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麽,丁一這樣說讓江帆心裏很不是滋味,盡管她說得平平淡淡,但已經讓江帆感到了有些無地自容,他搓著手說道:“以前你是這樣想的嗎?”


    丁一知道自己這句話讓江帆多想了,就說:“以前我是專題節目主持人,後來才成為直播主持人,這個問題不存在。”


    丁一說得很輕描淡寫,沒有一點跟江帆扯上關係的意思。這讓江帆有些失落,他說:“閬諸電視台少了你,會少了很多色彩。”


    丁一笑了,說道:“我還會繼續主持節目的,但不會是新聞了,我準備給台裏寫申請,想弄一檔文化類專題節目,我喜歡這類的節目,我自己當編導,自己主持,自己寫腳本,這樣會更得心應手,尤其是我最近研究了我媽媽留下的許多文化研究方麵的文章,對我很有啟迪,做文化類專題是我一直的夢想,我們這麽多的文化資源,都有待於電視工作者用現代的視聽手段加以挖掘整理,有些還是搶救性的,我相信我會做得如魚得水。”


    江帆說:“這倒符合你的特長及氣質。”


    後來,丁一的文化專題沒有開播,江帆倒是在一個新聞專題裏看見了丁一現場主持的節目,前段他們響應省記者協會的號召,下鄉走基層,報道了不少基層的事,具有很高的新聞性和社會性,隻是江帆感覺他是市委書記,丁一做這個節目政治性太強,難免將來被人詬病,倒不如文化類的節目讓她超脫。後來,這個臨時性的新聞專題被固定了下來,但昨天江帆發現,這個節目的主持人不再是丁一了,而是另一位男性主持人。也許,丁一正在籌劃她那檔文化專題節目了。


    他們不在一起,少了許多交流,如果不是江帆主動來找她,她平時連一個電話都不會給自己打,更不會到住處去找他,自從丁一出來後,還沒有回去過一次,但是她也會配合江帆,比如回北京的家,比如他們夫妻共同出麵接待江帆的老同學薛陽夫婦等。


    即便是江帆前來找她,她表現得也是平平談談,不歡迎也不反感,就像接待了一個普遍朋友那樣,從不會跟他深入探討哪個問題,從不過問他當上市委書記後的工作,有時自己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江帆坐著坐著就會感到無趣,主動離開。


    她的態度很明顯,對他的到來不歡迎也不反感,願來就來,願走就走。當然,自從丁一搬來後,江帆也沒來幾次,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冷戰。


    彭長宜來後,他們還從未在一起聚過,倒不是完全沒有時間,隻是江帆不想把跟丁一目前的關係狀態暴露給彭長宜,他倒不是擔心彭長宜乘虛而入。他想,丁一肯定也是這樣想的,直到現在,她父親還不知道他們分居的事,當然,江帆的父母也不知道,加上江帆從去年底到現在,閬諸發生了那麽多的事,作為江帆也的確很忙。忙,是一個百全的借口,一個字,可以掩蓋很多問題。


    丁一父親和繼母喬姨從新加坡回來後,江帆坐東,請全家人在一起吃了一次飯,那次,丁父高興,跟江帆喝了兩杯酒,席間,老人悄悄地跟他說:“小江啊,你們歲數不小了,工作就是再忙,有些人生問題也是要考慮的。”盡管丁父說得含蓄,但是江帆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當時哈哈大笑就遮掩過去了。


    但是江帆感覺陸原似乎知道他們的事,陸原對江帆表現的不像過去那麽親切自然了,而是相當得的客氣,客氣中透著明顯的冷談,這,江帆能感覺出來。


    江帆進了屋,將樓上樓下的窗子打開通風,然後坐在一樓的老式沙發上。他忽然很好奇丁一平時吃什麽,就起身來到冰箱前,拉開冰箱,裏麵塞滿了酸奶、麵包、雞蛋等食品。他知道,以前如果他不家吃,丁一自己是非常能湊合的,尤其是晚上,幾乎不怎麽吃飯。


    江帆來到了院子裏,這個小院被丁家人整理的非常的幹淨漂亮,院子中的香椿樹已經有個年頭了,據丁一說,這棵樹不是他家特意種的,是從鄰居家串過來的,開始是一棵小苗,媽媽就用磚把小樹苗圍了起來,後來越長越大,越大他們就越舍不得砍了,就留下了夏天給這個小院帶來不少的陰涼。院子進門的地方,是一個花池,裏麵載著她最喜歡的小太陽花,民間跟這種花叫“死不了”,尤其是夏天,每次開門進來,都會看到滿池綻放的花朵,燦爛的沒有道理。


    丁一就是這樣的性格,喜歡那些樸素的東西,樸素的老家具、樸素的小花、樸素的心態……他有時自認為很懂她,但他發現,情況不完全是這樣……


    他在院子裏踱著腳步,他忽然又想起彭長宜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市長啊,別讓小丁一人住在這裏了,一個女孩子,本身性格就不開朗,再在這裏住下去,更容易產生孤獨,久而久之,人就會變得孤獨了。


    江帆忽然想到這樣一個問題,一旦有一天彭長宜知道他們分居的事,他會怎樣?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江帆走進屋子,隨手將院門口的大燈打開,這樣丁一回來就不會太黑。他打開電視,開始看中央台的新聞聯播,新聞聯播看完了,天氣預報看完了,焦點訪談看完了,丁一還是沒有回來,難到丁一真的晚上有應酬?還是她去了她父親那裏?想到這,他就掏出電話,撥通了丁一父親家裏的電話。


    電話是丁乃翔的接的,自從他們老倆從新加坡回來後,陸原一家就搬回了同在大學家屬院的自己的家,這裏隻有丁乃翔老倆住,所以丁一有可能回家看父親去了。


    江帆說道:“爸,小一是不是在你們那兒?”


    老教授一聽是江帆,就高興地說道:“是的,她回來了,吃完飯後就走了,怎麽,還沒到家嗎?”


    江帆說:“沒有,她出來多大會兒。”


    丁乃翔說:“走了很長時間了,新聞聯播沒完就走了。你是不是還沒吃飯?你來家裏吃吧,家裏有現成的。”


    “不了,我隨便吃點就行,她怎麽回來的?”


    丁乃翔說:“她騎著自行車呢,是不是中途去超市了?”


    江帆說:“好的,我再等等,先掛了,有時間我再去找您喝酒。”


    掛了電話,江帆就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耐心地等待丁一。


    很奇怪,又等了半小時了,還不見丁一回來,按照她父親說的時間,她就是進了超市也該回來了,甚至打個來回也該到家了。


    想到這裏,江帆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立刻坐直了身體,從沙發跳起來,走出屋子,走出了小院,走出了胡同,來到自己的車旁,他四處打量,沒有發現丁一的蹤跡,甚至沒有發現她的自行車。


    但是不知為什麽,他忽然在心裏篤定地認為,丁一回來了,她看見了他的車,躲開了他。他相信,她做得出來。


    他邁開大步,走出家屬院的大門口,在大門口邊站住了。這裏,在緊靠牆邊有一條窄窄的小路,小路盡頭和前麵廢棄的水渠連在一起,有時,這個院裏的人喜歡沿著水渠上的小路,到田野中散步。


    他望著那條小路伸向夜色中的小路,剛邁開腳步又停住了,他遲疑了一下,收回了腳。他了解丁一的脾氣了,如果她此時不想見他,他就是在那裏,他也是找不到她的,盡管他知道在大院的外南牆上,極有可能靠著她的自行車,她也極有可能就在附件一邊散步一邊等著他離去。但是她如果存心不見他,他就是看到了她的自行車,也是找不到她的,她也不會從夜色中出來的,對此,他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總不能站在那裏,對著田野喊叫她的名字吧。


    盡管他是這樣想的,盡管他知道了答案,但是,他在遲疑過後,仍然走向了那條外牆邊的小路,他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如果他的判斷正確,那麽,他就要承受她不想見自己的事實,這個事實他是否能承受?


    他倒背著手,也裝作閑來無事散步的樣子,慢慢地走向了那條隻有五六十公分寬的小路。當走過院牆的時候,果然,在大院的南圍牆外邊,停著一輛自行車,盡管車子離得有些遠,靠在外牆的上,但江帆還是認出了她那輛輕便的女士自行車。


    江帆站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慢慢睜開後,呆呆地看著那輛車子,目光又投向了遠方,夜色中,他沒有發現丁一的身影,也許,她在南邊水渠的小路上,正在監視著那條連接國道和家屬院的白楊大道,正在監視著他的車什麽時候離開。


    她果然早就回來了,肯定是看見了自己的車,才躲在外麵不進家。他無需再往前去找她人了,這輛靠在南牆上的自行車,分明在告訴他,它的主人不想見他,你就是等到半夜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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