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將親自探頭,立時知道剛才明軍死的冤枉,原來當真有鬼,城下護城河上真的出現一條長達十五丈的黑色通路。副將張大了嘴,腦海中隻是想著,這怎麽可能?


    雖然再不可思議,但事實就在眼前,這條通路明明白白的出現了,而且通路旁邊人頭浮動,還有人正在拿著鼓筒在鼓著氣。


    這是在吹皮筏,副將一下就明白過來,他怎麽沒有想到,隻需要一些充氣皮筏就能浮在水麵上,再用繩索一連,豈不是立刻便成一通天大道!隻是這一辦法隻適合守軍完全被攻城一方壓製得無法攻擊,否則隻要放出火箭或是擂石、滾木,這些皮筏不堪一擊。


    此次是出奇不意,不過副將已經找到破解的辦法,他立刻便大聲吼道:“快快,往護城河上的放火箭,放擂石,放……”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城下“轟”的一聲響,跟著腳下一股大力猛然一托,不由自主的飛到半空之上,再然後,他就感覺全身劇痛,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


    東城門之外的明軍猛然覺得一陣地動山搖,跟著仿佛是天塌了一般的巨響,然後,東城門樓就飛上天空,滿天都是飛舞的青石磚碎渣。城破了?當真是城破了?城就這樣破了?這怎麽可能?


    明軍全都愣住了,山東總兵則沒有機會再愣,剛才他正在城門樓裏指揮戰鬥,城門樓一飛,他立時就被炸上天空,然後四分五裂的分落幾個地方。明軍們隻是愣了愣,立時便發一聲喊,“逃啊”整個濟南府崩潰了。


    明軍本來就是鄉兵居多,此時雖然還有副將裨將千戶等將官在,也難以止住潰逃之勢,更何況有的軍官還帶頭逃走,大勢已去,不逃就是死啊。


    李開國望著那濃濃的黑煙和飛天城門樓,淡淡的道:“黑火藥的威力還是不錯的,各位,城門已破,進城殺人吧。本官有言在先,凡有敢騷擾百姓,搶劫民宅、商鋪、官衙者,無論是誰,一律就地正法,如果千戶帶頭違令,百戶、小旗甚至兵丁,都可先行斃之,本官有賞無罰,爾等可聽清楚?”


    靈山衛軍上下本來對城破興奮異常,其中不乏心中魔鬼橫生者,此時聽到傳話兵大聲將李開國的話傳遍諸軍,登時便被澆了一盆冷水,別人的話可以當做耳旁風,可是李開國的話向來都是說一不二,不聽的後果就是,死定了。


    靈山衛軍齊聲叫道:“謹尊大人之命。”第二、第三千戶連忙下令,攻進城去,清剿明軍。李開國對著仍有些兩眼發直的兩女說道:“跟本官進城吧,打下濟南府,本官離將你們換成戰馬的時間更進一步,駕。”說著當先驅馬前進。


    身著親兵服色的海蘭珠和蘇茉兒下意識的驅馬跟在他後麵。還是不敢相信,如此堅城居然隻用一個時辰便攻下來,而且傷亡最多百人,這怎麽可能?她們不知道的是,這就是科技的力量。


    如果沒有畢懋康發明炮準和新式炮車,就不可能將濟南府城牆上的紅衣大炮清除,沒有一萬四千支火槍,也不可能壓製住明軍頭也不能抬。更談不上用皮筏充氣渡過護城河,那也就沒有近萬斤炸藥轟掉城門這一幕。所有的這些其實在攻城之前,結果已經注定,李開國今天所展現的戰法,是純火器的偉大勝利。


    他改變了攻城必須要大型攻城器械,必須要爬城死拚,必須要打消耗戰的傳統戰法。在火藥和火器麵前,再厚再高的城牆都是紙老虎,一炸就塌。


    至於海蘭珠和蘇茉兒怎麽會穿著親兵的服色跟著李開國不聲不響的來到濟南府,那是因為,李開國著急要把她們兩個人換成戰馬,而且兩個女子都是蒙古人,天生就會騎馬,甚至比一般的騎兵騎術都要好,也不會拖了後退,李開國就把她們帶來了。相比起靈山衛來,濟南府離蒙古更近,滿洲韃子都能從蒙古繞道攻往京城,他也可以派人從濟南出發,去和科爾沁部落交換戰馬。


    對於那一萬匹戰馬,李開國眼讒的很,恨不能現在就擁有,這樣的話,他手裏有三萬騎兵,足可以取得更大的戰果,維護住更多的地盤。


    濟南府裏此時已經亂成一團,和百姓們不同,明軍並不是急著抵抗或是躲藏,而是急忙忙的逃走,對於他們來說,逃已經是唯一的念頭。但也有明軍脫下軍衣,變成暴兵,開始打砸搶掠,準備趁亂發一筆不義之財。


    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了,盡管正在戰爭中,靈山衛軍仍然是緊而不亂,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一進城,靈山衛軍便會燒殺搶掠,荼毒百姓,而是分成每二十人為一隊,分批分層前進,逐步清剿明軍。


    凡是遇到明軍燒殺搶掠的,靈山衛軍毫不客氣,當場擊斃。如有就地投降的,也不再濫殺,而是集中十多個明軍,然後一隊隊的捆起送出。


    有些明軍比較悍勇,拒街而戰,靈山衛軍也毫不客氣,震天雷、石灰彈,輪番上陣,隻要露出一點破綻,立刻就是數股小隊衝上來,開槍便射,不給明軍留一絲一毫的機會。


    就這樣,靈山衛軍不慌不忙,逐步推進,讓一些心存僥幸的明軍一步步後退,最後隻能從其他三門開門逃走。這正中靈山衛軍的下懷,要的就是他們逃出城去,不能將明軍留在城內。


    如果戰場都在城內,那對濟南府破壞太大,日後修起來,會耗費太多銀兩。


    朱大典和布政使兩人被明軍擁著往西門逃去,一邊逃一邊嚎叫:“不會的,不會的,怎麽連十日都守不住,這讓我怎麽跟皇上交待啊。”兩個人哭得如同死了親爹一般,灘軟如泥,仿佛天塌下來一般。


    如果不是明軍士兵一路背著抗著,兩個老東西早就被靈山衛軍抓住了。讓明軍奇怪的是,明明有很多靈山衛軍看到兩個身著二品官服的巡撫和布政使,但並沒有緊追不放,而是緩步前進,一點點清理,好似根本不在乎讓他們逃掉。


    這讓夾在明軍中的濟南知府心中又生希望,大叫道:“快去接應德王,如果丟了德王,咱們就是逃出去,皇上也饒不了咱們。”


    一名副將一驚,剛才確實忘記這一點,現在去救德王,還來的及。因此他將撤退明軍分成兩隊,一隊繼續護送巡撫和布政使前往西門逃走,由裨將帶領。另一隊由他帶領,前去接德王出逃。


    可沒有料到是,等到裨將帶著大批明軍到得西門之時,卻見西門已經大開,數千支黑洞洞的火槍對著西側城門。


    濟南知府慘叫一聲:“天亡我也。”便軟倒在地。明軍也都是驚慌失措,但奇怪的是,西門靈山衛軍隻是占著城門,卻並不進城滅敵。搞得明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原地僵持著。


    這時朱大典清醒過來,大叫道:“快快,去南門,咱們從南門走。”於是一幫子明軍又往南門走。南門倒是沒有靈山衛軍堵著,靈山衛軍都在三裏外列陣,根本沒有進攻濟南城的意思。


    明軍大喜,連忙衝出南門,挾帶著巡撫和布政使往西麵逃。而這個時候,正對南門的靈山衛軍仍然列陣不動,既不追擊,也不圍堵。朱大典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靈山衛軍會放他一馬,但失機不用,枉死活該。不管是因為什麽,先逃掉再說。


    誰料到眼看就要繞到西城牆,驀的從西邊閃出一隊靈山衛軍,人數有三千餘人,正好將西邊的缺口堵上,逃得口幹舌燥的明軍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居然生路又被堵住。立刻便有一名裨將大叫道:“衝過去,衝過去,隻要衝過去,咱們就有命了。”


    他心中著急,忍不住親自上陣,帶著明軍往前就衝。堵住明軍潰逃路線的第五千戶隊的千戶冷冷一笑,對旁邊的百戶道:“你來指揮罷,把他們趕回去。”


    百戶大喜,立刻叫道:“聽我命令,成三段並擊戰陣。”靈山衛軍聽令,根本不用思索,這些戰陣都是練熟的,立刻隔一後退,三三成排,每排算是一列,前排臥倒,中間跪姿,後排站姿,列成三排可以並發的隊列。


    火藥彈丸都是已經裝好的,因此不需要下口令再裝彈藥。指揮的百戶壓著狂跳的心數著明軍衝鋒的距離,等到距離還有一百米時,百戶大叫道:“準備射擊。”然後明軍便已經衝到八十米的距離,近得可以看清他們的瘋狂神情。


    百戶睜大雙眼,大叫道:“開火。”隻聽“砰砰砰”之聲不絕於耳,卻是臥倒第一排火槍手先行放槍。過了二秒後,第二排成跪姿的火槍手也開始放槍。再過二秒後,第三排站姿火槍手也將子彈發射出去。在六秒之內,三排槍全都放出去,登時到處都是火藥煙霧和放槍的“砰砰”聲。


    再看明軍,當第一排槍聲響起,最前麵的明軍立刻便被擊中,倒地身亡,他們才剛剛倒地,第二排子彈又到了,剛剛被倒地之人暴露出來的後續明軍,立刻就被這批子彈擊中。被擊中的明軍不可能還站得住,在他們倒地之後,身後再次暴露出來的明軍正好迎接第三排子彈的熱情歡迎,前後間隔兩秒送他們去閻王那裏喝茶。


    這就是三段並擊,這樣的好處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殺傷最多的敵人,比起一齊放出來的戰陣,可以多殺傷兩排明軍。比起三段輪流換位來說,節省了時間。因此,這是最快打擊最多敵人的最好戰陣。


    通常這樣一擊,便可讓為數不多的敵人崩潰。果然,這三段齊射才過一輪,靈山衛軍正在緊張裝彈中,衝過來的明軍便被滿地約死亡七百多同袍的屍體給嚇住了。緊急剎住腳的明軍大叫道:“快回頭,快回頭。”他們被這一輪射擊嚇破了膽,立刻失去繼續衝擊靈山衛軍的勇氣,回頭往東逃去。


    他們不敢再衝,這一輪就打死了七八百同袍,要是靈山衛軍再射得幾輪,他們就全交待在這裏了。


    裝好彈藥的第五千戶軍不再停留原地,而是變幻隊列,成行進隊列前進,威逼明軍往東逃去。越來越多的明軍從南門逃出,跟著大隊往西逃,但沒多久,就又看到逃在前麵的明軍大吼大叫道:“前麵有敵人,衝不過去。”然後再往東逃。


    沒有主見的潰逃明軍搞不清楚,隻想逃得性命,從眾心理讓他們下意識的跟著改變方向,繞了個半圈又往東逃去。他們不知道,東邊也已經被靈山衛軍給封死了,李開國早就按原定計劃,將三千靈山衛軍留在東側,正等著逃走的明軍前來。


    同樣的,明軍接受東側靈山衛軍的一陣猛列射擊,再次丟下近千具屍體往回跑。等到脫出東側靈山衛軍的射擊範圍之後,明軍才發現,他們進入了一個口袋,除了撤回南門,他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數千明軍已經絕望了,再逃回南門,還不如剛才不逃出來。此時才有人回味過來,西門的靈山衛軍隻所以不攻進城來,就是要把他們趕到布置好的口袋裏,將他們一網成擒。但這個時候識破靈山衛軍的陰謀,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已經是網中的鳥,就是逃回南門,他們也不可能飛出這張網去,靈山衛軍肯定還會在南門做好布置。


    大部分的明軍一屁股坐倒在地,他們跑不動了,也不想跑了。雖然還不斷有明軍從南門逃出來,進入這個大口袋,也有不少悍勇的軍官想各種各樣的辦法要從口袋裏突出去,但都在靈山衛軍強悍的遂發槍麵前土崩瓦解。


    等到靈山衛軍將所有能擠出來的明軍都擠出南門,四麵靈山衛軍一齊推進,將口袋紮緊,便俘獲一萬三千多明軍,其中包括軍官三十二人,山東巡撫和布政使、濟南知府等官吏三四十人。全都被就地捆綁,然後押回城中校場關押。


    朱大典失魂落魄的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明軍俘虜,喃喃的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一旁同樣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布政使苦笑道:“完了,全都完了,朱大人,看來咱們要殉國了。”


    朱大典似乎沒有聽見似的,隻是不停的說道:“這不可能……”仿佛已經嚇傻了似的。濟南知府在旁邊看著,冷笑一聲,他知道朱大典是在裝傻,可是這個時候,他這一套隻怕不管用了。本想出言諷刺,但看到自己身上的綁繩,還是歎了一口氣。同是被俘之人,此時再是挖苦冷諷,又有何用?不過一死而已。


    李開國帶著親兵隊,如同在靈山衛逛街一般,慢慢悠悠的隨著靈山衛軍的進剿進度前進。過不多時,一名百戶便跑來回報:“啟稟大人,巡撫衙門、布政司、濟南府都已經清理幹淨。德王府尊大人之令,隻是封了府門,沒有進去。但德王闔府都沒有逃出一人。曾有兵將領軍來救,被我們殺退了。”


    李開國點了點頭,笑道:“朱大典抓住了嗎?”


    百戶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不過大人安排得如此周密,料他也逃不出去。等一有消息,下官會馬上報給大人。”


    李開國道:“這些官的家眷都逃走了?”


    “沒有大人,我們衝進去的時候,家眷全都在後衙,屬下已經將他們清出各個衙門,盡數關進濟南府大牢。”


    李開國哈哈一笑,說道:“拋妻棄子,隻顧已身,這就是大明的官員,嘿嘿,這也是讀過聖人書層層考上來的讀書人。走,本官就去巡撫衙門,一抓到朱大典,立刻送到巡撫衙門來。”說完輕磕馬腹,往巡撫衙門而去。


    到得巡撫衙門一看,居然就在德王府的旁邊。此時德王府門前站滿了警戒的靈山衛士兵,一見到李開國便同時施禮,激動的齊聲大叫:“見過大人。”


    李開國點點頭,也不作聲,徑自進了巡撫衙門。此時衙門裏都換上靈山衛的士兵,其中一半以上是他的親衛,再過得一會,等親衛確定的確沒問題,才會將巡撫衙門裏全都換成親衛駐守。


    進入正堂,李開國才發現巡撫衙門原來是借用德王府的一處院子,望著正堂旁的泉水流淌,從狹小的後院中流出,李開國皺眉道:“這巡撫衙門是不是和德王府相通?”


    百戶見問,立刻回道:“相通的,大人。就在西側,有一個院門,打開院門,就是德王府,這院中的泉水,就是德王府中珍珠泉的泉水。”


    一旁的海蘭珠和蘇茉兒什麽時候見過泉水,立刻便跑去觀看,但院門口有靈山衛士兵站崗,她們過不去。但兩女興致不減,居然跑到院內假山邊去伸手舀泉水喝。


    李開國也不管她們,隻要她們不死,能換得馬匹就行。雖然巡撫衙門不大,但也可將就使用。倒也不是不能將德王清出占了德王府,隻是還要用德王來當幌子,暫時還不能動他的府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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