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文東倒台了,佘文秀也逃不開幹係,畢竟也是要負領導責任的。看來,當初在閬諸政壇上演的明爭暗鬥,該是多麽的激烈!


    此時,江帆再次感到政治的殘酷,再次認識到,自己必須謹慎行事,所以,對佘文秀前幾天無意提出想出去辦公的想法,他當時表現的是既認真又不認真的態度。他感到佘文秀那雙晶亮眼睛的背後,是那麽的高深莫測。


    佘文秀想出去辦公的理由是,這個辦公區太招搖,而且十多個常委分別在不同的大樓辦公,臨時召集個會議不方便。再有,其它地市級的常委們都有獨立的辦公地點,原來閬諸市常委也都是集中辦公的。自從搬到辦公樓以來,他感到非常不方便。首先是安全保衛不方便,這從上次政府大樓門口被堵事件中就看出了這一點。


    佘文秀說他看中了一個小院,三層普通的小樓,原來是市氣象局辦公的地方,現在氣象局搬到政府大樓裏了,這個小院一直閑置。


    佘文秀說過之後,江帆特地到這個原氣象局所在地看了一下。的確是個幽靜的小院。四周綠樹環繞,而且都是水桶粗的楊樹,看來有些年頭了。遠處是市廣播電台的發射塔,院內有一個廣場上佇立著測量水位和風力的設施,可以當做停車場。但真要作為閬諸市常委們辦公的地方,還是要徹底修葺一番。這又會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江帆想不明白,佘文秀想出來辦公,僅僅是因為他所說的這些原因嗎?集中辦公就方便了嗎?再說,他現在也沒覺得哪兒不方便,如果去前麵市委的大樓開會,上下都有電梯,想坐車就坐車,不坐車就是步行也用不了幾分鍾。他實在想不出,佘文秀為什麽不想在大樓裏辦公了?


    如果真的出來辦公,那但這片辦公樓群就失去了意義。而且,這三棟大樓本來費用就驚人了,再出去辦公無疑又是一筆開支。到時老百姓會不會罵街,蓋了高樓不住。


    聶文東把這個“品字樓”戳在這裏了,難道,後人就該因為這個辦公樓超標而遺棄嗎?畢竟,那些真金白銀是實實在在花出去了?


    當江帆在電話裏就這個問題征求樊文良的意見時,樊文良說了一句話,他說:“對這個問題我建議你本著兩方麵因素考慮,第一,是不是你們的辦公樓飽和到必須常委們要搬出去辦公;第二,要考慮到大多數人的意見。”


    當晚,樊文良這兩句話讓江帆深思了很長時間。第一條,顯然是搬出去的前提和理由,第二條盡管說的很含蓄,但已經明確告訴他,要考慮到大多數人的意見,這個大多數人既包括常委們,也包括普通百姓們,而不是少數人的意見。顯然,這個少數人就是佘文秀。


    其實,在這個問題上,江帆的確是慎重的,他不想做第二個聶文東,也不想眼睜睜地將財政的錢往水盆裏扔,所以,他的反應是不積極的。


    丁一當然不知道此時江帆的所思所想,江帆當然也不會將工作上的煩心事跟丁一訴說,所以,丁一就任由江帆沉思者,她偎在他的懷裏就睡著了。


    第二天,丁一被江帆叫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江帆早已做好早點,正拿著剃須刀刮胡子。


    丁一揉了揉眼睛,就被他手裏的刮胡刀吸引住了目光:“我看看。”


    江帆遞給她。


    丁一看著這個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剃須刀,說道:“你還在用?”


    江帆接了過來,說道:“是啊,這個還是長宜送我的呢,非常好用,我一直帶在身邊,不占地,攜帶方便。”


    丁一說:“我知道,當年去深圳,我給他買了這種,就是顏色不一樣,不想被他複製了好多。”


    江帆笑了,說道:“要是你買的我就不奇怪了,我說長宜傻大黑粗的買不了這麽洋氣的東西。”


    江帆說完後,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對了,你給我買的什麽還記得嗎?”


    丁一聽他這麽說,故意說道:“不記得,忘了。”


    “哈哈。”江帆笑了,一下子掀開她蓋的被子,說道:“快起床,我今天上班就有個會。”


    丁一說:“沒關係,你走你的,我今天九點才上班。”


    她因為頭天有直播,所以台裏規定凡是頭天上直播的工作人員,第二天九點上班。而當天上直播的,下午四點上班。


    江帆說:“那我真的不能送你了,桌上有早點,我一會吃完就走了,你可以細嚼慢咽了。”


    丁一伸出手,跟江帆掛鉤,她坐了起來,說道:“謝謝夫君。你幾點睡的?”


    江帆停止了刮胡子,想了想說:“一點多點。”


    “天,又那麽晚?長此下去,身體怎麽吃得消?”


    江帆笑了,說道:“沒關係,我是趕個材料,今天開會用,再說了,我年紀大了,覺少,睡五六個小時就夠了。如果中午不是必須應酬,我一般回來吃,或者在食堂吃,這樣也能休息一下。”


    丁一怪嗔地說:“是不是我睡著後,你又起來伏案了?”


    江帆說:“是的。你睡得跟小豬一樣。”


    丁一抱住他的脖子,親了他一下,就聞到了他臉上好聞的氣息。


    江帆吃完早點後就走了,臨走時丁一問他,中午回家嗎?江帆說再聯係。


    丁一上班後,路過傳達室時,工作人員交給她一遝信。自從丁一主持閬諸新聞直播以來,接到的信件一下子多了起來,當然,都是觀眾寫來的。


    她邊走邊看,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她抬頭一看,是於笑然,才知道她故意橫在自己麵前的。


    於笑然說:“丁姐,是不是觀眾來信,看得這麽投入?”


    丁一說:“笑然,你出去?”


    於笑然說:“是的,我去交電話費,不然一會就下班了。”


    丁一笑著說道:“是不是國際漫遊費?”


    於笑然沮喪地說道:“可不是嗎?還好我經常去表嫂的辦公室偷偷打電話,不然光電話費就能弄得我破產。”


    丁一知道她是給賀鵬飛打電話,就說道:“那你快去吧。”


    於笑然走了兩步又回來,說道:“丁姐,你今天是不是上直播?”


    丁一點點頭。


    “我一會就回來,有問題向你請教。”


    丁一想可能是關於賀鵬飛的事,她就笑了一下,說道:“好啊。”


    回到辦公室,她一邊脫下外麵穿著的短款小風衣,一麵對其中一封信發生了濃厚興趣。這封信是一名叫袁茵的人寫來的。這個袁茵是一家專門生產兒童服裝的企業主,丁一早就知道閬諸有這麽一家兒童服裝廠,但對這個人頗有印象的不是她企業家的身份,而是年前女企業家協會換屆,被提名為會長,可是她推掉了這個頭銜,原因是自己工作忙,怕耽誤了協會工作,盡管她推掉了會長候選人,但仍然被選為副會長。據台裏采訪過她的同事說,她這個人很有個性,在社交圈很難看到她的身影,一般女企業家都比較熱衷於社會活動,顯然這個袁茵是個特立獨行的人,但據說她經營的這個兒童服裝廠,盡管賺得不是盆滿缽滿,卻既無外債也無內債,由此可見,這應該是個腳踏實地的企業家。


    丁一奇怪這個袁茵給自己寫信有什麽事?就先拆開了她的信看。


    袁茵在信裏說道:你是我最喜歡的主持人,對你的喜歡,源自於你年前關於兒童福利院的報道,盡管每年我們都會在六一兒童節這天,去看望這些孩子們,給他們帶去我們廠生產的衣服。但自從看了你的節目後,就想把對福利院孩子們的資助堅持經常,而不是每年局限於六一節這一天。可是一直沒想好怎麽做,加上那個時候正在趕製一批訂單,年前交貨,所以沒有時間聯係。最近,我約了幾個頗有愛心的社會人士,都是女同胞,我們想盡自己的微薄之力,為他們獻上自己的愛心,哪知這個消息在朋友中擴散出去後,居然又有許多人響應。這裏麵也有想重點資助這些孩子的姐妹,也有想領養這些孩子的人,但我們不知道怎麽運作,所以想通過你,聯係上這家兒童福利院。恕我冒昧。如果你願意幫忙的話,請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在采訪兒童福利院的專題片播出後,熱心的觀眾不是給她打電話就是給她寫信,表示要資助這些孩子們,那期節目的收視率居高不下,電視台也對外公布了福利院的賬戶信息。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都這麽長時間了,居然還有人記得這些孩子們,還在心裏惦記著這些孩子們,這一點讓她很感動。她立刻按照袁茵留下的電話號碼,給她播了電話。


    “喂,是丁主持嗎?”


    丁一聽後就是一愣,心說我還沒說話她怎麽就斷定是我呢?丁一說道:“袁總好,我是丁一。”


    “我看見顯示的電話號碼就猜出是你來了。”


    嗬嗬,原來是這樣,果然是個心細的女人。丁一笑著說道:“我剛剛讀完您的信,謝謝您對我的信任,謝謝您對那些孩子們的一片心意。”


    袁茵說:“年前就有這麽一個想法,但不成熟,加之趕訂單,生產任務緊,前幾天和幾位姐妹說了這個想法後,沒想到她們比我還迫切,所以又勾起我未了的心事。丁主持,我知道你們忙,沒去台裏找你,請你約個時間,我們見個麵,談談關於資助的一些細節,我不是忽悠,是的確想做點善事,想長期為這些孩子們做點事。為什麽沒有去福利院?就是考慮到一些捐助的具體問題和捐助款項真實用處問題,這個,希望你能理解。”


    幾乎所有通過丁一捐助的人,都無一例外地涉及到了這個問題,他們都希望捐助的錢物真實地用在孩子們的身上,對此,丁一以媒體監督的身份,也曾經對這些善款進行過跟蹤調查。所有她對袁茵的顧慮絲毫不覺得意外,她也從袁茵的話語中,感到了她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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