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國道,汽車駛進了一條兩邊盛開著桃花的鄉間土路。拐進了一條用紅磚砌成的小路。


    紅磚路的盡頭,是一個用紅磚圈起來的大院牆,大院牆的四周同樣栽滿了杯口粗的楊樹。大門口矗立著一個木頭門樓,上麵寫著四個大字:農家小廚。


    汽車直接進了紅磚大院,又熟練地拐進了最裏麵的一個用玉米秸稈分割成的小院落。


    他們下了車,彭長宜和丁一被這裏獨特的環境吸引住了目光。


    丁一來到籬笆旁邊,新奇地說道:“居然還能見到這樣的建築?”


    江帆看了她一眼,說道:“跟你這麽有情致的人吃飯,必須要選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才能有情致。”


    彭長宜問江帆:“市長,這是什麽地方?怎麽從來都沒聽人提起過?”


    丁一說道:“肯定是劇組拍電影或者電視劇留下的。沒聽說嗎?世界上有三害:艾滋病、蝗蟲、攝製組。攝製組到處布景,甚至破壞當地的生態環境,這裏保準是攝製組遺棄的,所以有人就把它廢物利用,當成了飯店。”


    江帆笑笑了,說道:“很具有中文係學生的想象水準。這裏的確是拍過電視劇裏的幾個鏡頭,但不是劇組留下的廢物,而且主人有意建造的,是後來吸引的攝製組。”


    彭長宜一聽,笑了:“看來是個有錢有閑的大老板,花錢玩懷舊。”


    江帆笑了,說道:“你說對了。我是前兩天來這裏的水利協調辦事處,中良縣的同誌在這裏招待的我們。這裏不但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環境獨一無二,食物綠色環保,有點像世外桃源,而且沿途的田園風光很好,所以今天就領你們來了。”


    彭長宜湊近丁一身邊,接著江帆的話茬,小聲跟丁一說道:“更主要的原因就是這裏飯菜肯定便宜,今天是市長私人請客。”


    沒想到江帆聽到了,他笑著說:“這裏的飯菜沒有價格,完全按顧客的感覺給錢,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今天為了陪你們我連樊書記和王部長讓我陪人我都推了。要知道我是第一次推書記大人的飯局的。所以你們誰不來都對不起我。”


    彭長宜故意看了丁一一眼,丁一不好意思地笑了。


    彭長宜說道:“其實,您也可以不和我們玩,繼續陪書記和部長,隻是我們會感到很無奈。因為市長裝的是亢州的黎民百姓,我們也隻能默默的望其項背了。”


    “長宜,你夠陰的,你也不想想,這冷不丁的被權力餡餅砸中了腦袋,知道的是天下掉下來的,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我不定在背後怎麽活動著呢?有搶了別人飯碗的嫌疑啊!所以同樣的工作,我就要比別人多做出一倍的功課多付出一倍的努力。想想我容易嗎?唯恐因為自己忙冷落了弟兄們,今天鬥膽辭了樊書記,趕緊和弟兄們套套近乎,你還冷嘲熱諷。丁一,我算明白了,這陰人年年有,就今年多,你說對嗎?”


    丁一夾在兩個領導之間,不好表明自己的立場,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隻是嗤嗤地笑。


    彭長宜何嚐不知道江帆的難處?


    盡管幸運之神垂青了他,但是有的時候往往就是這樣,一人意外升遷了,各種猜測和嫉妒也就紛至遝來。


    原來沒有權力競爭的時候大家一團和氣,一旦有了權力競爭,這種和諧局麵就會被打破,往往就會出現明爭暗鬥。


    人,也許都有這個弱點,眼睛盯著的就周圍那麽幾個人,尤其是掉“餡餅”這種機會,誰都認為應該砸在自己的頭上,沒砸中自己的往往不服砸中的那個人,認為那是幸運,不是因為個人能力,難免在工作中搞些小把戲,把這種怨氣和不服找補回來。


    據說,常務副市長張懷,就是典型的這種人,在背後經常有這些小動作。


    就拿這個水利辦事處來說吧。每年市裏都會給這裏撥一些專用資金,用於協調周邊關係。往年這筆錢早就到了,但是主管財務的常務副市長張懷卻遲遲沒有動作,讓水利辦事處工作的兩位同誌打了好幾次報告,江帆親自過問了一次,張懷仍然沒有報到他這裏來。


    作為主管財政一支筆的江帆來說,也不好幹預副市長的正常工作程序,但是一市之長的尊嚴也要彰顯一下,所以,才有他那次公開視察水利辦事處的行動。


    這個水利辦事處的全稱是中良水裏協調辦事處。是由北京的中良縣、京州的亢州、督城,還有閬諸市的豐順縣共同出資創建的官辦民間機構。


    因為這些地區的農田灌溉用水都是來自萬馬河。萬馬河在中良縣拐了一個胳膊肘彎後,又回到了京州境內。


    在這個胳膊肘拐彎處,中良縣建了一個大水閘,隻要他們一落閘,水就被截留,下遊的督城、亢州和豐順就沒水了,等於扼住了萬馬河的咽喉。所以曆史上因為爭奪水源,兩地四縣經常發生暴力搶水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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