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陸子邵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有些尷尬,他揮揮手,就讓張媽先下去,然後就往樓上走去。


    紀希然的心砰砰砰地跳著,她不知道接下來陸子邵要幹什麽,於是隻是背對著門坐著。


    陸子邵看著她瘦削的背影,不由得輕聲歎氣,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比以前更加僵化。


    他緩緩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將她摟在懷中。


    紀希然忐忑著,他將她給抱住,然後呢,是不是又要……?


    感覺到她渾身僵硬,他說:“你放心,最近你不舒服,我不會趁人之危。”


    紀希然的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想起陸夫人交代自己的事情,她轉過身來,抬起頭來看著他,說:“子邵,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


    陸子邵看著她嚴肅的神情,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他坐在一邊的床上,說:“怎麽了?”


    紀希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定住自己的情緒,說:“你和伯父,是怎麽了?”


    陸子邵一聽到陸父的事情就覺得心煩,這些日子以來,陸父做了許多事情,包括將紀希然的父母安排到了國外,還有許多的事情,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告訴自己!


    這才是他覺得最傷心的地方。


    “子邵,我記得,從小到大,你最尊敬的,就是伯父,可是現在……”紀希然稍微頓了一頓,打量著陸子邵臉上的表情:“我知道,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我對此很愧疚。”


    “你別多想,我和父親的事情,與你無關。”他低著頭,她看不到他的神色。


    她握住他的手,說:“不,子邵,我了解你,我曾經日日夜夜都在觀察你,小心翼翼,或許有的時候當局者迷,可是現在我卻看得很清楚。”


    “子邵,你愛他,你尊敬他,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你的父親,更是因為,他在你的心中,形象無比高大。”


    “伯父是一個很有能力的男人,你曾對我說,你最欣賞他的果斷堅決,眼光獨到,你還和我說,就算有的時候,他手段毒辣,那也不失為一代梟雄。”


    紀希然的黑色的眸子裏全然明了。


    從年少到如今,十幾年,從她懂事開始,她就愛上了他。


    為了讓他喜歡她,她小心翼翼,日日夜夜觀察著他。


    他喜歡吃什麽?


    他喜歡幹什麽?


    他最尊敬的人是誰?


    他喜歡什麽樣的女孩?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皮膚白的?或者是大胸?


    這一切,她都在仔細觀察,她對愛他沉默不語,隻是作為一個哥們兒的角色陪伴在他的身邊,她以為,總有一天,他會是她的。


    他們從小就在一起,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她更了解他。


    她為了他,變成了他喜歡的模樣。


    為了愛他,曾經的她卑微到了塵埃裏。


    可是最後迎來的隻是他的厭惡,而她卻堅持用卑劣的手段將他留在身邊,就算要承受羞辱謾罵。


    最後,她終於選擇放手,可是他卻回頭了。


    他變成了她最愛的樣子,但是,他們中間,終究阻隔太多。


    想起那段曾經,紀希然依舊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子邵,我明白,你也明白,伯父並沒有錯。”她的聲音輕輕的,直直說到了他的心坎兒裏:“你傷心生氣的,隻是因為他沒有告訴你。”


    陸子邵抬起頭來,他的眼前微紅,忽然,他微微翹起一邊嘴角,笑了:“希然,你真了解我。”


    他抱住她,輕輕在她的耳邊說:“這個世上,沒有誰比你更了解我。”


    “我們就像是在雪夜中互抱著取暖的乞丐,你不能沒有我,我也不能沒有你。”


    “就算我們是卑微的,肮髒的。”


    紀希然閉上眼睛,她的眼前一閃而過的是那一段黑暗的曾經,充斥著血腥和黑暗的曾經。


    “是啊,我們都是卑微的,肮髒的……”


    所以我們擁有的隻有彼此,我們必須保持緘默,閉口不言。


    我們將一切埋葬深海,洗去身上的殘破血汙,穿上美麗的偽裝,苟活在這人世上。


    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麵具下是如何的潰爛,看到的隻有我們表麵上的光鮮和道貌岸然。


    可惜那隻是我們親手描繪出來的表皮,而揭開表皮,看到的又是什麽?


    他們相互擁抱著,而在別墅之外,張媽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看著她之後,她匆匆掏出一個黑手機,給那邊的人打了電話。


    “喂……我、我是張媽……”


    張媽的聲音微微顫抖著,她一直不停地看著四周,害怕有人發現她。


    電話的那一邊,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哦,是我親愛的小仆人,怎麽樣?有什麽重要的消息要匯報?”


    那聲音詭異而恐怖,經過變聲器的處理,更像是從黑暗扭曲之地傳來的呼號。


    他是,帶著佐羅麵具的男人。


    “我的兒子,他怎麽樣了?他還好嗎?”張媽的聲音之中微微哽咽,她心急如焚。


    男人的聲音之中微微帶著一些玩味:“你忠心,他自然就好。”


    張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點頭說:“我會很努力的,你放心,我現在就告訴你一個消息。”


    “是個好消息嗎?你,不要讓我失望哦!”男人繼續說著。


    “你不會失望,今天夫人的肚子疼,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可是她不願意看醫生,就和我一起騙了先生。”


    “夫人還說,讓我幫忙勸勸先生,她不想和先生再有床上的關係,至少最近不想有了。”


    張媽說著,她說的很快,一邊的草叢當中竄過一隻貓兒,將她給嚇了一大跳。


    男人那邊沉默著,他微微挑起一邊眉毛,覺得這倒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希然,不想和陸子邵同房?”


    “這個消息倒是不錯。”他說著,聲音當中透露著種種古怪的意味。


    “所以,你能讓我看看我的兒子嗎?我求求你,我好想他……”張媽急匆匆地說著,眼中全都是淚水。


    “你的兒子,到時候會見到的。”他微微翹起一邊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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