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天空,是橘紅色的。


    大團大團的輻射雲飄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遮擋了太陽、月亮,以及這片土地幾乎全部的希望。


    宋堇青想起小時後,有位外頭來的師姐,聲情並茂的講過荒野的下雨天。


    在她的描述裏,那就像是一副色彩濃豔的抽象畫,粉色的雨,黃綠色的霧,配合著漫無邊際的沙土地,其上頑強生長著畸形植物,整個畫麵,濃烈而又殘酷。而畫的高潮,還是那些異獸。


    他們在雨水落下之時,開始瘋狂。


    撞樹、撞山,互相碰撞,撕咬。


    用盡一切的辦法,隻想要弄死自己。


    雨來了,荒野的一切開始融化,在這荒涼到隻能以時間為尺度才能看到些微變化的世界,唯一的和聲,是此起彼伏又總是戛然而止的悲鳴。


    少時的宋堇青,從未聽說過此等殘酷之事。她以為師姐在吹牛,外頭來的師兄、師姐們都愛吹牛。


    可現在,她知道這些都是真的了。


    再望向那些低矮的雲朵時,宋堇青看了眼智腦測出來的高濃度輻射值,覺得哪天這些雲飄不動了,化成雨,她也許會跟下麵的這些老鼠們一樣完蛋。


    第一波老鼠已經化成了水,隻留了一地亮閃閃的晶核。


    那麽醜陋的生物,晶核卻純淨的像冰淩一般美好。


    第二波老鼠,沒有如宋堇青預料的那樣,奔著深溝去,死在刺球的襲擊中。它們對著正在腐爛的同伴,露出了貪婪的獠牙。


    地下城的諸位老師,長得都挺慈眉善目,但做出來的東西,卻一個比一個狠。


    吃了腐爛同類的羊老鼠們,同樣受到了化骨散的腐蝕,相繼腐爛,然後被後麵的吃掉。


    光這第一重陷阱,就足足消滅了獸潮的一小半。


    ……


    “她好強啊。”鳳梨幻化出一個長著菠蘿頭的娃娃形象,托著肉嘟嘟的腮幫子感慨著。


    景琰原本非常生氣,並且還很小心眼的想著等下把人救回來,一定不理她,除非她認錯加寫3000字檢討。


    現在嘛,突然間就覺得氣的不是那麽理直氣壯了。


    宋堇青說的沒錯,他確實跟其他人一樣,都隻看表麵。雖然到現在依舊想要嘴硬的說,從來都沒有瞧不起她,但實際上呢,因為她的筋骨等級,還因為她是個小女孩,在做決定的時候就是帶了偏見。


    哪怕這種偏見是出於想要保護對方,是帶著善意,對一個強者來說,也依舊是無禮的。


    景琰看著站在大樹之上,麵無表情的少女,忍不住問了一句,“感受如何?”


    “指什麽?”宋堇青眼波微動,扶了扶耳畔的對講機,“情緒嗎?我沒害怕。”


    “我知道。”景琰敲擊了兩下桌子,斟酌道,“你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殺戮場景吧,對此、有什麽感受?”


    監控視頻中,剩下的老鼠中的一小半也已經在刺球陷阱中淪陷,坑裏的老鼠互相撕咬著,那場麵,血呼淋啦的,看的鳳梨都想打碼。


    幾乎每個呼吸間,都有一條生命以最慘烈的方式逝去。


    “你是怕我會陷入反思自己的怪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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