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下,當黨政一把手出現矛盾的情況下,上級黨委會以組織手段,對不團結的班子實行組織幹預。


    在組織幹預和社會輿論的強大外力作用下,不少黨政“一把手”都能理性克製,求同存異,忠於職守,推進了工作。在黨政一把手的關係上,突出的問題是各自擺不正自身的位置,角色“反串”帶來工作上的碰撞,造成主要領導不協調、不團結,甚至帶來“內耗”。


    造成這樣局麵的主要原因是體製關係,尤其是現行的領導體製,在基層市、縣級這個層麵上,黨委、政府,其工作職能和任務不能也無法分開,兩方麵的權力運行方向和方式圍繞同一個重心發生作用,工作出現交叉領導,必然會出現碰撞。除組織工作、幹部工作外,其它所有的建設、發展工作,黨委和政府都有職責去抓,造成黨政一把手大多工作職責不清,力量疊加,矛盾產生的必然結局。


    彭長宜歎了一口氣,說道:“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不謀萬事者不足謀一時,按理說,當一把手的,應站在全局的高度總攬一切,做到宏觀在胸、微觀在握,並通過抓大事、抓根本、抓主要矛盾,帶動全局工作。這個立意沒有錯,但在現實工作中卻真的難以實施。我不知道你老兄有沒有這樣的體會?如今,作為黨委一把手,在現行的領導體製下,上級特別強調黨委的職責應‘總攬全局’,書記在若幹重大方麵是‘第一責任人’,要對一個地區建設發展的各個方麵如工業、農業、商業、國企改革、社會穩定、安全工作、農民增收、社會保障、再就業,包括計劃生育、教育、文化等等,都要負責。可是書記又缺乏推動工作的法定手段,你的職能有限,又做不到覆蓋全局,換句話說就是在如今的權力運行係統中,你當書記的是不具備行政行為的權力,我們有職但‘缺權’,在職責上是‘無限’的責任,但從執政的行為角度上我們又缺乏相應的權力。你說這種情況下,你怎麽行使你的一把手的權力?是不是迫使你這個黨委一把手,根據咱們自己的個人理解去主動、強迫性地總攬大的問題,包括參與定奪一些涉及改革、建設、發展中的具體問題?是不是這樣?你一旦這樣了,又常常被人詬病你侵權、攬權,可是你不這樣做,你又是第一責任人。”


    孟客也很感慨,說道:“是啊,你我都當過政府一把手,換位思考,出現問題的關鍵,許多不是我們自身素質不具備,也不是大局意識不強,的確是體製帶來的弊端。這個問題,你老弟比我想得深。跟搭檔合作不愉快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反正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人為的因素,還真沒有這麽客觀地想過體製的原因。看來你老弟比我大氣得多,如果朱國慶跟我這樣耍,我肯定不容他,興許早就辦了他了。”


    彭長宜笑了,說道:“人,都無二異。你不容,就得天天幹仗,如果弄得烏煙瘴氣,那工作還怎麽幹?下邊的人還怎麽做事?辦他不難,再來一個新的搭檔,合作一段時間後,仍然會出現矛盾。”


    其實,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給一把手定了位,說一把手就是“出主意、用幹部”,當好一把手,關鍵在用人,用好一個人等於樹立了一麵旗幟,可以激勵更多的幹部奮發進取,反之,用錯一個人則會挫傷許多幹部的積極性和事業心,但現在在各級領導班子中,往往有些二把手擺不正位置,越位,摻和人事問題。朱國慶不就是這樣的嗎?


    孟客點點頭,說道:“誰都知道這個道理,但有時事趕到那兒了,能忍下這口氣的人是少數。”


    彭長宜說“也不能完全說是忍,畢竟我們當班長的,在工作中,還是要講大局的,有時候不能針尖對麥芒。”


    孟客沒有想到,彭長宜不但沒有滿足他探知彭長宜跟朱國慶真正的關係局麵,反倒被彭長宜上了一通政治課,而彭長宜做得又是那麽無可指摘。


    他不由得看著彭長宜,說道:“你老弟高啊,實在是高!”


    彭長宜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對了,你剛才說要請舒晴講課?怎麽,你們清平黨校沒有人了嗎?非要來亢州挖人嗎?”


    孟客笑了,說道:“第一,清平黨校有人,不比你亢州差。第二,舒晴不是你亢州的人,是全京州省的人,隻是清平不如亢州幸運罷了,她去了亢州沒來清平。對於這一點,我心裏一直是耿耿於懷,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什麽去亢州而不來清平。”


    彭長宜哈哈大笑,說道:“這個問題恐怕要問你自己了,要是我,我也不會去你那裏。”


    孟客愣愣地看著他,說道:“我有那麽邪惡嗎?我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吧?再有了,難道你就不會……”


    孟客看了前麵的老顧一眼,不往下說了。


    彭長宜說:“我不會什麽?”


    孟客小聲說:“難道你就不會有其它想法嗎?”


    彭長宜挺直身板說道:“老兄,這個問題你還用問嗎?別忘了,我跟你不一樣,你難道連這個也嫉妒嗎?”


    孟客“哈哈”大笑,說道:“別說了,咱倆都比人家年歲大,要是人家知道咱倆在後麵說她,還不把咱們看扁了?”


    彭長宜無辜地說道:“都是你老兄說的,我可是什麽都沒說‘人家’啊?”


    孟客又是一陣大笑。


    彭長宜想了想又說:“老兄,你剛才說她來亢州你心裏不平衡,作為老弟我不該問你,你讓她給你們講課,是不是在尋找平衡啊?”


    孟客說:“我當然要尋找平衡了,一直在挖空心思想著,怎麽才能讓她來清平講講課,也讓我們清平的黨員幹部們享受一下省級教授講課的待遇,我所說的心裏不平衡是指這個,你是不是把我想歪了?”


    “不敢,不敢把老兄往歪處想,不過也不排除。”


    孟客說道:“我問你,誰規定舒晴掛職期間,隻能給亢州的幹部講課?”


    彭長宜說道:“沒人規定,隻要她願意,給誰講我都不攔著。”


    孟客說:“你想攔也攔不住啊?”


    彭長宜一聽,瞪著眼睛,不服氣地說道:“嗨,你還別這麽說,如果我要攔,她肯定去不了,你信不?要不咱們就試試。我告訴你,我不是做不出來的那位?”


    孟客趕緊舉起手,說道:“好好好,我服,我服了你還不行嗎?”


    彭長宜斜了他一眼,說道:“哼,當年,寇京海跟我說了一句話,我當時對這句話是嗤之以鼻,還深批、狠批了他一通,現在,我特別想用他那句話給自己來個重新定位,那就是:我是流氓我怕誰?”


    孟客用研究的眼神看著他,說:“你應該不是,充其量是個偽流氓。”


    “哈哈。”彭長宜大笑,他低頭揉了一下眼淚,說道:“老兄啊,水清無魚,你不該這麽睿智啊。”


    孟客湊到他的跟前,小聲說:“跟老兄我說實話,你跟小舒進行到哪一步了?”


    彭長宜側頭,看著他,故作吃驚地說道:“什麽進行到哪一步?”


    孟客壞笑著說道:“裝傻?”


    彭長宜說:“不知道咱倆誰在裝傻?明明自個對人家有憧憬、有向往,卻偏要拿我說事,過什麽癮啊?哼。”


    孟客笑了,說道:“我也隻剩下過過嘴癮了,不這樣還能怎麽樣?”


    彭長宜小聲說:“學我。”


    “唉,你以為我沒這樣想啊,太難啊——”


    彭長宜看著他,說道:“你……你還真動心思了?”


    孟客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動心思,不是為她,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我家裏那位實在是……唉,不說了、不說了。但是我跟你說,如果你需要我給你們幫忙牽個線什麽的,我願意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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