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希然呆呆地盯著陸子邵,他的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


    一條閃電撕裂長空,雷聲隆隆。


    她措手不及,隻能愣在原地。


    “子邵……”閃電照亮了他的臉,可是他隻是伸出手來,輕輕撥開擋在她額前的發,輕聲說:“沒事。”


    他把她摟在懷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希然,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對紀家如何,希然,你相信嗎?”


    紀希然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她從小就和陸子邵待在一起,她自然明白,陸父和他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


    其實當初,就算是她和他上床了,他大可一走了之,帶著李安安私奔,可是他沒有那樣做,並且在之後的日子裏,至少在表麵上都讓紀希然體體麵麵的,她知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陸父。


    現在他竟然為了她,和陸父斷絕了父子關係……


    “子邵……”她張了張嘴,可是話卻像是梗在喉嚨裏,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輕輕地揉著她的背,說:“希然,你別急著說什麽,你先聽我說。”


    他閉上眼睛,在她的眼前,閃現出來的是當初的巨大火幕,還有她瘋狂的模樣。


    “希然,當初紀家的事情,我真的半點不知情。可是我並不能否認,那一定與我的父親有關。”


    風雨呼嘯著,她的身上濕淋淋的,有些冷,她忍不住發抖。


    “希然,我願意承擔這一切的後果,可是請你,不要離開我,希然,我的心裏一直有你,不僅僅是現在,還包括當初。”


    他將她抱得更緊,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我曾經以為我是喜歡安安的,可是最後才發現,原來安安隻是我為了擺脫母親的理由,當初的我,不知道珍惜,我傷害了你,也傷害了安安。”


    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她緊緊地握住了拳頭,這是時隔兩年之後,他頭一次,不暴躁不咆哮,而是耐心地和她說起他們兩人的曾經。


    “對於安安,我是愧疚的,所以,在我的心裏,自從你離開以後,我就一直都把她當成是最好的妹妹,我知道因為這個緣故,我在有意無意之間,傷害了你……”


    那些久遠的往事,在現在這巨大的悲痛當中,一切都顯得遙不可及,她覺得,當初的點點滴滴,簡直就是兒戲,而如今,現實血淋淋地呈現在她的麵前,這才是致命一擊!


    “希然,我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兩人重新開始,好不好?”


    “趁著你還愛著我,而我也正好愛著你……”


    他平靜地說著,而她抬起頭來,在她的眼裏,他似乎看到了曾經可望而不可及的愛意。


    她的眉頭皺起來,就這樣淡淡地看著他,風雨映在她的眼裏,恍若如今她心中的疾風暴雨。


    她忽然笑了,兩行淚水從眼角流下來。


    她說:“子邵,太晚了……”


    她深深地吸氣,想要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可是淚水卻越流越多:“如果是在這件事情發生以前,我或許,會不顧一切地去愛你。”


    “可是現在,現在。”她的聲音顫抖著,氣息不穩,她看向奶奶還有爸媽的憤怒,她不斷地搖頭:“子邵,在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之後,我怎麽能和你在一起?”


    陸子邵緊張了,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說:“希然,我現在也是自己一個人,我和家裏斷絕了關係……”


    他還想說什麽,可是她卻搖頭,說:“子邵,放我走吧,我不想傷害你,但是我不可能原諒你,我也不可能原諒我自己。”


    走?


    她的聲音在他的腦袋之中響起巨大的轟鳴聲,他的世界恍若在瞬間坍塌。


    他曾經以為,她強硬嫁給他,是這個世界上最難過的事情,可是現在卻覺得,她的拒絕,讓他的帝國轟然覆滅。


    他就像是末世的君王,站在頹垣斷壁當中,看著心愛的人,逐漸遠去。


    他即便手握重權,即便曾經是不可一世的君王,可是為了她,便低到了塵埃裏。


    就算是他雙膝跪地,磕頭乞求,她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


    “希然!”他叫著她的名字,眼圈的溫度在一瞬間沸騰,他沒有流淚,隻是這樣紅著眼看著她。


    “你要我怎麽做才能原諒我?”他看著剛剛掙脫自己懷抱的她,她就站在原地,沒有說話,隻是淡淡地看著他。


    他看著她,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挫敗。


    可是隻要她能留下……


    他雙膝微微一曲,跪下來:“希然,我求你,原諒我。”


    “陸總!”李海威想要上前來扶他,可是他卻甩甩手,表示不需要,他依舊雙眼赤紅地看著她。


    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希然,我求你。”


    他握住她發涼的手:“除了殺了我的父親,其他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隻要你能夠原諒我。”


    這一刻,曾經是君王的她,為了她,就像是一粒卑微的塵埃。


    她一把就甩開他的手,轉身,冷冷地說:“除非,你死!”


    她踏開步子,走進雨裏。


    他跪在原地,雨傘落在地上,傾盆大雨衝刷在他的身上,他覺得自己的腦袋空蕩蕩的一片。


    他知道,這些事情不可挽救,紀家夫妻也不會從墳墓裏出來。


    她的身邊,已經再也沒有有一個親人,是他,一切都是因為他!


    她恨他是應該的,他跪著跪著,忽然,他微微翹起一邊嘴角,輕聲喃喃:“死嗎?希然,這樣你就能原諒我嗎?”


    他忽然站起來,因為跪的太久,所以略微有些恍惚。


    一邊一直站著的李海威擔心地看著他:“陸總……”


    可是他隻是甩甩手,讓他不要跟上來,他走進車子裏,將車子完全反鎖,然後開了出去。


    車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在他的眼前,似乎有一個她在對他說:“死了吧,死掉我就會原諒你,快來,我在等你……”


    前方就是一個天橋的橋墩,可是他的車速依舊不減,一直呼嘯著衝過去。


    一邊的警察似乎意識到這裏不對勁,不斷地對他叫嚷,可是他什麽都聽不到。


    他看到,她站在橋墩處,說:“來吧,過來,我就會原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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