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想辦法”,最近兩次給樊文良打電話,都是這句話。彭長宜無法理解他這話的深意。


    回去的路上,老顧見彭長宜漸漸平靜了下來,說道:“剛才老吳打電話找你,讓你給他回個電話。還有京海他們幾個。”


    彭長宜剛才把電話都關機了,聽到老顧這麽說,隻開了自己私人電話,他要利用路上的時間,好好平靜一下,梳理一下思路。但是,怎麽也平靜不下來,心頭老是縈繞著部長那消瘦、蒼白的麵龐……


    彭長宜心情沉重地回到三源,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但是康斌和班子全體成員都沒走,大家都在市委會議室等他。出乎大家的意料,他們沒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的喜悅和激動,按說,回到亢州工作,守家在地的,彭長宜應該高興才對,但是他們哪裏知道,彭長宜高興不起來。


    他強打精神,讓秘書把康斌叫了進來。


    簡單跟康斌溝通了一下情況後,就開了一個短暫的班子成員會議,在會上,彭長宜跟大家通報了市委對自己的任免和亢州一些簡單的信息,最後他說:“說實在的,我到錦安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對大家,對三源,的確有些不舍。三源,已經成為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了,在這裏,我跟在座的各位,已經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很默契的工作關係,但是,服從分配是我們的天職。在回來的路上,我還在想著跟大家合作這幾年中的點點滴滴。我一直認為我是個好命的人,讓我在這幾年的工作中,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和幫助。市委和翟書記對我在三源的工作也給予了很高的肯定和讚賞,說實在的,如果沒有你們鼎力相幫,我彭長宜的本事再大,也是搞不好三源的,我謝謝大家——”


    說著,就起身,衝不同的方向,給大家鞠了三個躬。


    他接著說道:“在離開前,對大家有個要求,那就是不管誰來當這個書記,你們都要一如既往,就像支持我那樣支持他的工作,按照我們年初定的那些工作計劃推進,讓三源再上一個台階。自從來三源的那天起,我就想摘掉貧困縣的帽子,但是顯然這一點我做不到了,這個艱巨的任務恐怕要留給下一任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摘不摘帽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讓老百姓脫貧,讓我們三源的百姓過上富裕的日子就行了,我以後再來三源,也會感到驕傲和欣慰的。”


    大家都不同程度地發了言,算作跟彭長宜告別。


    最後,康斌說:“今晚大家就聚一下吧,算作給彭書記送行,等新書記來了後,我們再正式邀請彭書記回家看看。”


    彭長宜沒有拒絕,隻是,晚上他沒喝幾杯就醉了,醉的一塌糊塗……


    大家都以為彭長宜是不想離開三源或者是不想回眼下正處於風口浪尖上的亢州才喝醉的……


    隻有老顧最懂彭長宜,知道他心裏是為部長憋屈才喝醉了……


    康斌也很納悶,彭長宜自從錦安回來後,就有些心事重重,按說他到亢州這樣經濟發達、實力雄厚的地方當一把手,應該感到高興才是,要知道,眼下的亢州,盡管處於輿論的焦點中,但是這把頭號交椅依然是許多人的夢想,有多少人挖空心思、做夢都想得到它,那麽彭長宜他還有什麽不高興的呢?是,眼下回亢州,肯定是臨危受命,但這對於彭長宜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在開班子會的時候,盡管他說的話把大家都感動了,但看得出,他心情並不輕鬆,開始康斌還以為彭長宜是為即將接手的爛攤子而犯愁,但彭長宜是誰呀,他是一個從來都不會為工作而犯愁的人。難道,他想到了他的老領導?


    康斌就悄悄把老顧叫來,問他們跟領導談完話後,又去哪兒了?老顧說,他們哪兒都沒去,直接就回三源了。


    康斌百思不得其解了,想起彭長宜給自己打電話的時間推算,如果直接回三源早就到家了,也不會讓他們在會議室等了他那麽長時間?


    彭長宜醉得不省人事,晚上吃下的東西順著嘴就流了出來,齊祥害怕了,主張把他送到醫院去輸液。


    康斌想了想說道:“也好,明天彭書記還要回亢州,等待他的不定是什麽呢?如果沒有足夠的精力是不行的。”就跟老齊和趙豐說:“這事交給你們了,小石晚上別回去了,在醫院陪著彭書記,老齊,跟你侄子說,找個可靠的大夫,注意保密。”


    就這樣,齊祥、趙豐還有秘書小石就把彭長宜送到了醫院,由於彭長宜不滿齊長順搞得這個所謂的老幹部病房,齊長順怕彭書記罵他,安排好大夫後,就沒敢露麵。


    病房早就接到了院長的電話,有關的醫護人員跟上次一樣,照例是等在病房裏。當彭長宜被人架進來的時候,小護士陳靜的心立刻就揪緊了……


    還是上次那間病房,還是上次那名經驗豐富的老大夫,他查看了一下彭長宜的情況後,就到旁邊的醫辦室去處方了。


    很快,護士陳靜戴著口罩、推著醫療車就輕輕地進來了,她吊好藥瓶,把套著無菌套的針頭別在藥瓶旁邊,用橡皮筋勒緊彭長宜的手臂,把彭長宜的大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裏,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揉搓著他的手背,又用纖細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撫摸著他手背上的每根血管,經過一番仔細、認真的消毒後,針頭就輕輕地刺進了彭長宜手背上的脈管,回血後,鬆開橡皮筋,藥液便順利地滴進他的血管,她長長出了一口氣……


    由於晚上大家都喝了酒,趙豐和齊祥就回去了,隻留下彭長宜的秘書小石,老顧囑咐了陳靜幾句後也回去了,因為他要連夜給彭長宜收拾辦公室和海後基地的住所,一些私人物品他必須要給彭長宜收拾好後帶走,這項工作,他不想讓秘書去做,而且必須要連夜做,因為明天一早就離開三源了,這麽遠的路,他們是不會為了行李再來一趟的。這樣。


    彭長宜安靜地躺在醫院的病房裏,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藥液滴答著,你都很難發現這是個有生命體征的人。


    他微微張著嘴,起初,還因為酒精的原因導致呼吸急促,後來,慢慢地呼吸趨於勻稱和平穩。


    陳靜一刻不離地守著他,時不時地傾聽著他的呼吸聲,又用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麵,感覺裏麵呼出的氣流。彭長宜的嘴唇很幹。陳靜就用棉簽沾上水,輕輕地給他塗抹著嘴唇。


    將近兩個多小時後,他的藥液全部輸完液了,當陳靜把針頭從他的手背上拔出的時候,看見他的眉頭動了一下,但是他仍然沒有醒。


    陳靜摘下藥瓶,走出病房,秘書小石聽到動靜後,從對麵的房間出來,小聲問道:“輸完了?”


    陳靜點點頭。


    “醒了嗎?”


    陳靜皺著眉,搖搖頭,小聲說道:“書記喝了多少酒?”


    小石從門縫看了看彭長宜,輕輕關上門,跟陳靜來到護理室,說道:“我這樣跟你說吧,昨天晚上他喝的酒,也就是平時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就是醉了。”


    陳靜顯然不滿意他這個模糊的解釋,說道:“三分之一是多少,他平時喝多少?”


    小石,說:“他平時喝的酒,是你叔叔陳縣長酒的一倍。”


    “哎呀,你給我把它量化了好不好,別說的這麽模糊。”


    小石說:“這樣說吧,彭書記平時喝一斤半的酒,什麽事都沒有,思維正常,照樣工作,處理各種事務,但是昨天晚上他也就是喝了半斤酒,甚至半斤都不到,班子成員每人都要敬他一小杯酒,還沒輪完呢,他就堅持不住了。”


    “天天在一起喝酒,為什麽每個人都要敬他?”陳靜有些不滿地說道。


    “嗨,你不知道,他要調回亢州了,不在咱們三源了,下午領導找他談的話。”小石歎了一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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