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躺在床上就想,部長讓他斟酌,這是什麽意思,在他的成長過程中,部長從來跟他說話都沒有含糊不清、模棱兩可的時候。視情況而定?什麽情況?難道……


    彭長宜的心揪緊了。他想了想,老胡不出意外還好,如果老胡真有意外發生的話,翟炳德知道了不會輕饒了自己。這些他倒是不擔心,他擔心的事老胡,老胡到底希望自己怎樣做呢?


    想到這裏,他平生為老胡做出了一個決定,就在他的電話撥出去的時候,他在心裏還不停地說道:老胡,對不起了,你總是躲著他不見也不是個事啊,我看得出,盡管你不想見他,但是從上次他的表情中我看出,他是真的掛念著你,你別怨我……


    電話剛響了一聲,翟炳德的秘書接了電話,彭長宜說道:“我是三源彭長宜,請問,翟書記在嗎?”


    秘書說道:“翟書記在是在,但他正在會見客人。”


    “那你能悄悄把他叫出來嗎,我有十萬火急的事向他匯報。”彭長宜焦急地說道。


    秘書猶豫了一下,說道:“這樣,你先掛了,我去試試。”


    彭長宜手裏捏著電話,心撲通撲通地跳著,也不知道是剛抽了血的原因,還是心裏緊張的,他趕緊用手捂住了胸口。


    吳冠奇這時推門進來,他的手裏拿著牛奶、麵包、火腿腸之類的東西,說道:“我知道剛才那點東西你肯定搪不過心慌兒,老顧和羿楠到了,這是我讓他們從半路上買的。”


    彭長宜一聽老顧到了,心裏就有了底,他剛要伸手去接吳冠奇遞過來的火腿腸,這時,電話就響了,是翟炳德。


    翟炳德說道:“長宜,出了什麽事了?”


    不知為什麽,這次聽到翟炳德的聲音,彭長宜有了跟往日不一樣的感受,他鼻子有些酸,揉了揉,盡量平緩自己的心跳,說道:“翟書記,發生了一件事,我必須告訴您了,我不得不告訴您,我需要您的幫助……”


    “彭長宜,什麽事這麽吞吞吐吐的,快點說!”


    “翟書記,老胡,老胡……老胡他出了車禍…….”


    “胡力?”


    “是的,是他。”


    “在哪兒?”


    “現在清平市醫院,正在手術。”


    “怎麽不送北京,或者來錦安?”


    “是交警送來的,我到的時候已經進了手術室。”


    “彭長宜,你小子給我聽著,胡力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跟你沒完!”說著,就“啪”地掛了電話。


    彭長宜怔怔地舉著電話,半天才把垂下了手。


    吳冠奇愣了,半天才說道:“長宜,這個老胡和翟書記……”


    彭長宜無力地說道:“在部隊時,翟書記是老胡提拔起來的,冠奇,這是老胡的秘密,我也是後來知道的,他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我泄密了就槍斃我,所以你也不要跟其他人講這件事。”


    吳冠奇說道:“長宜,相信我,我這人盡管嘴不好,但那都不是正格的,正格的話我一句都不會說的,一會翟書記來我先回避一下,我見到他不好。”


    彭長宜點點頭。


    這時,彭長宜的電話又響了,他不等電話響第二聲,就接通了。裏麵傳來了樊文良的聲音:


    “長宜,老胡怎麽樣?”


    “樊書記,據說,不太樂觀……”彭長宜想起老胡和樊文良的友情,鼻子一算,聲音裏就有了哽咽。


    “長宜,我在省城辦事,你告訴他,我馬上趕過去,要他保重。”說完,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聽得出,樊書記說話明顯比平時的語速快了,這個一貫說話不緊不慢的人,也突然著急了。


    大約過了十多分鍾的功夫,孟客穿著白大褂出現在房間,他看了吳冠奇一眼,徑直朝彭長宜走過來,說道:“長宜,對不起,我來晚了。”


    彭長宜一看,說道:“孟哥,你怎麽來了?”說著,就想起來跟他握手。


    孟客趕忙把他按在了床上,說:“躺下躺下,我剛把院長批評了一頓,我說你怎麽能抽他的血呀,抽你的血也不能抽他的血啊,就不能想想其他辦法嗎?後來才知道,今天上午同時好幾台手術,其中就兩起車禍手術。”


    彭長宜看了吳冠奇一眼,剛想跟他們作介紹,就見吳冠奇悄悄地擺了一下手,已經走出了房門口。


    孟客見吳冠奇也穿著醫院的衣服,以為他是醫護人員,就說道:“長宜,你感覺怎麽樣?”


    彭長宜說道:“沒什麽大事,就是有點夠不著心。”


    孟客看了看桌上放著的麵包和牛奶等,說道:“你吃了嗎?”


    “吃了。孟哥,院長說手術進行的怎麽樣了?”


    孟客說道:“正在進行中,多虧你的血,直到現在,血還沒有調來。”


    彭長宜舒了一口氣,他和吳冠奇的血,總算起了作用,接下來,就看老狐狸的意誌力了。


    孟客又說道:“長宜,受傷的這個人跟你是什麽關係?”


    孟客以前跟江帆要過彭長宜,所以彭長宜對孟客一直是有幾分敬重的,不過由於老胡身份的神秘性,他不大喜歡別人問這個問題,除非他自己願意說。從他給翟炳德打了電話後到現在的時間上推斷,孟客有可能是接到了翟書記的指示,才來到的醫院,那麽剛才自己在路上給他打電話他說沒在市裏的話也就是虛假的話了,不過彭長宜不怨他,試想,哪個縣市的一二把手不是忙得團團轉,正經事幹不了什麽,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這些迎來送往上了,亢州是這樣,清平同樣是這樣,因為他們都守著這條省城通往京城的高速路上,相比較三源就好多了,除去盛夏季節這種應酬多些,平時領導是很難路過三源的,除非刻意去,窮鄉僻壤的,畢竟這種刻意的時候就少多了,這樣也好,幹部們花在應酬的時間上少,用在工作上的時間相對就多。


    彭長宜笑了一下,說道:“一個老朋友。”


    孟客見彭長宜不願多說這個朋友的情況,也不便多問,說道:“放心,我跟院長說了,如果咱們這裏不行的話,就轉到北京。”


    彭長宜說:“謝謝孟哥,不過眼下肯定是不能動的。”


    “嗯,一會看看手術後的情況吧。”


    彭長宜對孟客的猜測很快得到了驗證,四十多分鍾後,孟客接到了翟炳德秘書打來的電話,他手裏拿著電話,邊說著話邊往出走,不大功夫,市委書記翟炳德趕到。陪他一起來的還有兩位從錦安請來的外科大夫,吳冠奇跟在他的身後。


    那兩位大夫直接進了手術室,翟炳德則在吳冠奇的陪同下,來到了彭長宜休息的房間。彭長宜一看翟炳德進來了,心情一下子複雜起來,他趕忙從床上起來,往前走了一步,想跟翟炳德握手,也可能是起來的過於猛烈,直覺得眼睛裏有金星在閃,頭暈了一下,但是他一咬牙,硬是站穩了身子,聲音發沉地說道:“翟書記好。”


    無論彭長宜怎樣堅持,畢竟是在空腹情況下剛剛輸了80的血,他還是感覺心慌的難受,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他強忍住不適的反應,額頭就滲出了一層汗……


    翟書記一看彭長宜臉色發黃,頭上一層的汗珠,就把他摁在了床上,說道:“躺下,躺下,我都知道了,感謝你們倆位為他輸血。”


    彭長宜哪敢躺下呀,他偷眼看著翟炳德,就見翟炳德盡管跟他說話比較客氣,但是臉色非常嚴肅和凝重,他簡單地問了一下情況後,就跟其他人說:“我跟彭長宜說幾句話。”


    聽他這麽說,其餘的人就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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