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就像您剛才寫的那24個字講的道理一樣,該認輸就認輸,我隻要不被他們潑上髒水,就輸不到哪兒去,無非就是離開三源,平調出去,或者降職使用,降就降,反正這個官也不是我們家的。”


    “你能真這樣想就行,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防止他們往你身上潑髒水。”


    “嗯,這一點從踏進三源土地的那天起,我就有防備。”


    “有的時候,要善於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比如那兩個年輕人,小竇和褚小強的關係。”


    彭長宜笑了,說道:“是啊,我也經常想到這個問題,這三源真是很奇特,隨便走進一個老百姓家裏,一聊天,興許這戶人家的父母親就跟哪位高級領導有交情,而且,他們還都能說出這些領導的許多趣事。”


    “嗬嗬,這是三源獨特的資源,這些資源沒有掌握在錦安的手裏,卻在當地人的手裏,所以,上邊當然不平衡。對了,這個小竇是三源人嗎?”部長問道。


    “不是,她好像跟三源沒有任何關係。我現在就知道她父親這層關係就行了,不去想那麽多了,就像錢鍾書老先生說的那樣,你知道這個雞蛋就行了,何必再找下蛋的那隻老母雞?”


    部長見他有些不在乎,就說道:“你到三源後做的工作相當於三源過去五年的工作,但是也要注意內部,往往衝鋒陷陣,建功立業不是最難的事情,最難的是那些在戰場上能夠衝鋒陷陣的將軍,在治理國家上建功立業的人如何自保。這些人往往在各自的領域裏有過人的本領,有突出的才華,但一旦進入到權力的勾心鬥角中,他們往往顯得無能為力。所以,這些人在對敵鬥爭中是勝利者,而在內部的權力鬥爭中則是失敗者,你要引以為戒。”


    彭長宜看著他,眨巴著眼睛,半天,才端起酒杯,說道:“小子明白。”


    喝完酒,彭長宜吃了一碗麵條,他順便把部長送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彭長宜始終在想一個問題,那就是部長沒有跟他提一個字江帆那晚的情況,部長肯定知道彭長宜參與了當晚的救援行動,他沒有說,可能是考慮到江帆和自己的關係吧,另外部長是不是也不想知道的那麽詳細?以免以後跟江帆相處時怕江帆尷尬?可見部長的確有一副宰相的胸懷。


    在回來的半路上,彭長宜往家裏打過電話,沒人接,他也就沒在打。


    把車停好,他就掏出鑰匙開了門,見院裏和屋裏都黑著燈,心想,可能是沈芳和女兒睡著了。但是走到門口,他就發現了問題,家裏沒人,因為窗簾沒拉。


    沈芳晚上是個膽小的人,而且她有擦黑拉窗簾的習慣。果然,彭長宜進了屋,開開燈後,屋裏沒有沈芳和女兒。這麽晚了,她們娘倆是不是去嶽母家了?坐在沙發上,就給嶽母家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後,嶽父接通了,嶽父問了一聲:“誰呀?”


    彭長宜趕忙說道:“是我,長宜,您還沒休息?”


    “哦,長宜呀,有事嗎?”


    “我回家了,小芳娘倆是不是在你們那兒?”


    “哦,娜娜在,小芳單位有活動,是我接的娜娜。”


    這時,就聽電話裏麵傳來女兒的聲音,一會,女兒就接過了電話,在電話裏脆生生地叫了一聲:“爸爸,是爸爸回來了嗎?”


    彭長宜的心裏充滿了柔情蜜意,他笑著說:“是啊,我在家呢,你還沒睡覺嗎?”


    “我在等媽媽接我,爸爸,你來接我吧,我回家。”


    就聽嶽母在裏麵說道:“別回了,這麽晚了,你趕緊去睡覺吧。”


    娜娜說道:“不,我要回去,爸爸,接我來。”


    彭長宜笑了,說道:“好的。”


    說著,他就給沈芳打了一個電話,沈芳沒有接,彭長宜就出了門,開著車,直奔嶽母家而去。


    他把車上的兩廂酸棗汁都搬了下來,娜娜早就穿好了衣服,背著書包在等他,看見他進門,高興地站了起來。


    嶽母說:“小芳今天單位有活動,好像是上級來檢查的,他們陪著檢查組的人吃飯呢。”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那我先把娜娜接走,你們也趕緊休息吧,時候不早了,娜娜,跟姥姥姥爺再見。”


    女兒就張著小手說了一句:“姥姥姥爺再見。”


    姥姥說:“看見你爸心裏就沒有我們了,趕緊走吧。”


    彭長宜笑了,就領女兒出了門。剛下了一層台階,娜娜就說道:“爸爸,抱我。”


    彭長宜笑笑,一把將女兒抱起,說道:“娜娜重了。”


    “是啊,姥姥說我能吃了。”


    娜娜越長越像彭長宜,就連膚色都像,他親了一下她,說道:“能吃好啊,能吃就能長大個。”


    回到家,沈芳已經回來了,她正在西屋洗澡。


    彭長宜進屋後,問女兒:“暑假作業寫了嗎?”


    娜娜說:“寫了,每天都必須寫,寫多了不行,寫少了也不行,不寫更不行,還要讓家長天天簽字。”說著,就趕緊掏出自己的作業本,擺到爸爸麵前。


    彭長宜拿起女兒的作業本,果然,今天的是姥姥簽的字。他又往前麵翻著,有好幾處都是姥姥簽的字,他就說道:“娜娜,為什麽這麽多天都是姥姥和姥爺的簽字?”


    娜娜撅著嘴說道:“媽媽回來的晚,有時候就不接我了,隻能讓姥姥他們簽了。”


    “媽媽晚上為什麽回來的晚?”


    “媽媽單位最近忙,總是來檢查的,所以媽媽有時要陪客人,有時人家要請她吃飯,所以她回來的就晚了。”


    沈芳最近調動了工作,她總是嫌棄原來在圖書館的工作單調乏味,好幾次跟彭長宜要求想換個工作,彭長宜一直都沒有答應。盡管圖書館工作單調乏味,但是不累,早點晚點上班都行,彭長宜常年在外,照顧不了家裏和孩子,對於沈芳的話,也就是這耳朵聽那耳朵跑。可是,前段,沈芳背著自己,悄悄找了部長夫人,說自己如果再在圖書館待下去的話,就變成古董了,跟不上外麵社會的發展步伐了,就會落伍,就會跟彭長宜的距離越來越遠。後來部長夫人把這話跟部長說了以後,部長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就問她想去哪個單位,沈芳說想去電力局,部長說去電力局有難度,要去上麵跑指標。沈芳就撒著嬌說:那就麻煩您幫我跑唄。部長耐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最後答應給她辦。


    直到正式辦調動手續的時候,彭長宜才從部長那裏知道這一情況,部長就笑著跟他說:是小芳不讓我告訴你。


    他當時覺得這個沈芳也真是的,圖書館呆得好好的,非要調哪門子工作?而且還讓部長出頭露麵做這事,感覺不太好,但生米煮成熟飯,他也隻有聽之任之了。就由部長出麵,到錦安請了一次客,算是對幫忙的人進行答謝,又以家屬的名義,在金盾酒店宴請了亢州電力局全體黨組成員。當時在安排沈芳工作崗位的時候,彭長宜明確跟電力局的領導表示,沈芳不懂業務,就安排個閑差就行了。於是,沈芳就被安排到了局工會。


    最近,沈芳單位換了新局長,這個新局長是外地人,為了快速融入到地方關係網中,就把沈芳從工會調了出來,調到了局辦公室,出任副主任,上次沈芳給彭長宜打電話,跟彭長宜說了這事,還說局長暗示她,讓她好好工作,老主任退休後,有可能讓沈芳接任。彭長宜當時就說了一句:當什麽主任,在工會多好,清閑,還能照顧到家。哪知沈芳卻反駁道:你憑什麽不讓我進步,告訴你,我現在有這份能力,不比你差!弄得彭長宜啞口無言。


    為了進步,沈芳也就沒了黑天白日,沒了節假日,不停地應付上級來的領導,一些需要跟地方上協調的事,幾乎全是沈芳出頭,因為彭長宜在亢州有一幫的弟兄,都是科局長,所以,一般沈芳出麵協調的事也都能辦得圓滿。


    沈芳單位一忙,家裏就顧不上了,主要就是孩子,盡管彭長宜有意見,但是他也不好說什麽,因為隨著沈芳在單位的作用越來越大,也開始有人給沈芳送禮了,對此,沈芳非常有成就感。彭長宜勸他,讓他注意影響,對此沈芳振振有詞,她說:我跟你不一樣,你是領導幹部,歸組織部管,我不是幹部,歸局領導管,再說我沒有任何簽字的權力,不用付任何責任,誰給我送禮我都收,那是他們願意給,我又沒跟他們要!再說了,凡是給我送的禮,大部分都有領導的份,我隻是借領導的光而已,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


    就在彭長宜給女兒看作業的功夫,妻子沈芳穿著一件單薄的質地很好的窄帶睡裙,頭上裹著毛巾,從走廊裏進了屋子,在看到彭長宜的一霎那,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是因為自己穿的性感還是因為見到丈夫的原因,臉居然紅了,她說道:“這麽晚還回來了?”


    盡管還是疑問句式,但是語氣中明顯有了許多溫存,不像過去那樣充滿了埋怨和牢騷。


    彭長宜說:“回來有事,我給你打電話了。”


    “哦,今天下午太忙了。”


    “是下班後給你的打的。”彭長宜繼續說道。


    “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從下午一直忙到現在。”沈芳驕傲地說道。


    “你這個大忙人,回來了都不去接我。”娜娜衝著媽媽說道。


    沈芳親昵地捏了一下娜娜的臉蛋,說道:“我給姥姥打電話了,知道爸爸把你接走了。”沈芳說完,就進了臥室,一會,就傳來電吹風的聲音。


    彭長宜和女兒互看了一眼,說道:“媽媽是臭美大辣椒。”


    “咯咯,臭美大辣椒?”女兒覺得這個詞新鮮,重複了一遍。


    彭長宜趕緊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女兒就捂住嘴,吃吃地笑了。


    沈芳從裏屋出來,彭長宜這才發現,沈芳的頭型也變了,變得是眼下非常時髦的那種發型,她把半長不短的頭發剪成了短發,而且還燙了,頭發也染成了栗棕色,沈芳皮膚很白,配上栗棕色的卷發,很時尚,也很漂亮。


    沈芳見男人看著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說道:“昨天跟同事去理發,她非攛掇我也燙,還說我燙了肯定好看,就燙了,還行吧?不太難看吧?”沈芳轉過身,讓彭長宜看。


    彭長宜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女兒笑,女兒也笑嘻嘻地看著爸爸,又看了看媽媽,調皮地說道:“媽媽是臭美大辣椒。”


    沈芳一聽,揚起手,衝女兒比劃了一下,說道:“沒良心,你爸一回來就跟他站到一條線上了,去,洗澡去。”


    “我在姥姥家洗了。”


    “那就回屋睡覺。”


    “不,我明天又不上學,跟爸爸玩兒會。”


    彭長宜說:“爸爸也去洗澡,你去睡吧,太晚了。”


    “我等爸爸。”說著,就打了一個哈欠。


    這個哈欠把彭長宜和沈芳都逗樂了,女兒自己也樂了。


    沈芳給彭長宜找出睡衣,並且囑咐他把換下來的衣服脫到外屋就行了。彭長宜接過睡衣,出了門,從走廊來到西屋的洗浴間,彭長宜看到,無論是洗衣機上還是地上的大盆裏,都堆著該洗而沒有洗的衣服。


    沈芳不是個懶人,也不是個邋遢的女人,之所以堆著這麽多衣服沒洗,一定是她沒有時間,看來,沈芳目前的工作的確是太忙了,長此下去,不是個事。


    彭長宜進了洗浴室,洗著洗著,不知為什麽,想到剛才沈芳那性感的睡裙和新燙染的時髦卷發,竟然有了一種生理衝動,才知道自己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家了,想到這裏,他便胡亂地衝去泡沫,擦幹身上的水滴,穿上睡衣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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