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盧輝在班子成員中,他無法和市委書記、市長比,這是位子決定的距離,但有一點他心裏非常有數,他不是一點優勢都沒有,他有著他們誰都無法比擬的優勢,那就是一旦將來亢州的政局,形成兩股勢力對峙的時候,他勢必會成為雙方積極爭取的對象。到那個時候,他就會成為香餑餑,可以左,也可以右,還可以按兵不動保持中立,甚至還可以當捕蟬後麵的那隻黃雀,或者是鷸蚌之外的漁翁。總之,他有信心讓自己成為亢州的第三方勢力,盡管這樣做也是要冒很大的政治風險,但這是他最終為自己選準的政治定位。


    隻是眼下,他不會得罪他們中的任何一方。記得他臨來亢州前,孟客就跟他說過,說:“其實,回亢州,對於你來說,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有這麽一個提拔的機會,也是不能放棄的,往往好朋友在一起共事,都是弊大於利,稍不留神,就將關係搞僵,甚至搞臭。有的時候,還不如跟陌生人共事,跟陌生人共事,倒容易誌同道合。因為陌生人到了一起,雙方都會收斂自身的毛病,都向對方展示好的一麵,這樣,很容易走到一起,但是好朋友就不一樣了,好朋友彼此清楚對方的脾氣秉性,甚至對方家裏有幾窩耗子都一清二楚,如果能力再是旗鼓相當,稍不注意,就很容易走向對立。”他當時對孟客說:“你高看我了,如今的彭長宜可不是過去的彭長宜了,我怎麽能和他比呀,更不能跟他相提並論,所以啊,就談不上什麽能力旗鼓相當了。”孟客笑了,說道:“你說這話的本身,就有情緒。”


    盧輝望著彭長宜,還說什麽,這時宋知厚進來了。


    宋知厚說:“彭書記,上熱菜嗎?”


    彭長宜說:“上吧,太晚了,大家都餓了。”


    崔慈他們進來後,看著滿桌的菜肴,說道:“彭書記,您這是犒勞我們呀?”


    彭長宜笑了,說道:“知道中午你們沒有喝酒,晚上可以小酌一下。”


    郝東升咧著嘴笑了,說道:“彭書記萬歲。”


    彭長宜笑了。


    這時,幾道熱菜也陸續上來,彭長宜說道:“邊吃邊聊。”


    這頓飯,以匯報工作為主,酒,誰願意喝多少就喝多少,彭長宜象征性地敬過他們一杯後,就不再喝了,而是專心聽他們的匯報。


    盧輝簡單地匯報了一下今天考核的兩個單位四個一把手的情況,在班子成員抽查座談中,隻有盧輝單獨和這些人談話,蘇乾負責記錄。這也是彭長宜當時安排的。


    盧輝說:“總體還行,隻是個別一把手存在不廉潔、一言堂的反應,另外,義林鄉的黨委書記的老婆在廢品街上開了一家汽車拆解廠,有人反應,前麵拆解,後麵組裝,許多報廢車到她那裏拆解後,磨去發動機號碼,重新翻新組裝,就又是一輛新車,這樣的車,義林鄉買了好幾輛,都是買的他老婆的車,鄉計生辦買了兩輛這樣的小麵包車,本來是為了下鄉方便,但經常壞在半路,修車的錢都夠上買輛新麵包的了,大家對此有些怨氣。”


    “哦?”彭長宜忽然想起關昊臨走時跟自己的說的話,這段太忙,關昊的話他幾乎忘記了。


    看來,自己該騰出一點空兒,了解一下這個報廢車一條街的情況了。


    吃完飯後,彭長宜和盧輝、崔慈就像辦公樓走去,有些情況他們還要細致研究一下。這時,彭長宜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姚靜打來的。


    姚靜在電話裏嬌滴滴地說道:“彭書記,你在哪兒?”


    彭長宜對這話極其反感,感覺姚靜太拿自己不當外人了,但是鑒於姚靜和朱國慶的關係,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我在機關,你有事?”


    “這麽晚還不下班?”


    彭長宜感到她有事,就說道:“是啊,我還有事,一會還要開個小會。你有事嗎?”


    姚靜說道:“我想跟你匯報一下我買斷棉紡廠的一些想法。”


    彭長宜說:“這事我管不著,那是北城的事,你還是找林岩他們吧。”彭長宜的口氣很堅決。


    “哎呀,你一句話就把我堵回來了,我下麵有話都不敢說了。”姚靜笑著說道。


    彭長宜料定她沒有大事,就說道:“棉紡廠是北城的集體企業,市裏不會幹涉的,你找他們吧,我還有事,先掛了。”說著,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感覺姚靜這個女人越來越讓人不舒服,她專門往權力男人身上靠,最初是史炳賢,然後是任小亮,還貼過江帆,現在看應該跟朱國慶也有故事,這個曾經是所有男教師崇拜的偶像,如今已經淪落為交際花了,他不知道他那些曾經的男同事們,是不是還將她當做女神來崇拜?但至少他不會了,他早就不會了,如果說,當初在姚靜競選廠辦主任的時候,彭長宜作為評審委員,給她投了空白票,心裏還多少有些糾結的話,那麽後來,他對姚靜幾乎沒有什麽好感了。


    現在的姚靜,是無論如何都沒有當年的冷豔和清高了,難道,自己當初說她“早晚被吉普車接走”的預言,真的是一語成讖了?自己是萬萬不能招惹他的,尤其自己目前是單身,姚靜也一直未婚,可是不能和她走近了。


    彭長宜回到辦公室,盧輝和崔慈也跟著進來,他們三人又進一步討論考核後的工作。盧輝說:“彭書記,如果真的有考核不合格的人,我們怎麽辦?”


    彭長宜看著他,說道:“當初怎麽定的就怎麽執行。”


    “那如果有一大部分人都不合格呢?”


    彭長宜大手一揮,口氣堅定地說道:“那就讓一大部分人下課。”


    盧輝說道:“會不會引起不安定因素?”


    彭長宜冷笑了一聲,說道:“放心吧,讓這些人下課,不安定的是他們自己,不會是老百姓,更不是你我。”


    其實,說真的,真讓一大部分下課,到不是彭長宜的本意,他就是想徹底摸清這支幹部隊伍的情況,如果沒有一支過硬的幹部隊伍,那麽執行力就會大打折扣,工作起來就會有難度。即便不讓這些人下課,也要讓他們激靈激靈,就像部長說的那樣,鬧鬧也好。但他是不會把這個意思傳達給任何人的。


    回到海後宿舍,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彭長宜剛洗完澡出來,就聽見電話響了,這是他的那部私人電話,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的應該都不是外人。


    他接通後,剛“喂”了一聲,就聽到裏麵傳來陳靜的聲音:


    “喂,你好,是彭書記嗎?”


    彭長宜笑了,他裹著浴巾,坐在床上,說道:“這裏沒有彭書記,隻有你彭大哥。”


    “嘻嘻……”陳靜不由笑了,知道彭長宜這樣說話,肯定是旁邊沒有別人,就輕輕地叫了一聲:“彭大哥……”


    “哎。”彭長宜痛痛快快地答應了一聲。


    陳靜又說道:“你睡了嗎?”


    “睡了怎麽還能接你的電話?”彭長宜把陳靜曾經說過的話送給了她。


    陳靜又是一陣笑。


    “怎麽這麽長時間不給我打電話?”彭長宜生氣地說。


    “我打電話不方便,今天樓上沒有病人,就我一人在上麵值班,所以我才敢給你打,再說了,我怎麽知道你方便不方便接我的電話啊?”


    彭長宜笑了,知道小丫頭在試探自己,就說道:“你的電話我什麽時候都方便接,再說了,就是不方便也會告訴你的。”


    “嗯,我知道。”陳靜笑了。


    彭長宜又問道:“你好嗎?”


    “你指哪方麵?”她問道。


    彭長宜笑著說道:“各個方麵。”


    “有的方麵好,有的方麵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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