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老爺也沒說,一直十分清醒的在一旁觀望,就等待機會溜走。果然被他找到了機會,順利的溜了出來。


    劉無璋望著王老爺的轎子,歎道:“士紳裏聰明人還是有的,把他的名字劃去吧。”一旁的先生連忙在名單上將王老爺的名字塗掉。


    這個時候,炮聲已經停了,代表著一萬鐵騎軍已經脫離了火炮的射程。士紳們雖然聽到炮聲停了,但興頭仍然不減。因為這個時候曹老爺的小廝又跑了上來,一上樓便往曹老爺身邊跑,又要說悄悄話。


    劉老爺笑道:“曹老爺,想必又是官軍的消息,這裏又沒有外人,都是本地知根知底的,不如就讓你的家人大聲說出來,讓大夥都聽聽,長長士氣。”


    曹老爺哈哈一笑,說道:“劉老爺既然如此說,那好,你就大聲的說出來吧。”


    那小廝見狀,便大聲道:“是,老爺。剛剛官軍已經開始試探攻城,被城上賊軍發火炮擊退。但小人同鄉聽守城的將軍說,朝廷已經派了十萬大軍,不日便將趕到。剛剛攻城的,不過是前鋒而已。”


    一眾士紳們聽了,全都樂不可支。雖然官軍被打退,但那有什麽要緊。就算十萬大軍的說法不可全信,但也不會是空穴來風,五六萬總是有的。其實他們也不在乎誰輸誰羸,關鍵是這樣一來,他們就有了漲價發難財的理由。


    曹老爺興奮得滿臉通紅,大叫道:“諸位都聽到了吧,這一回賊軍和官軍們幹上,想必是無暇來管咱們了,就算是賊軍想管,他們也得顧忌咱們三分。隻要咱們漲價之時控製得宜,不要發生大的騷亂,賊軍也隻能睜一眼閉一眼。至於說官軍要是得勝攻進來,諸位,還要曹某再說下去嗎?”


    一眾士紳聽了他的分析,也都興奮得兩眼冒著金光,仿佛大量的錢財正滾滾而來,都跑到他們的手裏。


    曹老爺猛然一敲桌子,大叫道:“我決定了,回去就將糧油鹽先漲三成,試試水。”


    李老爺跟著也叫道:“我的布莊、糧鋪也要漲三成。”


    一眾士紳看有人帶頭,立時紛紛叫道:“我也漲三成,我也漲三成。”


    瞬時之間,一眾膽大包天的士紳們就達成了漲價的協議,似乎靈山衛軍告示上嚴厲的全家處斬四個字對他們來說無用,決不會落到他們頭上。


    曹老爺大喜,他隻所以帶這個頭,就是為了鼓動大家同他一起漲價,正所謂法不責眾,料得靈山衛軍也不會殺掉所有士紳豪商,沒有了他們這些士紳,靈山衛軍別想安穩的控製百姓們。


    劉無璋聽著聚賢樓上隱隱傳來的漲三成的聲音,微微一笑,對手下道:“行了,他們已經在找死了,你給我看清楚每一個人,今天這樓上的士紳豪商全都記下來,可別漏掉了。”


    手下點了點頭,他們知道,自家這位爺可不是什麽善人,別看他整天笑嘻嘻的,翻臉比翻書還快。這回子他盯上了濟南的士紳豪商,要是不剝出幾層皮來,也枉費別人給他暗地裏起的外號‘劉無德’。


    就在劉無璋暗地裏計算別人的時候,他沒有發現,商鋪裏的夥計已經不是一開始他進來的那個夥計了,這個一直低著頭在一旁裝害怕的夥計其實一直在豎著耳朵,聽著一切。


    一名長隨打扮的人忽然進來,急道:“劉書記,大人已經到了巡撫衙門,正在召集所有人。”


    劉無璋一怔,隨即臉色大變,喃喃道:“怎麽會?大人不是回靈山衛了?怎麽突然回來了?”他聽到李開國召集,也不敢怠慢,連忙急急出了商鋪,走時還不忘記叮嚀手下,別忘記他剛才吩咐的事。


    一萬鐵騎丟下百餘具屍體,狼狽的退出十多裏,該死的靈山衛賊軍,居然能夠將炮打出七裏外,讓他們不得不退得更遠。


    吳三桂望著遠處的濟南城,氣得跳下馬來,一腳將一塊石頭踢飛出去。祖澤遠搖了搖頭,吳三桂的確是一員將才,但缺點也甚多。祖澤遠說道:“三桂,如今濟南府被賊軍所占,城高牆堅。咱們都是騎兵,也無攻城器械,更何況糧草短缺,在此無宜,還是回德州靜侯旨意才是。”


    吳三桂怒極,叫道:“該死的朱大典,據有堅城,卻連擋住賊軍十日的本事都沒有,我定要奏上一本,治他失土之罪。”他消息閉塞,還不知道朱大典已經被李開國給殺了。但狠話說的再狠,也沒有什麽實質上的幫助。


    吳三桂無奈,本是一腔雄心而來,卻落得空手而歸。他隻能傳令,派出五百餘騎,打起白旗,去收取濟南城下的屍體,然後撤往德州。


    李開國進了濟南府,就把一萬遼東鐵騎丟在腦後。他不在乎這一萬鐵騎的動向,騎兵攻城是不可能的。隻要濟南府在他的手中,不把明廷打痛了,這一萬鐵騎不會離濟南府太遠的,早晚那些戰馬能變成他的。


    剛一進巡撫衙門,李開國就下令,召集所有官員,大堂議事。李開國來到後衙,換下一身濕衣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問丫環道:“海姑娘和蘇姑娘呢?”


    丫環道:“回大人話,海姑娘和蘇姑娘去了德王府,這兩天德王府的郡主和她們成了好姐妹,今天一大早,郡主就派人接她們去玩。”


    李開國嘿了一聲,也不再過問。略洗一洗後,親兵前來報告,說官員已經到齊。李開國立刻升堂問政。


    他雖然隻離開三天,但留在濟南府的書記和軍官都感覺好似很久似的。一個個將三天來的事情做了匯報。城防由第二千戶負責,三天來東門已經封死,而且城防之物已經齊備,各軍輪防也已經定好,足以支撐連續不斷的大戰。


    一名管理民政的書記管明匯報,城內一切秩序良好,市麵平穩,除了對城門關閉頗有怨言外,百姓們並無異動。隻是士紳們有些不安靜,時常的在城內各處竄來竄去。


    ……


    ……


    李開國聽了各方麵的匯報,總體而言,濟南府的形勢是好的,但有一點,各方匯報都沒有提及。


    李開國問道:“城內的讀書人對咱們可有什麽看法?”


    書記們互相看了看,低下了頭,管明見無人出來作答,這才有些尷尬的道:“大人,城內讀書人多有非議之詞,隻是他們並無鼓動百姓之行為,隻是讀書人之間互相來往議論,屬下以為這沒什麽要緊,所以沒有匯報。”


    李開國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管明也是讀書人,隻是他這個讀書人在濟南府的讀書人看來,顯然已經不是一路人,管明應該受了不少的氣。


    李開國忽然道:“管明,本撫命你即日起代理提刑按察使,入駐提刑按察使司,接受百姓放告。從即日起每日開放大堂審案,可任由百姓觀看。同時貼出布告,凡有冤者,皆可上告,且不受民告官,有理也有罪之限。”


    提刑按察使是正三品,掌一省之刑獄、司法、監察。稱得上是握有生殺大權。管明大喜,連忙跪倒在地,大聲道:“下官定然不負大人之所托。”


    李開國微微一笑,說道:“你可在書記再找兩個人為你的副使,其餘的僉事和分道巡察各設五名,就從濟南府的讀書人中挑選擔任,你可能做好?”


    管明一怔,隨即明白,李開國這是要收濟南府讀書人的心。讀書是為了做什麽?做官啊。做官又是為了做什麽?手掌特權,大發橫財,成人上之人。但天下讀書人這麽多,想要做官,要參加科考、鄉試、會試、殿試和庶吉士考試等五級考試,才有可能做官。


    現在李開國拋出正五品的官職竟達十名之多,雖然李開國的統治對於正統的明朝來說,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但好歹有德王撐著,也能說得過去。濟南府的讀書人知道了他們有一躍成為五品官員的機會,除了一些腦袋不正常,認為自己定然能高中榜首的人除外,不信他們不動心。


    隻要他們一動心,那這些讀書人就會反過來為李開國著想。高啊,管明隻是一想就明白,濟南府的讀書人也能猜得透,可惜的是,這是明晃晃的陽謀,就算你猜透又如何?五品官的帽子就放在那裏,誰能不動心?


    管明說道:“請大人放心,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定然會做好這件事。”


    李開國點點頭,對其他表麵上平靜無波,心中波瀾不定的書記們說道:“你們也不要羨慕妒忌,好好辦差,日子還長著呢,本撫必不會虧待你們。”


    說來也奇怪,李開國給了他們承諾,登時便撫平了他們心中的疙瘩,書記們一齊跪倒在地,齊聲道:“願為大人效力。”然後一個個臉帶喜色的爬了起來。


    就在這時,大堂外忽然有女子“嘻嘻”的笑聲,隨即消失不見。李開國臉色陰了陰,望向堂外的親兵。親兵隊長嚇得魂不附體,立刻跑上來跪倒在地,正要說話,李開國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退下吧。”


    軍官和書記們退下,李開國這才道:“剛才是誰在堂外嬉笑?”親兵隊長伏在地上,說道:“回大人話,是海姑娘、蘇姑娘、還有德王府的郡主。”


    李開國立刻便明白了,因為他把海蘭珠和蘇茉兒一直帶在身邊,別人都以為,她們兩人是他的待妾,所以在一些事情上,海蘭珠和蘇茉兒居然有些一些莫名其妙的特權。親兵們之所以沒有阻擋她們,也正是如此。


    李開國怒道:“你們心思,本撫明白,別說她們並非本撫的女人,即使她們是,除非本撫有特別的命令,她們不能有一絲的特權,你們明白了嗎?”


    親兵隊長心中略定,連忙道:“屬下明白了。”


    李開國揮揮手,讓他下去,然後喝道:“你們還不滾出來?”


    堂下轉出兩個女子,正是海蘭珠和蘇茉兒,兩女一臉的害怕,別人不知道,她們可是清楚的,李開國隻是將她們當成能換馬的錢財而已,並不是靈山衛諸官員一直猜測的侍妾。此時李開國既然對手下說明此事,想來她們擾亂李開國升堂的罪名一定是逃不掉了。


    海蘭珠和蘇茉兒好不容易挪到公堂上來,正要施禮,李開國說道:“來人,把郡主殿下請出來。”


    立時親兵轉到大堂一邊,長槍一挺,逼出一個帶著麵紗的女子來,正是德王府的郡主朱新柔。


    朱新柔睜著兩隻大眼睛,心中憤怒之極,這個李開國,不過是一個巡撫而已,居然敢對郡主這樣大呼小叫。她選擇性的遺忘了李開國的真正身份——一個竊取山東巡撫的賊子,借著一股怒氣衝上堂來,正要質問李開國,被李開國冷冷的眼神一掃,剛剛還雄糾糾的膽子忽然就縮小了,躲到蘇茉兒身後,不敢看向李開國。


    海蘭珠和蘇茉兒對視一眼,看到的都是苦笑,如果不是朱新柔聽說李開國在升堂,好奇心起,執意要來偷看。如果偷看時,朱新柔不發出嘲笑靈山衛書記們的笑聲,她們也不會被李開國發現。不被李開國發現,她們就仍然能自由自在的相處。


    可現在事情敗露,可就不好說了。對於李開國的性情,海蘭珠和蘇茉兒多少知道一點,朱新柔更是親眼看到李開國是如何把一個山東巡撫給斬首的。因此三女絲毫不會以為,她們身為女子,在李開國麵前就會有什麽優勢,該她們承擔的懲罰,一樣也不會少。


    李開國猛然一拍驚堂木,喝道:“見了本撫,還不跪下。”海蘭珠和蘇茉兒連忙跪倒,朱新柔猶豫了一下,也跪倒在地。


    李開國冷哼一聲,說道:“你們三人偷聽本撫升堂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出言譏笑。剛剛笑的人是誰?”


    聽到李開國問是誰笑的,海蘭珠、朱新柔同時指著自己說道:“是我。”看到兩人說的都不一樣,兩女登時急了,海蘭珠急道:“朱妹妹別和我搶,剛才是我笑的。”


    蘇茉兒道:“姐姐不用替郡主擔責,是郡主笑的,就讓大人罰郡主好了。”


    朱新柔瞪大了眼睛,嬌聲道:“蘭珠姐姐,你剛才沒有笑啊,是本郡主笑的。喂,那個——大人,你聽,嘻嘻。”朱新柔才不會讓新認識的蘭珠姐姐幫她擔責,就算是她笑的又怎麽樣,難道你還能治一個郡主的罪嗎?有些氣鼓鼓的她這樣想著,卻忘記了她正如同犯人一樣跪在堂上,如果不敢治一個郡主的罪,李開國又怎麽會讓她也跪下?


    朱新柔一笑,李開國登時便確定,正是剛才擾亂他升堂議事的,正是這位德王的郡主朱新柔。


    眼看著海蘭珠還要往自己身上攬,蘇茉兒毫不猶豫的出賣朱新柔,李開國一拍驚堂木,喝道:“你等三人,既然都承認擾亂本撫升堂,全都有罪,來啊,每人二十大板,當堂打完,本撫特批,可不除衣。”說完正要丟下一枚火簽。


    朱新柔一聽要打板子,急忙叫道:“你要打我們板子,是按什麽律法?”李開國眼睛一眯,淡淡的道:“堂上書記,給她說一說。”


    正在記錄的書記連忙站起身來,說道:“郡主,巡撫大人是按大明律,凡有擾亂公堂者,輕者掌嘴一十,重者杖二十。”


    海蘭珠和蘇茉兒傻了眼,她們本來以為訓斥一頓就算了,沒想到居然還要掌嘴,還要打板子。朱新柔卻是絲毫不怕,說道:“那郡主犯罪,應該由誰來審理定罪?”


    書記一驚,望了李開國一眼,不敢回答。李開國收回拿火簽的手,好似忽然發現朱新柔很有趣一般,盯著她緩緩說道:“你盡管告訴她。”


    那書記得了命令,這才說道:“按大明律,皇室宗親有罪,得送往宗人府審理,普通官員無權處理。”


    朱新柔大喜,小臉一揚,說道:“本郡主可是貨真價實的郡主,就是擾亂公堂,你一個小小的山東巡撫也不能打本郡主。”說著便站起身來,仿佛得了莫大的勝利一般。


    海蘭珠連忙把她拉得再次跪下,海蘭珠求情道:“李大人,是我剛剛沒有看好郡主,你要打就打我一個人吧,不要打蘇茉兒和郡主了。”


    蘇茉兒也道:“我和姐姐沒有笑,為什麽要打我們?要打就打郡主一人吧,不要打姐姐。”她才不會為大明郡主求情,要不是海蘭珠喜歡朱新柔,她是萬萬不會和朱新柔一個漢族郡主做姐妹的,剛剛她又連累了自己姐妹兩人一起有罪,盡管她也承認朱新柔天真爛漫,沒有什麽心機,是個好女孩,但也不會幫她擔下罪責,因此她隻幫海蘭珠求情,並不帶上朱新柔。


    李開國根本不理會海蘭珠和蘇茉兒,隻是對著朱新柔冷笑一聲,說道:“你說沒錯,本撫不能打一位郡主,但丈夫要打妻子,隻怕就沒有人能管得了。”


    說著猛然一拍驚堂木,喝道:“退堂。”隨即起身,往後堂而去,居然就這樣走了,也不再提懲罰三女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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