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棟笑著握住了他的手,說道:“隻要你們不嫌棄我這老朽,我願意跟你們抖落抖落我這點存貨。”


    江帆明白,眼下王家棟也是向他表明了一種姿態。江帆不傻,他當然不願失去王家棟的輔佐。就說:“您的存貨都是積澱下來的精華,該抖落就抖落吧。”停了停又說道:“我現在就想請教您一個問題,如果鍾書記說暫緩廣場建設,我該怎麽做?”


    王家棟想了想說:“廣場建設項目不能更改,更不能取消,暫緩,就意味著你對市民的承諾要打折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這樣做的目的……”王家棟頓了一下說道:“我可能是以小人之見度君子之心了,他幹預這個項目,就是有自己的目的,這個目的也許是經濟上的,也許是政治上的,那麽你能做的就是讓利不讓步,我說的讓利包括政治層麵和經濟層麵上的讓步,因為這個項目拆遷已經完成,沒有暫緩的理由。你們還年輕,要打政治仗,不要打經濟仗”


    彭長宜說:“他那麽馬列……”彭長宜沒敢往下說,因為在他麵前的是市長,是市委副書記。


    沒想到王家棟聽了他這半截話笑了,說道:“嗬嗬,看問題不能看那麽表象,表象的東西往往是不真實的。”


    “受益匪淺,受益匪淺啊!”江帆感慨的說道,他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他們到了閬諸市的豐順縣境內,王家棟一看,說道:“這小子把咱們帶到這裏有什麽好吃的?”


    彭長宜笑著,不言聲。


    王家棟又說:“江市長,看見了吧,不抓整頓行嗎,這個地方你來過嗎?”


    江帆搖搖頭,說道:“沒來過。”


    “這不得了,這麽遠的地方他們都能鑽得到,可想而知,平時把大部分時間都放在研究吃吃喝喝上了。”


    江帆笑了,說道:“您說的對極了,我也這麽認為。”


    說著話,寇京海的車停在了路邊一處小店門前。隻見這家店麵一點都不起眼,普通的平房,鋁合金門窗,上麵有五個大字:馬家特色熏乳鴿,一目了然。


    王家棟和江帆都沒有立刻下車,顯然走了這麽遠的路,就到這麽一家跟街頭早點攤沒什麽兩樣的飯店吃飯,心裏有落差。這時,寇京海來到車前,拉開了後門,說道:“請領導們下車吧。”


    江帆剛要下車,王家棟說道:“你小子帶我們走了這麽遠的路,就到這麽一家路邊店吃飯,你當我們是大車把式啊?”


    寇京海趕忙又轉到他這邊,給他開開車門,說道:“您先下車,看一看,嚐一嚐,再罵不遲。”


    江帆也說:“您剛才說什麽來著,他們整天不幹正事,就知道研究吃喝,肯定這個大車店有過人的地方,下車吧您。”說著,就下了車。


    王家棟盡管嘴上這麽說著,人已經下來了。


    進了小店,裏麵麵積不大,十來張餐桌,已經是一個開放的餐廳,裏麵坐滿了人。他們來到後麵一排被稱作雅間的平房,在外麵洗了手後,進到一個八人台的雅間。裏麵很樸素很幹淨,多餘的東西沒有,就連四麵牆壁都是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的裝飾物,一看這個店家就是不會擺花架子、樸素、實在,心無旁騖做生意的人。


    寇京海說:“這個飯店隻有一樣拿手菜,就是熏乳鴿,其他菜品很簡單,也很平凡,沒有什麽特別的香味,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味道,反正到這裏來吃,你記住的就是乳鴿,不是裝修,不是富麗堂皇,也不是漂亮的服務員,隻有一個印象。”


    江帆把王家棟讓到上座,自己坐在他旁邊,聽完寇京海的介紹後,說道:“高明。”然後跟王家棟說:“估計您要冤枉他了。”


    王家棟說:“嗯,我都想吃了。”


    彭長宜趕緊衝外麵喊:“上鴿子。”


    兩隻切好、碼放的就像振翅飛翔的鴿子端了上來後,江帆和王家棟輕輕聞了聞,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香味,隻有一股淡淡的肉香味。


    王家棟說道:“嗯,不是想象的香氣撲鼻,真功夫應該在肉裏。”


    寇京海說:“喝什麽酒?”


    彭長宜說:“吃乳鴿,就得喝高度二鍋頭。”


    王家棟說:“你拉倒吧,我兒子孝敬我的好酒都喝不過來,還喝二鍋頭,去,讓司機拿酒去。”


    彭長宜說:“嗬嗬,就知道你車裏有貨。”


    很快,司機拎上兩瓶茅台。


    江帆把兩隻玻璃杯往前麵一推,說:“書記喝多少我喝多少。我對這鴿子充滿好奇,是香味聞不到臭味也聞不到,王書記,我先替您嚐嚐,好吃您再吃,不好吃您就別吃了。”說著,就要下手。


    彭長宜趕緊說:“等等”,他一轉身,從旁邊的櫃裏拿出一遝薄膜手套,遞給江帆兩隻,然後每人發兩隻。


    江帆跟王家棟說:“您老看見了吧,長宜還知道用手套?”


    王家棟接著說道:“而且知道準確位置。”


    江帆又說:“估計這活兒經常練,看來就咱倆沒來過呀。”


    彭長宜笑了,他看了一眼正在低頭點菜的寇京海說:“你別一人把菜都點了,也不讓讓領導?”


    寇京海看著他說:“你看哪有領導點菜的?再說了,領導對這個地方不熟悉,而且,對江市長和王書記的口味我比較了解,怎麽能讓領導幹這累活?難怪你不能進步。”


    “哈哈哈。”


    他這話一出,大家都笑了。


    寇京海也意識到了自己這話的毛病,就尷尬的說道:“我這話好像有毛病,剛才說的時候沒覺得,幸虧沒當著外人,不然人家就得說我不知自己姓什麽了?”


    “嗬嗬,你現在是不是還不適應新身份,還以為自己是副局長那時候了?”彭長宜這次並沒有奚落他,而是替他解釋。


    王家棟和江帆又笑了,王家棟說:“必須適應,以後注意,別逮著什麽就說什麽,注意和同僚的關係,說不定有多少人不服氣呢?”


    寇京海說:“哎呀,還是您理解我啊,今天我當著親人們說句真心話,早知道我是憑一個跟頭當上的一把,當初說什麽也不摔那一跟頭,不說別人,就是彭長宜我都惹不起,總拿這跟頭說事。”


    王家棟說:“你這樣說我可不同意,彭長宜你們倆總是拌嘴,他巴不得找你的笑料,他絕不是惡意。”


    寇京海說:“您老幹嘛呀,護犢子不能這樣啊?您也不怕我吃醋?”


    “哈哈哈。”江帆笑了,說道:“京海,這醋你還真別吃,你看我,就不矯情。”


    寇京海說:“無論我是摔一個跟頭還是兩個跟頭,那身上的符號也是顯而易見的,直到現在我那敬愛的範主任看見我也基本是目不斜視,視而不見。”


    彭長宜一聽寇京海這麽說,就趕緊打岔,說道:“嗨嗨嗨,你看你還正經起來了?”說完,瞥了一下嘴。


    江帆說道:“京海啊,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跟頭,的確對我們每個人都有借鑒意義,真的。”


    “對,的確有借鑒意義。”彭長宜附和著說道。


    王家棟說:“你也沒必要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別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能貓!上位是關健,年歲不饒人。當官,有的時候就是要去求,要想方設法的去求。”


    寇京海說:“您這話怎麽說的我脊梁骨冒冷氣啊?”


    王家棟笑了,說:“我對事不對人,就你跟頭不足以成為我總結的內容,隻能算是機緣,是和鍾鳴義的機緣,如果是我,你就是摔十個跟頭我也不可能提拔你,所以,是個例,不具有普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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