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年輕的父親揚著寶寶的手說道:“寶寶,跟江大大再見。”


    “江大大再見。”


    江帆感到這個孩子的聲音好聽極了,稚嫩而清脆,聽著非常舒服,這可能跟爸爸有意訓練他發音有關。


    如果丁一不出現意外,他們的孩子也應該會說話了……唉——命也!


    江帆再次感到難過,剛才那個溫情的畫卷是那樣深地觸動了他,觸動了他心底那根柔軟的神經,那個稚嫩的童音,那個充滿愛心的爸爸,那個溫情的一家人……這些,讓他的內心既不平靜又有些悲涼……


    自己在事業、在仕途上似乎很成功,但是在生活中,自己的角色扮演的似乎不怎麽成功,他回頭看了一眼丁一家的大門口,在心裏暗暗發誓:我離開,是暫時的,還會再來,你休息阻擋我!


    這次,又讓江帆猜著了,丁一推著自行車,哪兒都沒去,她料定江帆發現她走後不會呆時間太長,她這次將自行車靠了大院外麵的西牆邊,這裏,無論如何江帆是看不到的,而她,則躲在西牆的陰涼處,靠在牆上閉著眼發呆。


    眼看太陽過了正午,西牆的陰涼麵積越來越窄小,丁一從包裏拿出遮陽傘,撐在頭頂,但是一頂小小的遮陽傘,是不能保證她不被烈日曬成幹的,汗水順著臉頰流到了脖子上,衣服似乎也濕透了,她不能這樣被曬暈,一橫心,推起車,撐著傘,走了出來。


    自行車的車把都被曬得燙手,她隻好用兩根手指頭交替著推著,等到了大院東麵的大門口,她探進身子,往江帆停車的位置張望了一下,如果江帆沒走,她就走,如果江帆走了,她就回家。


    剛才那個位置上是空的,已經沒有了江帆的車了,這次,她不放心,而是往裏走了幾步,細心的觀察了一番,的確沒有了江帆的車,她這才放心地走了進來,心說:還算識趣。


    她進了家門,剛要去洗漱間,猛然就聞到一股燜麵的濃鬱的香味,這個香味誘惑她來到餐桌旁,就看見餐桌上整整齊齊擺著兩雙筷子,旁邊是兩盤燜麵,還有一大玻璃碗蛋花湯,顯然,這些食物不曾被動過一筷,也就是說,他沒吃一口就走了。


    不知為什麽,她的鼻子忽然就是一算,眼睛隨之就濕潤了,她坐在桌子旁,拿起筷子,手微微顫抖著,夾了一口她最愛吃的他做的西北燜麵,嚼著嚼著,眼淚就跟珍珠一般滾落下來……


    不難想象,他是流著汗,帶著被自己咬傷的痛苦,在給她做燜麵,他在廚房揮汗如雨的時候,她卻留下離婚協議書逃開了,可想而知,他將做好的食物端出來時的心情,肯定比自己好不到哪兒去,不然他自己做了半天,一口都沒吃就悻悻而去……


    為什麽,為什麽事情到了這地步?


    想起他們曾經經曆過了種種,她的眼淚流得更歡了,她放下筷子,哭泣出聲……


    再說江帆,他剛駛出白楊大道,就接到了彭長宜的電話,江帆說道:“長宜,到家了嗎?”


    彭長宜說:“書記,到家了,可是現在我又回來了。”


    江帆就是一愣,心說他早上跟王家棟一起回的亢州,這麽短的時間就打了來回,他問道:“怎麽?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是這樣,我那個同學,吳冠奇,您見過,他從北京來,馬上快到了,您中午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就一塊坐坐,他對咱們三局聯建的事有些興趣,想聽聽咱們的意見。”


    三局聯建,是上個月常委會上研究的開發方案,市直機關搬入大樓辦公後,留下的那些辦公住址暫時閑置,為了盤活國有資源,配合城市開發建設,市委市政府研究決定,將原有的商業局、市區供銷社、企業局的辦公地點聯合開發,這三個局之前在聶文東的第一輪改製中,就已經有一部分職工買斷工齡,跟單位脫離了關係,還有一些老弱病殘已經納入社保範疇。


    這三個局緊鄰在一起,所以每當談及開發,必定是捆綁在一起討論的,真正大的開發商對這裏不敢興趣,吃不飽,小的開發商又吃不了。今年下半年,閬諸將加大、加快城市建設的力度和步伐,所以,這片區域從上個月底就開始對外公開招標,這個項目常委會決定彭長宜牽頭搞。


    這是江帆主政以來首次開發的項目,所以他一聽吳冠奇是衝著這個項目來的,就非常感興趣,他之所以讓彭長宜牽頭,一切還是源於信任。


    他對吳冠奇的到來很感興趣,也知道他們曾經合作開發過項目,並且直到現在都沒有傳出醜聞,所以聽說吳冠奇來了,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並且問道:“長宜,中午安排在哪兒?”


    彭長宜說:“還是老鄒的園子,那裏清靜,其它地方不適應談事。”


    江帆同意彭長宜這個說法,也更加清楚彭長宜鼓勵鄒子介裝修那裏的真正用意。


    他說:“好的,我回家換件衣服就過去。”


    掛了彭長宜的電話,江帆的車也到了軍區大院,他回到家,換上了一件長袖襯衫,這樣就可以蓋住胳膊上那個鮮明的血印了。


    他撫摸著那個血印,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個咬出來的血印,沒有一周以上的時間是不會褪掉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無法相信這是被他譽為小鹿的人咬的,看來,她是真的被惹急了,這麽溫順的人,居然敢咬人,恐怕跟誰說誰都不會相信。


    想到跟丁一目前的狀況,江帆心裏很是憋悶,亂糟糟的,別說吳冠奇來是有正事,就是沒有正事,他都想找個人喝酒,剛才他走出胡同的時候,尤其是聽到那個稚子的童聲,更加刺激了他。縱觀閬諸,還真沒有能跟他一起喝閑酒可以給他消愁解悶的人,他剛才甚至想到了陽新的魏克勤,如果不是接了彭長宜的電話,他有可能就去陽新了,他很欣賞這個樸實、能幹的縣委書記。這個時候接到彭長宜的電話,正中他的下懷,他沒想到彭長宜又回來了,這讓他有了在亢州掛職期間的感受。


    等江帆開車來到鄒子介的園子裏時,彭長宜和吳冠奇已經到了。


    江帆見過吳冠奇,吳冠奇也專門來閬諸拜訪過江帆,他們握過手後,彭長宜就發現江帆穿了一件長袖襯衫,難道他說回家換衣服,就換了個長袖的?


    鄒子介這時從前麵的大棚裏出來,他正在指揮工人給這個大棚做遮陽和製冷工作,他跟他們一一握手後,彭長宜說:“老鄒,你去忙,他們有事需要商量,我已經跟夥房說了,給我們做點莊稼飯就可以了,這裏不用你照應。”


    鄒子介知道領導們能在休息日出來談事,肯定是比較重要的事情,這位客人也應該是領導的知近的客人,不然他們不會把他領到他這裏來的,能將客人領到他這裏來的都是他們最貼近的人,要不那麽大的領導,如果不是最知近的關係,怎麽能用莊稼飯招待客人?


    他這樣想著,就讓人將一個折疊的圓桌搬進竹廊,又給他們沏好水後就忙自己的活計去了。


    怎奈吳冠奇人胖怕熱,他轉了一圈後跟彭長宜說:“彭長宜同學,你是讓我參觀這裏的田園風光還是成心遛我讓我出汗?”


    彭長宜一見,吳冠奇的衣服尤其是肩膀處,都濕透了,江帆也熱出了汗,盡管竹廊裏有蔭涼,但此時正午,太陽最火爆的時候,他就說道:“我主要是想讓你出汗,因為這裏的風景對你沒有吸引力,你本身就是搞這個的,不新鮮,但是我跟你說,這裏有一樣東西你沒有,而且永遠也不會有,所以還是虛心點。”


    對於搞農莊旅遊的吳冠奇來說,這裏對他沒有絲毫可借鑒之處,他滿不在乎地問道:“什麽東西我沒有?”


    彭長宜用手指著四周的青紗帳,說道:“玉米。這裏的玉米可不是單純的玉米,粒粒都是金豆子,是科學產品,你還號稱是做旅遊地產的,你見過這個內容嗎?”


    吳冠奇說:“你還別這麽說,回頭我把老鄒引到我們那裏去。”


    彭長宜說:“你保證引不走他,不信咱們試試。”


    江帆笑了,他擦著汗,說道:“長宜,咱們到你屋去吧,這裏的確是太熱了。”


    吳冠奇驚訝地說:“這裏還有你的屋?別跟我說你霸占良田房舍。”


    江帆哈哈大笑,帶頭向後排房子走去。


    彭長宜就有些猶豫,如果去房間,午飯就會在他房間裏吃,因為前邊大棚裏鄒子介的製冷設備還沒調試好,如果不在竹廊裏吃飯,就要在前邊房子的餐廳吃飯,那個餐廳是平時工人用餐的地方,衛生條件差不說,也不方便,而在他房間裏吃飯,酒味、菜味一天都散不盡。


    但是沒辦法,江帆已經帶頭向後排走去了,他在心裏說道:大熱的天,您穿的哪門子襯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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