,隻是她不便跟賀鵬飛說罷了。


    賀鵬飛見丁一緊張了,就說道:“當然,你們夫妻是不能等同於世上其他夫妻的,我認為你們可以超越柴米油鹽,甚至可以超越任何一種感情。”


    丁一低下頭,囁嚅著說:“我們隻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夫妻,跟世上任何一對夫妻沒有兩樣,我們吵著別人吵的話題,我們不開心別人不開心的事。”


    賀鵬飛看著她,他在心裏就想,難道他們被自己說中了,但顯然丁一已經做不到泰然處之了,從她遊弋的目光和多少有些慌亂的表情中不難看出,他們的關係,並不像她說的那樣。


    想到這裏,他不想讓丁一難堪,也不想讓她不安,就說道:“我完全是對你好奇,對你和科長,當然主要是對江帆好奇才這樣問你的,其實,我的目的無非隻有一個,那就是挖掘出江帆的不凡之處,好讓自己輸得心服口服,永遠不翻案,哈哈哈。”


    丁一勉強地笑了,說道:“你怎麽練得這麽油嘴滑舌的了,好像不是出國這麽久的人說的話。”


    賀鵬飛笑了,說:“你以為出國的人都不接地氣了嗎?我原來是有那麽一點,尤其是剛出去的時候,極力想擺脫那些自己認為國人身上普遍存在的庸俗的、醜陋的東西,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曆的增加,我原來想擺脫的東西,偶爾回憶起來,卻是最親切、最難忘,甚至是最詩意的東西,我回來後就這個問題跟老爺子探討,他當時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話,你猜不出他說的什麽?”


    丁一笑著看著他。


    賀鵬飛看著丁一,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特別禪意地說:那是你老了,人老了才會有這樣的認識。我說我再老還老過您老人家嗎?他說,你如果不承認老,那就是心漂泊的時間太久了,差不多該回國了,真等到你老了再回來,你就會失去見證我們老去的過程,到時你會後悔的,因為我們中國人和美國人不一樣,我們骨子裏流的血都是親情的血,這是文化造成的,不是你想改就能改變的,甚至死也改變不了。”


    丁一說:“你父親說得的確很禪意也很詩意,很真實。”


    賀鵬飛笑了,說道:“對,我當時就說了,我說您老沒白在黨的宣傳部門工作了這麽多年,都會跟兒子煽情了!”


    “哈哈。”丁一被他的話逗笑了。


    賀鵬飛也笑了,他接著說:“盡管我表麵沒有在意他的煽情,還跟他開了一句玩笑,但是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對我的觸動很大,我當時真是有一種不想回去的感覺了,我這幾天總是在夜裏反思我自己,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為了逃避某種東西,躲到了國外,但這個世界沒有因為我而改變什麽,反而是我的雙親倍受思念之苦,丁一,我現在真的是這種想法,尤其是那次我抱著流血的你去醫院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不會因為我的離去而改變什麽。”


    丁一明白他的心情,就說:“鵬飛,對不起……”


    聽到自己心愛的女孩又再說這話,賀鵬飛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說:“你能不能有點創意,說句別的,這話我都聽了上百上千遍了。”


    丁一尷尬地說道:“每次說都是發自我肺腑的。”


    “嗯,這個我不懷疑,但我說的和你沒有關係。”賀鵬飛說:“我剛才說的逃避的內容,的確有你的因素,但同時也說明我是懦弱的表現,如果不懦弱,就不用逃避什麽了。”


    丁一點點頭,說道:“現在想明白了?”


    “是的,理論上早就想明白了。”


    “那就回來吧?”丁一看著他說道。


    賀鵬飛說:“是的,我的確這樣想,但又有一種擔心,我回到他們眼皮底下,他們就會天天逼婚,而我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想這個問題,我現在隻想著多掌握幾項本領,那樣就是回來也有立身之本,為他們創造更好的生活,也許,我離歸來的日期不會太遠了,但是我回來怕有些人心不安。”


    “誰?”


    “嗬嗬。”賀鵬飛笑了,定定地看著她。


    丁一的臉紅了,她把臉別向了窗外。


    賀鵬飛趕緊說道:“不過請放心,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了,我剛才說過,當我抱著你去醫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身上有著另外一個男人的骨肉,你已經和這個男人血脈相連了,別人是無法闖進你的內心的,與其讓別人討厭,還不如自自然然地做朋友的好,所以,你和江帆都不用擔心。你看我這次回來是不是成熟多了?”


    丁一笑了,說:“那些急於長大的孩子,總習慣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長大了。”


    “哈哈哈。”賀鵬飛大笑,說:“丁一,你夠損的,罵人不帶髒字。”


    丁一也笑了。


    賀鵬飛說:“你也變了,變得都會這樣寒磣人了,不過這不應該是跟江帆學的,江帆說話不是這樣的風格,應該是跟你那個妖孽科長學的,他總是說這樣的話。對了,我對這個妖孽科長很感興趣,你們為什麽這麽稱呼他?”


    丁一說:“那天晚上江帆不是跟你解釋了嗎?”


    賀鵬飛說:“沒錯,他解釋完後,我就小聲問老彭,我說他說得對嗎?你猜老彭怎麽說?”


    “怎麽說?”


    “他小聲湊到我耳邊恨恨地說道,鬼才信呐!”


    “哈哈。”丁一不由得笑了起來。


    賀鵬飛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丁一當然不能告訴賀鵬飛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她笑著說道:“就是那麽回事,除此之外,沒有第二種解釋。”


    賀鵬飛說:“我倒是相信你們這個解釋,但是那個妖孽科長不相信,我感覺他不相信一定有他的某種道理。”


    丁一說:“那這個問題就沒法驗證對與錯了。”


    賀鵬飛還要說什麽,丁一的電話響了。


    丁一掏出電話,是江帆的,江帆問她在哪裏?


    丁一說道:“我在一樓咖啡廳喝咖啡。”


    江帆溫和地說:“哦,興致不錯,等著我,我馬上就回去。”


    江帆可能是正在開車,他不容丁一回話,就掛了電話。


    丁一納悶,他走時說好像要請人吃飯,是不是他把請客地點安排到這個賓館了?


    賀鵬飛問道:“是江帆?”


    “是的。”


    “他回來了?”


    “是的,估計中午還有客人,我沒問。”丁一收起了電話,繼續喝了一小口咖啡。


    賀鵬飛看了看表,說:“等他來了,我也該回去了,不知不覺半天過去了。”


    丁一笑著說:“嗬嗬,我耽誤你回家了。”


    賀鵬飛說:“沒關係,我呀,不回家吧,想他們,回家吧就得聽他們輪流嘮叨你,尤其是我爸,現在改變戰略了,不再直接逼婚了,而是開始打煽情牌了。”


    “哈哈。”


    丁一又開心地笑了,她感到賀鵬飛的確改變了許多,變得幽默了,也愛說話了。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江帆回來了,他來到一樓的咖啡廳,老遠就聽到了丁一的笑聲,從他進門的這個位置,隻看到丁一對麵有個男人的後腦勺,似乎戴著眼鏡,他從背影中沒有認出是賀鵬飛,還是丁一最先看到了他,丁一就站了起來衝他招手,江帆走到近前看清了,這個人是賀鵬飛。


    他跟賀鵬飛握手,說道:“小賀?這麽巧?”


    賀鵬飛站起來握著江帆是手說:“是啊,我們在餐廳吃早點的時候碰到的,後來就來這裏喝咖啡了。”


    江帆說:“正好,中午咱們一塊。”


    賀鵬飛說:“不了,如果不是碰到小丁,我早就回家了,都出來兩天了,再不回去老人家們就有意見了。”


    江帆說:“不會耽誤很長時間,吃完後我們也要趕回去。”


    賀鵬飛說:“真的不行,我必須今早回去。你回來了我就放心地交班了,把她交給你,我就完成任務了,最起碼沒把她一個人撂賓館。”


    江帆怎麽感覺賀鵬飛這話似乎是在指責他,但他不會跟他計較的,就寬厚地笑笑說:“是啊,所以我中午把請客的內容都推了,辦完事後就急急忙忙趕回來了,正好,中午也沒外人,就咱們仨。”


    賀鵬飛說:“那我就更不打擾你們了,說走就走,你們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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