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聽陳耀樸說帶她出去吃飯何所懼,很是歡雀:“那好,走,我們到市裏的‘美麗的故事’大酒樓去。”


    陳耀樸敢在小雪拍著胸脯,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在市裏請小雪吃飯安全係數大,不像縣裏樣,走到哪裏都是熟人。所以才趾高氣揚地放出話來。他來市裏的次數本身就不多,到市裏酒店吃飯的次數也不多,到有名的大酒店吃飯就更不多,他知道小雪點的酒樓肯定是有名的,拿出一副派頭,馬上打手機,讓徐阿發訂包廂。


    徐阿發一聽,忙說:“老兄,這是市裏最有名的酒樓,我不是舍不得錢,這裏是本市各級官員經常出入的地方。到那裏吃飯,你看合適不?”


    陳耀樸聽了,感到說得對呀,自己帶著這個邊緣女小雪,往那個地方去不是找死嗎?要是碰見個本縣的要員,或者碰見老婆的叔叔,搞不好又要惹出什麽麻煩。還是謹慎為好。可又不敢明著對小雪說,怕小雪瞧不起他沒有敢作敢當的氣概,怕小雪他視為猥瑣之小人。他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美麗的故事’是品味蠻好,檔次蠻高,但那裏已經訂不到包廂了,再說那裏的菜肴缺少美容養顏,延年益壽的特點特色,不如我們找過一個這樣地方,你看如何?”


    聽說訂不到包廂,換一個有美容養顏的美味佳肴的地


    方,小雪當然願意:“好嘛。”


    陳耀樸打電話告訴徐阿發:“‘美麗的故事’那裏沒有包廂就不去了,找一個偏重營養保健的酒樓吃飯。”


    徐阿發嘴上說那種地方比較難找,不過老兄開了口,他一定滿足。心裏說,不如就到會所餐廳,這裏的檔次也不低呀。還不是你在玫瑰麵前擺臉稱闊氣,實際上還不是要老子出車,老子出錢。


    過了幾分鍾,徐阿發回電話:“找到了一家蠻有品味的酒店,叫‘康蓮韻’。我送你們去,訂好了包廂,在海棠廳,現在在樓下等。”


    奔馳車前,陳耀樸為小雪開門,她似乎習以為常,跨門而入。


    車上,陳耀樸問徐阿發:“為什麽這個寶迪犇會所不把法拉利、蘭博基尼、賓利等名貴車主也納為會員?”


    “聽老總說,那些豪華型名車車主入會太招搖,樹大招風。定位一百萬至三百萬的寶(保)奧奔四款車車主在市裏,既不是冒尖,又不是普通,到這裏消費得起。”


    “你們會員有多少?


    “不太清楚。好像對入會的會員還要考察,主要看車主


    是不是哪些狂妄之徒。還有在生意場上口碑是不是過得去的。”


    “哦,看不出來,你們加入這個會所還要像組織部考察


    幹部一樣嚴格。”


    “對會員入會基本的素質還是要的。不然,在會所裏玩了什麽,到處炫耀,就是有天大本事的人,這個會所也開不了多久,畢竟有的事是不能擺上桌的。”


    “嗬嗬,兄弟說有點道理。”


    旁邊的小雪對他們談話不感興趣,一心在玩她的ipad。


    說著說著,到了“康蓮韻”。


    這個酒店,古色古香,別致典雅,嘈而不雜。包廂是專門通道,進到裏麵,不是過道上服務員端菜忙碌,還以為沒有客人。徐老板借故已吃過飯不陪,對陳耀樸說:“一切你隨意,吃完之後,提前打電話,我來買單,並接你們。”


    包廂門前,陳耀樸嚼味“海棠廳”三個字,順口又出:“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意在小雪麵前賣弄點文學。


    小雪搭腔:“前麵兩句呢?”陳耀樸坐餐桌前,用餐巾紙邊擦眼鏡邊吟誦:“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


    “大多數人隻知道蘇軾寫海棠花的後麵兩句,老板,你能把前麵的兩句也能背出來,好厲害,是學中文的吧?”小雪討地好說。


    陳耀樸沾沾自喜,笑而不語,心想老子是學法律的,文


    學也不差,當年高考,作文滿分40,勞資考了39分,唐詩宋詞、名人名句背個幾百句也不在話下,這點個小兒科算什麽。


    “點菜,隻要你喜歡吃的,隻管點。”


    小雪顯然是個見過這種場麵,她清楚,這種人的慷慨、豪爽,是因為有人替他買單,所以點菜毫不手軟。


    “翡翠乳鴿,奶瓜子排,東海對蝦,獅頭鮑魚,蓮茸海參,老板康康,酒水就問這位先生。”


    這些菜,陳耀樸不要說有生以來從未吃過,就是聽也是第一次,他怕小雪看出來自己是土老冒,儼然是見過大世麵貴人:“嗯、這些菜點得蠻好,隻是,這蝦隻有兩隻是不是少了一點。酒水,就喝點紅酒吧。”在他看來,蝦是壯陽的,多吃點,等下好武功。喝白酒沒有對手,喝紅酒還可以和小雪調調媚。


    小雪知道他心懷鬼胎,一人一隻六七寸的大蝦是不少的,是他出錢,當然要滿足他。對服務生說:“鮑魚、海參各兩份,對蝦兩例,其它各一例。紅酒來一支‘拉菲羅富齊莊園’1998年的。”


    “鮑魚、海參隻要一份夠了,要兩份幹嘛?”


    “哦,這種菜一份隻有一個,兩人一人一個,加起來,是兩份。”小雪替服務生解釋。


    “嗬,原來是這樣。”陳耀樸還是露出了“老鄉”的馬


    腳,臉上出現了不易察覺的尷尬。


    菜上來了,小雪讓服務生解釋菜名。


    “獅頭鮑魚,因為是四個頭的鮑魚,‘四’同‘獅’諧音,‘四’不好聽,被老板忌諱,同時這種鮑魚形貌有點像獅子頭,故稱其名。


    蓮茸海參,是用蓮泥、鹿茸和冬蟲夏草埋在南海海參的肚子裏烹飪而成。這是本店的招牌菜。


    東海對蝦,這個好理解,產在東海,兩隻為一例。


    奶瓜子排,由奶油、木瓜和排骨做成,聽說木瓜有豐x功能,這道菜尤其受女性青睞。


    老板康康,主要是小白菜心、懷山藥和豆腐組成,是道素菜,由於做得好,維生素高,基本上來的客人都點,算是本店招牌菜。


    翡翠乳鴿,將西瓜從上半部切開,去掉裏麵的紅瓤,放入鴿子和人參、黃芪、當歸、枸杞等中藥,再合上西瓜的上半部,用牙簽連好清蒸。這也是本店的拿手菜。


    六道菜介紹完了,請客人慢用。”服務生很有禮貌的退出。


    小雪說:“我說這個店為什麽取‘康蓮韻’這個名字,原來與‘老板康康’和‘蓮茸海參’菜名有關。”


    陳耀樸附和:“我想也是,名字蠻雅致的。”


    菜肴,精致、清爽。美酒,瑰紅,溢香。


    兩人,推杯把盞,談情逗悄。


    陳耀樸將“翡翠乳鴿”西瓜瓢裏麵的鴿子和湯幾乎盛給


    小雪的碗裏,說:“這個好,西瓜有利尿消暑功能,加上鴿子和補氣補血生津滋陰的藥材,對女性來講,非常適宜。”說著,將“奶瓜子排”也推到小雪跟前:“這個也是養顏豐滿的佳品,歸你享用了。”


    小雪把自己的一份“蓮茸海參”也遞給陳耀樸,說:“這個不錯,海參有豐富的膠原蛋白,加上鹿茸、冬蟲夏草、蓮子,補腎壯陽強心。”同時又將自己盤子裏的對蝦夾了一隻給他:“這東西,男士喜歡,你多用一點。”


    “謝謝,我強壯一點,你那不喜歡?”


    小雪故作羞妮:“去,去,不說流話。哎,我打個謎給你猜,與我們飯局的菜有關,猜出到了我喝一杯酒,猜不出你喝一杯,如何?”


    “好,這樣公平,一言為定。”


    “‘楊暉發藻,九彩雜糅,藍皮蜜裏,素肥丹瓤。’這是什麽?”


    陳耀樸一聽,想都未想了說是木瓜,停了一下:“不對。是……。”還沒說下去。小雪搶著說:


    “不對,是西瓜,喝酒!”


    陳耀樸反映過來可是慢了半拍,隻好端杯一飲而盡,說:“這謎寫的像詩。”


    “是呀,這是詩詞謎,是東漢劉禎的詩。”


    隨著小雪又說:“下麵一首也是寫西瓜的詩,你要猜出


    是誰寫的,同樣,猜出來罰我喝了這杯酒。猜不出,罰你喝了這杯。”


    “好,好。”


    “‘拔出金佩刀,斫破蒼玉瓶,千點紅櫻桃,一團黃水晶,


    下咽頓除煙火氣,入齒便作冰雪聲。’誰寫得?”


    這首詩,寥寥數筆,言簡意賅,把西瓜的形、色、味及切西瓜的動作,吃西瓜的情景描繪得惟妙惟肖。但是誰寫的陳耀樸搜腸刮肚也無果,搖搖頭,隻好又飲一杯。


    小雪笑道:“這首膾炙人口《西瓜吟》是文天祥寫的呀。”


    陳耀樸心想,這女孩非同尋常,如此下去,自己多喝兩杯酒事小,關鍵的是在她麵前出洋相,自己這不與那些沒文化沒檔次的x客一樣嗎?不行,不行,要改變格局,讓她順著自己的思維走。他說:“我也打個謎你猜,也與桌上的菜有關,與剛才猜出猜不出的規矩一樣。”


    “這樣不公平,一、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任何時候都是女士優先,男的讓女的。二、你出題,掌握了難度的主動權,你要容易或要難都隨你。所以規矩要變。”


    “行,好男不跟女鬥,怎麽個變法?”


    “我猜出來,你罰兩杯酒。猜不出來,我罰酒一杯。”


    “好,就這麽的。”你聽好:


    “‘一念難分此夜中,’這謎有一點你卿我愛的味道,但莫想歪了。”


    小雪舉起筷子準備夾菜放入口中又退了回來,陷入了沉思。


    “此夜中”,“夜中”指半夜,在古代,“子”時與“亥”時正好是接近夜半與半夜的時候,“難分此夜中”說明“子”時與“亥”時是難於分開的。難分即合,就成了“孩”字。“孩、孩子……連在一起,是……”突然,小雪叫了起來:“對了,是蓮子,是蓮子!喝酒,喝酒!”


    陳耀樸不得不點頭稱對,連喝兩杯。不得不成服,心想,這個謎是很難猜的,不僅要用分扣法、間諧法的猜謎技巧,還要有一定的文學知識,這個不雪,確實聰明。現在不管怎樣,想方設法,既要讓她喝一杯酒,又要玩味她一下,讓她等下更溫柔,要讓她覺得今後成為我的人比別人更有品味。他接著說,下麵是一首寫蓮花的詩,猜作者是誰,猜出猜不出照規矩來,說著隨口吟出來:


    “江南蓮花開,紅花覆碧水。色同心複同,藕異心無異。”


    小雪想了一下說:“不猜了不猜了,老板好壞,老板好有心機。”


    “怎麽有心機?”


    “這首詩是說,蓮花盛開在碧波之中,采蓮的女子踏舟而來,與心上人永結同心,永遠相愛。老板選這首詩,是想要和我做同心人吧。”


    “做不做同心人等下再說,你先猜誰寫的,猜不出就要喝酒囉。”說著,陳耀樸給小雪斟上了滿滿一杯,端在她手上,也給自己滿上一杯。


    小雪猜不出來,賴又賴不掉,隻好吞了。


    陳耀樸洋洋洋得意:“猜不出吧,是南朝,梁武帝蕭衍的作品,名叫‘夏歌’。”他見小雪一杯紅酒落肚,臉上原本已經泛起的緋紅更加鮮豔,加上小雪才女的氣質與悄皮,讓他獸欲勃然,隻是這種公眾場所又讓他忌憚,不敢胡來。一瓶紅酒沒了,小雪喝了一杯半,基本上他一人享用,他嫌不過癮,對門外的服務生喊,再來一瓶紅酒。


    小雪擺擺手:“我不勝酒力,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再喝會倒的。”


    “倒了我扶你,沒事。”


    小雪醉眼惺忪:“我倒了你就不好玩了,傻吧,不喝了,走吧。”


    陳耀樸一聽,對呀,她要是醉倒了,那玩個鬼喲。他告訴服務生結帳,然後打電話給徐阿發說已經吃好了,示意他到櫃台買單。


    返回的車上,小雪仰頭閉目靠在椅子上,一聲未吭,噴著酒氣,看上去醉得不省人事。


    陳耀樸問徐阿發:“兄弟,晚上花費不少吧。”


    “不算多,1萬多。”


    “多少?”


    “15550元。”


    “喔,怎麽這麽貴,是不是算錯了。”


    “酒店列的清單沒錯,紅酒一瓶近8千。蓮茸海參兩份近4千,獅頭鮑魚兩份近3千,主要是這兩份菜和酒貴。”


    小雪在旁冒出一句:“還好,沒再喝紅酒?不然又要浪費8千元。”


    “嗬嗬,原來你裝醉呀。”陳耀樸樂了。


    徐阿發說:“沒事,隻要我老總的妹妹高興,莫說一瓶紅酒,就十瓶也無所謂。”這話是抬高陳耀樸,幫他撐臉,讓他在小雪麵前顯貴。


    陳耀樸美滋滋的。


    回到“寶迪犇”會所2號樓,徐阿發說他要去1號樓打保齡球,晚上就不陪了,你們好好瀟灑。


    在樓前,陳耀樸折了一枝紅豔豔的芙蓉花與小雪進了大廳,電梯裏沒有旁人,他將芙蓉花別在她的頭發上:“好美喲!”伸手拉過小雪要吻,小雪嬌柔的推開,指指上方:“有攝像頭。”陳耀樸馬上縮回,規規矩矩,還假裝說,這要什麽緊。兩人說說笑笑進入了777號房間。


    陳耀樸撲在小雪身上,手機響起,他拿起接聽:“喂,誰呀?”


    小雪在旁說:“你別壓著我呀。”


    手機傳來一陣罵聲:“你在外麵和哪個女人亂搞!那個女人是誰?你說你今天中午到市裏喝喜酒,喝到現在還不見蹤影,還不趕快滾回來!”


    陳耀樸一聽,是老婆,趕緊起身,說:“我和徐老板在一起,回來跟你解釋。”邊穿衣邊埋怨:“哎,哎,你別說話唦。”


    小雪說我以為是徐老板,再說你沒有示意我莫吭聲。


    陳耀樸自知誤在自己,沒和她辯,打電話:“徐老板,我有急事,要回家,你送下我。”


    小雪故意問道:“不玩了?”


    “不玩了,河東獅吼。”


    陳耀樸魂不守舍地離開了小雪。


    他一向多心眼,在外搞鬼時開著手機,怕一旦有突發事情,第一時間從手機得到信息,可以及時采取措施。今天他看上了小雪,玩的高興,接手機時竟忘看來電顯示,不想是老婆來電,又沒有做手式示意小雪別吱聲,出了紕漏。


    他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他家境不裕,隻是會讀書,跳出了農門。大學畢業分在縣城,討了一個如花似月,家境優越的老婆。老婆說東,他決對不敢往西,“鹹豬手”“練刺殺”事件發生後,老婆不僅沒有和他大吵,還請她叔叔出麵,為他免予處分。去年,為了他複出再當法院副院長,她老婆懇求已經升任市委副書記的叔叔親自出馬,鼎力相助,最終讓他如願以償。打那以後,他對既老婆敬重,又俱怕。今晚老婆來電,小雪出聲,讓他露出馬腳,老婆對他在外亂搞,早有懷疑加深。老婆的雷霆大怒,讓他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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