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祥擦了一想汗,說道:“是啊,剛進院,老顧也告訴我了,我就急忙上來了。”


    “那些家屬怎麽安置的?”


    “安排在招待所了。那個周胖子沒敢動粗,裏麵還有記者,這些人都是有準備而來的,錄音筆、照相機、錄像機,應有盡有。”


    “來的都是家屬嗎?”


    “我看了,有的是,有的就是咱們這兒的礦工,但都是四川籍的老鄉。”


    “周連發在現場?”


    “是啊,一直在,但是我感覺今天他有句話不該說。”


    “哦?他說什麽了?”


    “高大風的姐姐要求看弟弟的屍體,周連發不讓,說是火化了,這下家屬急了,場麵一度失控,後來又出來解釋說:那些屍體不能證明就是你弟弟的,有護身符作證也不行。這時有個記者問他,說不明不白發現這麽多屍體,怎麽不立案偵查,周連發說,毛主席都說,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這麽大的礦山,死個個把的人很正常,本身挖礦就是個高危險的工作。那個記者立刻就問他,照你的說法,三源每天都有人非正常死亡了?這下他才不敢言聲了。”


    “哪兒的記者?”


    “據說是京洲日報的,是家屬們請來的。”


    “縣長。”齊祥看著彭長宜,說道:“我感覺這次事兒不小。”


    “如果那些屍體不是死於十年前,就麻煩了。”


    彭長宜說:“你也相信死於十年前?”


    齊祥笑了笑,沒有說話。


    彭長宜說:“對了老齊,二黑有個私人會所,你去過嗎?”


    “沒有,我隻是聽說過。那個地方很神秘,我感覺也就是鄔書記能去,康書記都不可能去過。但是據說客人來往不斷。”


    “都是哪兒的客人?”


    “都是他們生意上的客人。”


    “哦。”彭長宜點點頭,又說:“小龐呢?”


    “我把他留下了,讓他盯著,防止出現意外。”


    “家屬們有什麽要求?”


    “家屬要求做dna,目前還沒有涉及到別的問題,因為公安局不承認高大風就在死者裏麵。一直在為這事扯皮。”


    彭長宜點點頭。


    “接娜娜去了嗎?”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彭長宜說著,就拿起電話,要給老顧打。


    齊祥說:“徐嫂說如果晚上沒事,去她家裏吃蓧麵窩窩。”


    彭長宜笑了,說道:“哪好意思總去。”


    齊祥說:“你去她高興,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彭長宜說:“我先到東邊去一趟吧。”


    “別去了,走了,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他坐車往西走了。”


    彭長宜想,肯定是去二黑的私家會所商議去了。


    晚上,彭長宜和齊祥還有老顧,去了徐德強家,徐嫂做的蓧麵窩窩果然很好吃,彭長宜平時不敢吃,畢竟不常吃,怕吃了不好消化,但是她做的非常地道,蓧麵卷大小相等,而且排列的就像蜂窩,味道純正,配上一碗同樣味道鮮美的山珍蘑菇湯,喝了幾杯涼啤酒,感覺非常舒服。


    徐嫂沒敢讓娜娜吃,怕她消化不了,而是給娜娜擀了白麵條,用蘑菇湯當鹵。


    他們吃到半邊,小龐和羿楠也來了,他們是從招待所回來。這兩個人,本來在招待所吃了晚飯,看見了蓧麵窩窩,就一人吃了好多。最後,把徐嫂做的幾屜蓧麵窩窩一掃耳光。


    小龐吃完,抹了一下嘴說:“徐嫂,這樣好不好,我們給你交夥食費,每周來你這裏打一次牙祭,怎麽樣?”


    羿楠一邊幫著徐嫂收拾碗筷,一邊說道:“我算一個。”


    徐嫂笑了,說道:“你天天下館子,還打牙祭?”


    小龐說:“不一樣,飯店的不好吃,不如自家做的純正。”


    “那倒是,飯店的菜味精多,油大,總吃實在是膩。”


    彭長宜問小龐:“那些記者還跟家屬們在一起嗎?”


    羿楠搶先答道:“在,我還跟他聊了幾句呢?”


    他們跟彭長宜說了一些高大風家屬的情況後就散了,因為娜娜已經已經打開瞌睡了。


    也可能是彭長宜吃的蓧麵窩窩太多,不好消化,也可能是他那幾杯涼啤酒作怪,後半夜的時候,他感覺胃疼,起來吃了一片嗎丁啉,還是疼,睡不著覺,淩晨感覺就更厲害了。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彭長宜就起來了,捂著肚子,忍著胃疼,開始給娜娜收拾東西,因為沈芳昨天晚上已經回來了,他要老顧要送娜娜回家,這麽多的事,他走不開。


    老顧今天也早早就上來了,他惦記著送娜娜,見到彭長宜臉色煞白,而且額頭上滾著汗珠,就嚇了一跳,說道:“你怎麽了?”


    彭長宜這才說是胃疼。


    老顧說:“是不是昨晚吃的蓧麵不沒有消化?”


    彭長宜見老顧來了,就躺在了床上,娜娜見爸爸捂著肚子,就挨著爸爸身邊,說道:“爸爸,你怎麽了?”


    “好孩子,一會吃完早飯,跟顧大大回家,爸爸工作忙,就不送你回去了。”


    娜娜說:“我知道,爸爸昨晚不是跟我商量好了嗎?”


    彭長宜摸了一下她的頭。說道:“去,讓大大給你梳頭去。”


    老顧說:“我送你先去醫院吧?”


    “不用,這會醫院大夫也上不了班,我剛才吃了一片顛茄,呆會就好了。”


    老顧給娜娜梳完了小辮,先把娜娜的東西拎下去,再次上來後他說:“下去吃飯吧,喝點熱粥。”


    彭長宜說:“你領娜娜先下去,我肯定吃不下,過十分鍾我再下去。”


    娜娜不放心爸爸,說道:“我給你揉揉吧。”說著,就上來給爸爸揉肚子。


    彭長宜笑了,說道:“乖,去跟顧大大吃飯,一會你們還要趕路。”


    老顧說:“娜娜,咱們先去吃飯,讓你爸爸躺會再下去。”


    老顧領著娜娜就往門口走,娜娜不放心爸爸,一步三回頭的跟著老顧走了出去。


    彭長宜有些堅持不住了,他忍著疼,給齊祥打了電話,讓齊祥在路口等他,送他去醫院。


    齊祥沒敢耽擱,開著他那破車,提前等在通往後山的路口,見彭長宜的車過來後,他就下了車,把車門開好等著。


    彭長宜抱過女兒,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說道:“回家……按時寫作業,聽媽媽的話,過兩天爸爸就回去看你們。”


    娜娜看著爸爸額上的汗,懂事地點著小腦袋,說道:“爸爸,你快去打針吧,我到家給你打電話。”說完,還往外推著爸爸,讓爸爸快點下車。


    彭長宜笑了,說道:“爸爸……能堅持,寶貝,再見了。”說著,就又在女兒的額上親了一口。連日來和女兒的相處,使彭長宜對女兒有了以前不曾有的依戀和不舍。


    老顧下了車,給彭長宜拉開車門,齊祥就過來把彭長宜攙下車。


    老顧跟齊祥說道:“齊主任,先給醫院打個電話吧,這會恐怕正格的大夫還沒上班吧?”


    齊祥說道:“安排好了。”


    彭長宜走到齊祥車的門口,他佝僂著腰,跟老顧說:“老顧,路上注意安全,想著讓娜娜喝水。”


    老顧的嘴就咧開了,露出那顆假牙,說道:“放心吧,我比就會照顧孩子。”說著就給娜娜降下車窗。


    娜娜探出小腦袋,叫了一聲:“爸爸……”話沒說完,就撇嘴要哭。


    彭長宜強行直起腰,走到娜娜跟前,說道:“爸爸呆會打一針就好了,路上聽大大的話,到家給爸爸來電話。”


    娜娜點著頭,便哽咽著邊說:“爸爸快走吧。”


    彭長宜給女兒擦去了眼淚,說道:“下次放假爸爸還帶你來。”


    “嗯。”


    彭長宜上了齊祥的車,齊祥笑著說:“是不是有點舍不得了。”


    “嗬嗬,原來都是她媽帶她,從小到大我還真沒帶過她,跟我呆了五天,才知道帶個孩子多不容易,盡管大部分時間都是徐嫂幫我帶,但是心裏總惦記著,不說別的,就是每天都得給她洗衣服換衣服就愁死我了,她媽媽給她拿了五天的衣服,她還天天晚上讓我給她洗換下來的衣服,我說我的衣服都是拿回去你媽給洗,你猜她怎麽說,大人的事就要自己洗,小孩子的衣服可以讓大人洗,倒把我教育好了,這次老顧問我有什麽需要換洗的衣服和床單需要拿回去嗎?我說,不拿,我自己洗,能給我閨女洗,就能給我自己洗。”說起女兒,彭長宜來了精神,而且,似乎疼痛緩解了許多,這在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有過。


    “哈哈。”齊祥笑了,說道:“看來弟妹能幹,能幹的女人才慣出懶男人。”


    “這倒是,好幹淨,洗件衣服弄遍洗衣服打遍肥皂,講究太多,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洗了,洗了她也看不上,還得落埋怨。”


    “哈哈。這次栽在女兒手裏了。”


    彭長宜也笑了。


    齊祥一直把車開進了醫院大門的高台階,彭長宜下車等齊祥。他是第一次來三源醫院,其實,他也完全可以在海後部隊的衛生隊看病,但是不知為什麽,他就想堅持著到這個縣醫院來。也可能,這個地方一直被他認為是很神秘的地方,也可能這裏有黑雲,有甲魚湯?


    很快,他的心思得到了驗證,一輛白色的小轎車疾馳而來,黑雲從車上下來,快步走來。


    彭長宜有種如願以償的感覺,為什麽有這種感覺他說不清,但是絕對和“情”字無關。他故意轉過身,看著牆上的宣傳欄,眼睛就落在了副院長黑雲的照片上,別說,在這裏眾多男男女女的醫護人員當中,黑雲是最漂亮的一個。


    黑雲進來,立刻就看到了彭長宜,她快步走到彭長宜跟前,叫了一聲:“彭縣長。”


    彭長宜故作轉過身,笑著說道:“黑院子,上班了?”


    “什麽上班呀?要是上班我還得再呆半個小時呢?齊主任跟我打電話,說你胃疼的厲害,我就趕緊過來了。”


    “哦?他原來是給你打的電話呀?”


    “是啊,你們這些領導病了,誰不是找我?別人才不會隨叫隨到呢。”


    這時,齊祥也快步走了進來,他老遠就說:“小雲,快快,趕緊用藥,縣長疼得受不了了。”


    黑雲看了看彭長宜,除去臉色蒼白外,感覺沒像支持不住似的,就說:“是不是裝病呀?我看還可以呀?”


    聽她這麽一說,彭長宜才知道剛才自己是故意挺直了身子,盡量忍住疼痛,他一下子露出痛苦表情,呲牙咧嘴地說道:“什麽裝病,疼了一宿了,我是看見美女裝的沒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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