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洪副省長顯然不是這樣做的,他毫不避諱自己認識張懷而且公開表露出來對他的不一般,難道這裏麵有什麽玄機不成?江帆陷入了沉思。他和樊文良是坐一個車來的,他擔心自己那輛老爺出故障就沒開。


    樊文良見他到了賓館都沒有說話,就問了一句:“琢磨什麽哪?”


    江帆這才回過神來,居然說道:“翟書記怎麽又回去了?”


    哪知這話一出他就後悔了,果然,樊文良的臉色就有些變了,嘟著臉就下了車。本來江帆是想掩飾“琢磨”張懷和洪副省長這件事的,結果弄巧成拙,心裏後悔的不行。


    中午的接待宴會規格比較高,專門安排了一個小宴會廳,擺了五桌,上的酒都是五糧液,最中間的一桌上,洪副省長居上位,省建設廳廳長郭建中坐在他的右首,錦安市委副書記市長董興坐在他的左首,樊文良坐在廳長的右首,錦安來的副市長坐在董興的左邊,江帆坐在樊文良的右邊。省地的其他領導和亢州的孫玉龍等人參雜著坐在了其他幾桌中間,張懷和孟客跟領導的秘書和司機坐在了一桌。洪副省長一看,公然叫著張懷的名字,把張懷讓到了自己這桌。


    張懷推辭著,樊文良說:“洪副省長點將,你就過來吧。”


    於是就有人給他讓座位,他就坐在了江帆的左邊。


    洪副省長是毫無疑問的中心,但是江帆仍然發現,檢查組的成員在敬酒的時候,似乎對洪副省長的熱情表現的更直白一些,並不是真心的那種。但是對同來的建設廳的郭建中廳長更恭敬一些。由此江帆判斷,是不是洪副省長退下來後,郭廳長要接任?


    很顯然,在這些人眼中,一個即將過氣的官員就跟英雄垂暮一樣,遠不及一個事業蒸蒸日上有可能成為副省長的廳長,包括董興和樊文良,都對郭廳長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和尊重。


    權力真是個有意思的東西,它就像一塊磁鐵,那麽多的人被它無條件的吸引過來!


    江帆算了算,這頓飯至少花去了兩萬塊,檢查組要在亢州吃上四頓飯,盡管早晚相對簡單一些,但是他們每人手裏都有一票,接下來的禮品要人手一份,重點成員的禮品分量還要加大,加上錦安那次互查,人吃馬喂的光用在招待和公關的費用就要花去市財政40萬元。


    40萬元應該是當時一個中型企業的全年收入了。相當於4所農村中心小學校教師全年工資的總和。難怪樊文良之前不願搞這項活動,如果這錢花在城市建設上,無論是樊文良還是江帆估計都不會心疼,但是如果花在吃吃喝喝喝公關上,恐怕就不得不讓心疼了。


    江帆力主參加新城杯的評比活動,是有自己私心的,那個私心就是政績。畢竟自己目前還是代市長,如果一點政績都沒有,代表們憑什麽投你的票?真要一年什麽都不幹的話,別說別人,就是跟自己都交代不過去。他也不能免俗的選擇了城市改造和建設工程為切入點,使這個城市快速的烙上了自己的印記。


    想到這裏,他有些心虛的偷偷看了樊文良一眼,隻見樊文良仍然是鎮定從容、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在低頭和郭廳長說著話。唉,事情都做了,就不要這樣患得患失了,他感覺自己和樊文良的差距很大。


    接待宴會結束後,洪副省長休息了一個小時,在賓館會議室開了一個小型會議,具體敲定了一個參觀路線又聽江帆做了一個簡短的匯報,半小時後,檢查組按照分工,分兩組進行考核參觀。


    就在檢查組領導們在賓館小會議室開會的時候,北城區的彭長宜突然接到電話,在古街一條街道的路口拐角處的一個井蓋被盜!


    彭長宜急了,要知道檢查組走完亢州的主幹道後,就會把車停在古街的街口,然後步行進入古街,這是市裏想出的辦法,為的是讓檢查組在古街多耽擱一些時間,省得他們再到別處去轉悠,因為除去古街和火車站,與市區主幹道相連的街道都沒有徹底的改造,隻是稍加整理,有的路麵早就坑坑窪窪的了,街道兩邊門店繁雜淩亂,盡管也專門進行了整治,但是路麵不達標這一項就是要被扣分的。


    井蓋也是考核內容之一。今天早上彭長宜坐著孫其的摩托車,來回走了兩遍,沒有發現井蓋缺失的,一般情況下井蓋都是夜間或者淩晨被盜,白天井蓋丟失的可能行不大。他來不及多想,即便現在給市政打電話要井蓋也來不及了。


    他急中生智,馬上給黨辦打電話,是姚平接的電話。彭長宜說:“小姚,你立刻準備好兩壺開水和無數隻水杯以及茶葉,一會跟我走。”不等姚平表態,他掛了電話又打給政府辦,要他們立刻從會議室搬兩張桌子兩把椅子,裝好車在門口等他,並特別強調帶一塊桌布。放下電話後,叫了劉忠,幫助姚平搬著茶杯箱子就往下走。


    劉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邊走邊說:“出了什麽事?”


    彭長宜說道:“大街上有個井蓋丟了。來不及換了,咱們在哪兒擺兩張桌子,弄個飲水點,專門供應給檢查組的人喝。”


    劉忠想想說道:“你真有辦法。”


    單位的麵包車把桌子送到了那個井蓋處,彭長宜到了現場後,果然在一個街口處少了一個井蓋,露出黑洞洞的井口,井口裏插著一把掃帚,為的是提醒過往車輛和行人,一個環衛人員等在那裏。


    劉忠等人搬下桌子後,把兩張桌子並在一起,兩邊的擋板正好遮住了前後井口,姚平又將一大塊紅絨布蓋在桌子上,就把井口遮得嚴絲合縫,從哪個方向看也看不到井口了。


    彭長宜趕快吩咐人擺好茶杯,沏好水,他揚起胳膊看了一下手表,估計檢查組快到了。就在他抬頭的功夫,看見了機床廠的水塔,突然想起什麽說道:“劉書記,你帶去機床廠灌些酸梅湯來。”


    機床廠為了防止車間工人中暑,一到夏季就會熬製酸梅湯,全天候供應工人免費飲用。劉忠說道:“這個季節還有嗎?”彭長宜說差不多應該有。說著就來到旁邊一個賣運動服裝的商店,想借店裏的暖水瓶用。店主是一個20多歲非常漂亮時髦的姑娘,看見彭長宜驚喜的叫道:


    “彭老師,還真是您啊?”


    彭長宜一愣,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就說:“你認識我?”


    “我是您的學生李春雪啊?剛才打量您半天了,果然是您,您變胖了?”


    彭長宜恍然大悟,說道:“你也變了,漂亮的我都認不出了。先把你暖水瓶拿來用一下。”


    李春雪拿出兩隻暖水瓶遞給他。彭長宜走出來就遞給了劉忠,說道:“裏麵的開水先別倒,如果沒有酸梅湯咱還有開水。”


    姚平圍著桌子轉了一圈後說道:“彭書記,我看應該寫上幾個字,憑空大街邊上多了個飲水點,會讓檢查組不可思議的,咱們應該寫上歡迎上級領導來我區檢查指導工作。”


    彭長宜一聽,眼睛一亮,索性就名正言順的把這個“飲水點”做到明處。就說:“好主意,你快去辦這事。”


    姚平得到了鼓舞,她四處看了看,就發現對麵有個做錦旗的門店,就向那裏跑去。不大一會,就拿出幾張黃色的廣告紙,上麵已經寫好了字。眾人一起動手,就要往紅絨布別字。


    彭長宜說道:“字太多,放不下。”於是,隻留下了“歡迎領導檢查工作”幾個字。


    他們剛用大頭針別好,劉忠也回來了,帶回來一個大保溫桶,這個保溫桶是帶水嘴的。彭長宜笑著說:“這個好。這個保溫桶往桌上一擺就像那麽回事了。”


    彭長宜又把兩隻暖水瓶還給李春雪,他說道:“一會有領導從這裏經過,你幫忙當會招待怎麽樣?”


    李春雪高興的說道:“好啊。”說著就跟彭長宜走了出來。


    彭長宜讓麵包車和其他人都離開了,又跟姚平李春雪交代了幾句,他和劉忠就站在兩邊。很快,就看見了大隊人馬朝這邊走來。這時彭長宜的對講機響了,是任小亮。他說道:“彭書記,出了什麽事?”


    彭長宜說道:“任書記,井蓋丟了,一會再跟您說。”說著,就關了對講機。


    江帆早就看見了彭長宜他們,他皺了一下眉,心說在所有的規定動作中,不記得安排了“茶水點”這個內容,難道這是北城的自選動作?


    不但江帆感到詫異,亢州所有的領導都感到了詫異,但是誰也不能說什麽。倒是洪副省長對這個“茶水點”很感興趣,他走到近前,說道:“你們辛苦了,想的真周到。”


    彭長宜趕緊說:“首長辛苦了,您是來杯酸梅湯還是來杯茶水。”


    洪副省長說:“酸梅湯吧。”


    姚平和李春雪急忙接了好幾杯冰鎮酸梅湯,彭長宜端起一杯,雙手捧到洪副省長麵前,說道:“冰鎮的,您嚐嚐。”


    洪副省長接過來喝了一口,說道:“嗬嗬,不錯不錯,清涼爽口。”他轉向樊文良說道:“嗬嗬,你們想的太周到了,這樣會把檢查組的人慣壞的。”


    樊文良說道:“走了一條街了,想必大家都渴了,給領導們預備幾杯水不算什麽。”


    洪副省長笑了,大聲說道:“好,好,同誌們都嚐嚐這酸梅湯,很好喝的。”說著又來了一杯。


    這時,江帆聽到張懷跟孟客小聲說道:“這個彭長宜就是喜歡出風頭。”


    江帆看了一眼彭長宜,發現彭長宜正在衝他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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