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家棟又說:“以前小圓出事的時候,她知道兒子跟小卓有牽連,但是她始終都沒說什麽,本來就是小圓先出的事,牽連出小卓的……”


    彭長宜問道:“您怎麽跟監獄說的?”


    “我說我現在身體不方便,可能去不了,這樣就掛了電話。”


    “那應該沒事了?”彭長宜不解地問道。


    “別提了!”王家棟歎了一口氣說道:“本來事情過去就沒事了,結果天快黑的時候,我接了一個電話,剛問了一句是哪一位,就聽見小卓在那邊叫了一聲‘部長,對不起’,就不說話了,光哭……我就安慰了她幾句,不想,被你阿姨聽到了,結果就這樣了,唉……”


    “嗬嗬,阿姨吃您的醋了。”彭長宜笑著說道。


    部長瞪了他一眼,說道:“混蛋,你還有心情開我玩笑!”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看您,把氣撒在我身上了吧?”


    王家棟說:“我現在誰都惹不起,隻能惹得起你了。”


    “沒關係,隻要您心裏好受,怎麽著我都行。”


    “唉——”王家棟歎了口氣,說道:“說真的,她叫我部長跟我說對不起的時候,唉,我的心裏也很不好受……”


    “嗯,是啊,她在監獄怎麽樣?”


    王家棟又歎了口氣,說道:“不好,身體垮了。我對著電話都沒敢說別的,就安慰了兩句,讓她安心改造,服從管理,爭取寬大。你想,那都是有獄警在旁邊監聽的,我能說什麽?”


    彭長宜點點頭,過去古卓何等了得,何等風光,是不少人的心頭肉,但現在出事了,肯定那些人都遠離她了,她的父母本來身體就不好,在深圳一直跟著她,聽說她出事後,也相繼離世了,她丈夫早在她出事之前就秘密跟她離婚了,她不抑鬱就怪了。


    彭長宜說:“那您怎麽跟阿姨解釋的?”


    王家棟說:“還能怎麽解釋,都是明麵上的事,如果不是小圓,我跟她根本就沒有來往了,這些都沒瞞你,是小圓發財報仇心切,背著我跟她來往,我感覺出不對勁後,才有了後來跟她的來往,其實那根本就不叫來往,我也是有意識囑咐她,不讓她管小圓的事,怕將來出事都牽扯進去,果然,還是讓我不幸言中。”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那您也得安慰安慰阿姨啊?”


    王家棟說:“因為雯雯媽在這,我也沒往深了說,唉,但願她能挺過去,我就是給她做牛做馬都心甘情願……”


    王家棟說道這裏,扭過頭,用手抹了一下眼睛。


    那一刻,彭長宜第一次感到了這個鐵血男人脆弱的一刻。


    從醫院出來,寇京海執意要跟著彭長宜,給彭長宜當司機,順便中午蹭頓酒喝。彭長宜心裏牽掛著舒晴,剛才又受到部長情緒的影響,有些提不起興致,他說:“寇兄,我今天是真的要陪孩子,下周就考試了,如果你非要跟我喝兩口,就等我下周回來,怎麽樣?”


    寇京海嘴裏嘟囔著,說道:“真沒勁。好了,上車吧,我把你送到學校門口。”


    到了學校門口,彭長宜下了車,寇京海就走了。


    等了有幾分鍾,學校就放學了,娜娜第一個擠出教室,她在樓上早就看見了門口等待她的爸爸,幾乎是從樓上一直跑到學校大門口。


    等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彭長宜麵前時,彭長宜說:“幹嘛那麽著急出來?”


    娜娜雙手拄著膝蓋,大口喘著氣說:“我要是不第一個出來,就得被擠在裏麵,得半天才能出來。”


    彭長宜想起舒晴說娜娜機靈的話,就領著娜娜往出走,說道:“今天咱們得步行回家。”


    “嗬嗬,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


    娜娜說:“顧大叔肯定去送舒阿姨去了?”


    彭長宜有些奇怪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娜娜說:“舒阿姨跟我告別來著,我知道她這兩天要走了。”


    彭長宜說:“她什麽時候來跟你告別著,你們在哪兒告的別?”


    娜娜說:“學校啊,她來學校找我來了。”


    “什麽時候?”


    “就前兩天。我快放學的時候她來的,我們倆坐在操場上談了一會話。”娜娜小大人似的說道。


    “哦?”彭長宜看著女兒,說:“談什麽了?”


    娜娜說:“也沒談什麽,她主要是來跟我告別,讓我‘人間大炮,一級準備’,爭取考出好成績,還說不管成績好壞都要告訴她。她還說,將來我可以去省城念高中,她可以照顧我,媽媽也可以隔三差五去看我。”


    “你怎麽說的?”


    “我說我要先把初中上完再說,逗得她哈哈大笑,還誇我幽默。”娜娜得意地說道。


    彭長宜沒有笑,他在想著舒晴。


    娜娜又說:“舒阿姨說本來想請我吃飯的,後來考慮到我該考試了,說我的時間太寶貴了,就來學校跟我告別了。爸爸,舒阿姨說,市裏要給她開歡送會,你昨天沒來接我,是不是也去參加了?”


    彭長宜說:“是啊,爸爸是跟大家一起,請舒阿姨吃的飯,給她送行。我們散後就太晚了,而且爸爸喝了很多酒,也就沒去接你。”


    娜娜說:“嗯,媽媽接我的時候,就跟我說,說你晚上不來接我了,我就想到你可能是在市裏給舒阿姨開歡送會。”


    彭長宜說:“爸爸沒參加他們的歡送會,爸爸請不下假來,他們是下午開的會,爸爸回來的時候都是晚上了,隻是跟他們一起吃了飯,喝了酒。”


    娜娜拽著爸爸的手,低頭往前走,邊走邊說:“她剛走我就有點想她了。”


    “為什麽?”彭長宜問道。


    娜娜抬頭看著爸爸說:“以前她在這裏,我遇到跟媽媽講不清的事情,還可以跟她探討,媽媽有事不能接我,而我還不喜歡老康,我還可以去找她,以後就不行了……”


    彭長宜的心就是一動,說道:“以後你可以給她打電話,你們仍然可以探討一些問題。”


    “是的,她也是這麽說的,但我總感覺打電話不如跟她麵對麵的探討方便。”娜娜失望地說道。


    彭長宜笑了,摸了一下女兒的小腦袋,說:“這倒是,但是你還可以找一個人,那就是你顧大叔。”


    娜娜笑了,說道:“顧大叔太老了,好多問題跟他說不通,他對我很好,總是給我買零食,但是我們倆沒有共同語言,無法產生共鳴。”


    彭長宜低頭看了一眼女兒,覺著她正如舒晴所說,真的長大了,說道:“沒事,等你放假了,爸爸帶你去看她。”


    娜娜歪著小腦袋,高興地說道:“行。”


    彭長宜和女兒來到海後的機關食堂,吃完飯後,和女兒回到房間,女兒一下子仰躺在爸爸的床上,大呼:“好舒服啊,上這個破學,累死我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上學還能累死?”


    娜娜聽了他的話後,騰地坐起身,說道:“爸爸,你說的對,上學累不死我,但是媽媽快累死我了。”


    “嗬嗬,媽媽怎麽累死你了,是讓你背著讓你抱著了?”


    “嗬嗬,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媽媽太不讓我省心了。”


    “你看,你又來了不是?”彭長宜故作慍怒地把腦袋扭到一邊。


    娜娜一見爸爸不高興了,趕緊捂住了嘴,不言聲了。


    彭長宜回過頭,看到女兒的神情,就知道女兒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就緩和了語氣,說道:“咱們應該分工合作,你管好自己的學習,媽媽管好你飲食起居,我呢,工作忙,眼下又在北京學習,可能平時幫不了你什麽,但我可以負責給你選學校,你說怎麽樣?”


    娜娜把手從嘴邊拿開,點點頭。


    彭長宜感覺女兒有些可憐,就坐在她旁邊,摸著她的小腦袋說道:“我知道你是一個憂慮媽媽的好孩子,但是,媽媽的事咱們誰都管不了,再說媽媽現在生活得也不錯,如果你學習成績好,考上好大學,有個好工作,你不就有能力管她了嗎?現在你不但沒有能力管她,還總是為她的事操心,我看啊,你們倆就都沒有前途了。”


    娜娜看著爸爸。


    彭長宜問道:“爸爸說的對嗎?”


    娜娜說:“對是對,但現在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媽媽可能會跟老康離婚。”


    “你小孩子怎麽知道?”彭長宜有些不耐煩了。


    娜娜說:“媽媽現在跟我在一個屋子睡呢,老康一個人在大臥室,媽媽跟我說,等我考完試,她就讓老康滾蛋。”


    彭長宜一皺眉,心說這個沈芳真是的,跟孩子說那些幹嘛?他看著女兒說道:“咱們不管他們,他們愛怎麽著就怎麽著。”


    “嗯。”娜娜點點頭,又說:“如果老康走了,媽媽再叫一個人來家裏,他們再過不長我可怎麽辦呀?那我真的就該煩死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還有爸爸,怎麽把這個重要問題忘了?”


    “嗬嗬,是。爸爸,我再關心一次你們大人的事,行不行?”娜娜看著爸爸說道。


    彭長宜點點頭。


    娜娜說:“如果老康走了,爸爸會回來嗎?”


    彭長宜笑著說:“這個問題先存著,等你考完試,爸爸再回答你行不?你要全力做好考試的準備,舒阿姨怎麽說你著,人間大炮,一級準備!”


    娜娜一聽,立刻跳下床,伸出手臂,說道:“對,還有一個,我是希瑞,請賜給我力量吧!”


    彭長宜也舉起手臂,嚴肅認真地說:“我請求希瑞,賜給我女兒力量吧——”


    “哈哈哈。”娜娜看到爸爸滑稽可愛的樣子笑彎了腰。


    彭長宜跟著娜娜來到她的房間,給她打開空調,調到一個舒適的溫度,又將毛巾蓋在她的身上,說道:“迅速入睡,你隻有一個小時睡眠時間,到時我叫你。”


    娜娜一聽,使勁閉上兩隻眼睛。


    彭長宜從女兒屋裏出來,回到自己房間,他脫下衣服,換上一條大短褲,躺在床上,眼望著天花板出神。


    此時,無論是回北京還是省城,舒晴早就該到了,她沒有給自己報平安有情可原,但是老顧也沒給自己來個消息,他不由得就有些牽掛起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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