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沒言聲,也亮起了右轉向,隨著江帆下了道,來到一片空地上。


    江帆推開車門下了車,他今天穿了一套淺灰色的運動休閑裝,顯得精神飽滿,神采奕奕。相比之下,彭長宜的深色西褲和藏藍色的夾克衫,就顯得有點老成持重。


    彭長宜也下了車,他顧不上舒晴,迎著江帆緊走了幾步,伸出雙手握住了江帆伸過來的右手。江帆一隻手跟他相握,一隻手就緊緊地抱了彭長宜一下,說道:“兄弟,好想你……”


    江帆還想說什麽,就看見彭長宜的車上又下來一個人,這個人他認識,上次跟彭長宜和呂華來過閬諸,是省委政策研究室在亢州掛職鍛煉的舒晴。這個身材高挑的女士,今天的打扮格外亮麗,尤其是她的手裏還捧著一大束鮮花,他在心裏笑了,原來,彭長宜不是一個人來的。


    此時,彭長宜也意識到了什麽,他趕忙轉過身,對舒晴說道:“對不起,我淨顧著自己高興了,忘了你了。”


    舒晴沒有怪罪彭長宜冷落了自己,說道:“理解。”


    江帆趕忙伸出右手,跟舒晴握手。


    舒晴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說道:“江市長好,又見麵了。”


    江帆說:“又見麵了,長宜跟我打了埋伏了,沒說你來。”


    “是啊,但願我沒打擾你們好友相聚。”


    江帆說道:“當然沒有,我們相聚,隻有你加入了,才算得上真正的錦上添花。”


    舒晴的眼睛就盯著江帆的車裏看。


    彭長宜也意識到了什麽,看著車裏,才發現丁一並沒有在車裏,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江帆看著她手裏的花,說道:“長宜啊,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舒教授捧著鮮花來了?”


    舒晴收回目光,舉起手裏的花束,說道:“這花是送給您和您的妻子的,祝賀你們喜結良緣。”


    江帆接過花,大笑著說:“原來是送給我們的,謝謝,太感謝了。這花太漂亮了,一定是懂花的人選的。”


    彭長宜趕忙解釋道:“是的,舒教授挑選的。”


    江帆看著花叢中的那張小卡片,說道:“謝謝。今天真不湊巧,本來小丁也要來的,後來臨時有任務,來不了了。”


    彭長宜說:“周六日也不休息嗎?”


    江帆說:“按理說她上午休息,下午四點上班,晚上有直播任務,可是今天有個母親來福利院認領被拋棄的親生孩子,福利院的報道一直是她在做,這個母親最初找的也是她,所以,她就去福利院了,今天在福利院有一個公開采訪,據說還有一對夫婦今天也要來福利院辦理領養孤兒的手續,這些事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她讓我代她向她的科長問好。”


    舒晴失望地說:“太遺憾了。”


    江帆說:“是啊。花,我替她收下。謝謝你們的美意。”


    彭長宜注意到江帆用了“你們”二字。他笑了,沒有解釋什麽。


    舒晴卻注意到江帆說的是“花,我替她收下”的話,就趕忙解釋說道:“這花是送給您夫婦倆的。”


    彭長宜感覺到舒晴很機敏,就在旁邊說:“是啊,是啊,因為我過敏性鼻炎,花店根本進不去,這花是舒教授選的。”


    舒晴注意到,彭長宜再次強調了花是她選的這個事實,就配合著彭長宜說道:“是啊,我本來想選百合,百年好合,可是百合更香,彭書記受不了,我才選的這香檳玫瑰。”


    “香檳玫瑰,名字都這麽好聽,謝謝。”江帆轉身,走到車裏,拉開後排車門,將花放在了後排的座位上。關上車門後,指著遠處就要綻放的油菜花說道:


    “長宜,這裏就是陽新縣最有特色的一個觀光帶,大麵積的油菜,馬上就要開花了,可以想象,這裏非常漂亮。”


    彭長宜順著江帆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說道:“是啊,一定很壯觀,倒是一個不錯的景觀。”


    這時彭長宜發現遠處有好多人,好像在栽種著什麽,就指著遠處說道:“市長,那些人在種什麽?”


    江帆將手搭在眼睛上方眺望,半天才說道:“可能是在種薰衣草吧,我聽老魏跟我說過,他們引種了一批薰衣草扡插苗,扡插苗成活後,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秋天他再準備播種一千畝薰衣草籽種,這樣,明年春天就能和這些油菜花形成一道很靚麗的風景。”


    彭長宜說:“想法不錯,您還讓我來指導,我在三源搞了好幾年的旅遊,也沒搞過薰衣草。說明他們的確是想盡了辦法。”


    “是啊,我也是這麽跟他說的,先造景,造自然景觀的景。”


    彭長宜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別說,這片麵積不小呢,依托這條河,再搭建一些臨時景觀,比如稻草屋,稻草人,風車什麽的,我敢保證,春暖花開後,這裏肯定能形成美麗如畫的地方,也會吸引大批攝影愛好者的。”


    旁邊的舒晴說:“這裏還會成為婚紗攝影的天地。”


    江帆笑了,說道:“還是女士的想象浪漫。”


    彭長宜又說:“這條河除去汛期斷流嗎?”


    江帆說:“我問過老魏,他說不斷流,但水流麵會很窄。”


    彭長宜說:“我的意思是可以沿河修一條觀光棧道,即可以瀏覽整條河流的自然風光,這個棧道本身也是一個景觀。”


    “對,這個主意不錯。”


    彭長宜又環視了一下四周,說道:“這裏是耕地嗎?”


    江帆說:“有一部分是耕地,大部分是灘塗地。為什麽他們要種薰衣草,就是因為薰衣草適宜種在沙土地上,也算因地製宜吧。”


    彭長宜說:“我看啊,如果這大片真的成了旅遊觀光地,您看吧,附近的地價還得上來呢。”


    江帆說:“嗬嗬,我就是這麽跟老魏說的,我說你不用急,真的把景造起來了,你就不愁引不來大項目了,那個時候,好多項目你要挑著撿著留了。”


    彭長宜說:“是的,關鍵前期一定要把握住,盡量保持原貌,即便非要搞一些建築,也要跟周圍景點做到和諧共生才是。另外我建議,現在可以打廣告了,因為油菜花馬上就開了,薰衣草也用不了幾天就種完了。”


    江帆說:“對,你說得太對了,走,上車。”


    江帆說著,就衝彭長宜一揮手,他便坐進自己的車,掉頭,駛上公路。


    彭長宜等江帆的車駛了過去,自己才掉頭,跟著他駛向了公路。


    舒晴斜著眼,偷偷地看著她。


    彭長宜用餘光就發現了舒晴在偷看他,就說道:“鬼鬼祟祟的看什麽呐?”


    舒晴笑著說:“你遺憾嗎?”


    彭長宜說道:“什麽遺憾嗎?”


    “沒見到小丁。”


    彭長宜坐正身子,說道:“我遺憾什麽,小同誌,你好奇心太強了吧?”


    舒晴嗤嗤地笑了。


    彭長宜扭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怎麽感覺你的笑裏有一種不懷好意啊?”


    “哈哈。”這一次,舒晴笑出了聲。


    她笑過後說道:“他們是不是愛得很辛苦?”


    “這個問題上次咱倆去清平的時候,你就問過了。”彭長宜說道。


    舒晴怔住了,她沒想到,彭長宜的心居然這麽細,細得連她問過的問題都記得這麽清楚,隻是,這個記憶是因為她問的,還是因為關乎到另一個女人?


    舒晴微笑著說道:“是的,我的確問過,記得你當初的回答是,他們愛得很忠貞。”


    彭長宜笑了一下,沒言聲。


    舒晴繼續說:“怎麽樣,我不光是有好奇心,我的記憶也特別好,對不對?”


    彭長宜沒好氣地說:“一個問題你幹嘛老是重複問?”


    舒晴說:“重複問的目的就是看被問者還有沒有其它的解釋。”舒晴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你想要什麽解釋?”彭長宜微微皺著眉問道。


    他這麽一問,舒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感覺自己有點太那個了,但是她不想放棄這個問題,就說道:“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麽解釋。”


    彭長宜說:“你如果對他們的事感興趣,想了解他們的故事,我可以找個時間,給你講上三天三夜。”


    舒晴顯然沒有想到彭長宜會這麽說,她說:“他們的事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


    “他們誰都不瞞你嗎?”


    “不存在瞞不瞞,一個是我的良師益友,一個是我的手下,過去,我們三個人的關係非常好,經常在一起泡,有些事,不用他們說,我比他們自己都清楚。”


    舒晴說:“我對他們的事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幹嘛總是問?”彭長宜反問道。


    舒晴本想說,我對你在這裏麵的角色感興趣,盡管是這樣想的,但是沒敢這樣說,她說道:“我對愛情本身感興趣。兩個在一種非常狀況下相愛的人,經曆了千難萬險,最終還是無怨無悔地走到了一起,此時,愛情不但具備了本身的魅力,還有著對彼此的信任和愛戀,才使他們堅定不移,一直朝著對方走去,直到今天。羅曼.羅蘭說過:愛情!它做著自我犧牲的時候才是人生最了不起的寶物。你隻有向愛情屈服過以後才真正認識愛情。所以我想,現在沒有任何一種力量能將他們分開了。”


    彭長宜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是啊,他們也不可能再分開了。”


    舒晴看著他,說道:“分不開是事實,所以,做為他們的好朋友,你是不是也感到很欣慰?”


    彭長宜說:“的確是這樣,那個時候,看到小丁哭得肝腸寸斷,我真想到草原把江帆給她拽回來,隻是,他當時對我也封鎖了消息,擺明了就是存心想讓小丁忘記他……”說到這裏,彭長宜習慣性地甩了甩頭,不說了。


    舒晴說:“看過電影《霍亂時期的愛情》嗎?”


    “沒有。”彭長宜說道:“有什麽指導意義嗎?”


    舒晴笑了,說:“裏麵有一句台詞不錯。”


    彭長宜很感興趣,說道:“什麽台詞,說來聽聽。”


    舒晴說:“心靈的愛情在腰部以上,身體的愛情在腰部往下。”


    彭長宜琢磨了半天,說道:“不理解。”


    舒晴說:“我的理解是,一切源於腰部以上的愛情,都是心靈的,是非物質的,應該是美好的,難忘的,甚至是刻骨銘心的。一切源於腰部以下的愛情,都是物質的,是經不住歲月和風雨的考驗的,是短暫的,這類愛情難於持久,甚至很快就會成為彼此雙方的過客。”


    “哈哈。”彭長宜笑了。


    “你笑什麽?”舒晴看著他問道。


    彭長宜說:“你都沒有談過戀愛,你知道什麽?你這完全是書生理論。”


    舒晴臉紅了,但她並沒有退縮,而是勇敢地說道:“這不等於我不懂愛情,不等於我不期待愛情。”


    彭長宜說:“當然了,哪個女子不懷春。”


    舒晴說:“這句話你最好完整著說出來,光有這一句不好聽。”


    “哈哈。”彭長宜又大聲笑了,他感覺舒晴很有意思,就說道:“我不說,你也知道上一句是什麽。”


    舒晴看著前麵的江帆,繼續說道:“你說,他們的愛情是開始於心靈還是開始於物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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