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果果滿腹狐疑,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站在爸爸的墓前等著他上來。


    雲飛揚也沒有多說什麽,靜靜地陪著身邊的女孩等待著。


    時至今日,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在鍾子安麵前,他都是個徹頭徹尾的勝利者。


    所以,他早已經不屑於再同鍾子安計較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而且也很想看看,此時鍾子安過來,會對果果說些什麽?


    將近兩年未見,鍾子安消瘦了很多,連胡子都沒有刮,早已不複當初的清俊瀟灑。


    看到相擁站在一起的舒果果和雲飛揚,他似乎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訝或者奇怪,隻是囁嚅地說了一句:“果果,我剛知道舒叔的事,來晚了……”


    舒果果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五味陳雜,紅著眼睛問:“你出獄了嗎?”


    “剛出來沒多久,我表現不錯,在獄中幫忙他們做了幾件有成效的實事,獲得了減刑。”鍾子安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又說:“那時我去看過舒叔,我以為他告訴你了……”


    “我現在不在陵城,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舒果果雲淡風輕地說。


    “我先祭拜舒叔。”鍾子安說著就直接跪在了潮濕的雨地裏,恭恭敬敬地給舒利斌磕了三個頭,又虔誠地上完了香,然後起身問:“果果,你現在還好嗎?過得怎麽樣?”


    “除去爸爸這件事,我別的一切都很好。”舒果果平靜地回答他,又往雲飛揚的身邊靠了靠:“我們結婚了。”


    “我知道……”鍾子安苦澀地垂下了眼眸,聲音變得極為沙啞:“祝你幸福……”


    舒果果覺得似乎無話可說了,振作了一下精神問:“你呢?以後打算怎麽辦?”


    “我不會留在這邊了。”鍾子安慨然吐出一口長氣,言談語態中似乎又恢複了從前的一點自信:“西北那邊有一家企業聘請我過去做技術顧問,待遇各方麵都還不錯,我已經答應了,馬上就會過去上班。”


    “哦,那挺好的。”舒果果點點頭,誠懇地說:“希望你今後一切順利。”


    “謝謝。”鍾子安仿佛動了感情,眼睛竟然倏地一下紅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果果,你一直是個善良的好女孩,是我,對不起你……”


    “過去的事就別說了吧,人都是要往前走的是不是?”舒果果不想再提那些久遠模糊的前塵舊事,何況雲飛揚攬在她腰肢上的那條臂膀這會兒驟然收得更緊了,好像要把她的整個人都嵌進他的身體裏去似的。


    她哪裏能不知道他的那點小心思?於是撫了撫頭發轉移話題:“孟晴現在怎麽樣?你和她還有聯係嗎?”


    “聯係不多。”鍾子安抿緊了唇角,低沉緩慢地說:“我打算工作穩定下來之後,就抽個時間去她的家鄉找她。”


    稍微頓了頓,他又啞聲說了句:“我知道,她一直都沒有交男朋友……”


    “她交不交男朋友也不是你有權幹涉的事!如果你真的愛她,覺得能給她真正的幸福,就去找她。”舒果果又衝動起來,不無尖銳地提醒他:“不然的話,就還是不要去打擾她的平靜生活了!”


    “嗬嗬,我既然決定了要去找她,那肯定就是想好了今後應該怎麽對她。其實我在獄中想過最多的人,就是她。”鍾子安也有些激動,再度苦笑:“果果,你真是多慮了,我其實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壞吧。”


    “好吧,祝你和孟晴能夠重歸於好。”舒果果感覺自己也仿佛了卻了一樁陳舊又沉重的心事一樣,坦率地說道:“那我先走了,子安哥,再見。”


    “再見!”鍾子安凝神注視著她,滿目滄然地笑了:“以後有了寶寶,記得通知我一聲。再怎麽說,我也應該算作他的一個舅舅吧……”


    “那個估計還早……”舒果果的臉頰頓然間有些泛紅,挽著雲飛揚的手臂快速地離開了。


    而鍾子安,卻還一直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著她纖細柔弱的背影在雲飛揚的嗬護下,一級一級走下台階,越來越遠,直至終於消失不見。


    他悵然地收回自己的目光,在心底低沉而鄭重地說了句:果果,我最牽掛和舍不下的女孩,請你,一定要幸福!


    一對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曾經有過最純真感情的男女,就這樣在這個清冷陰沉的雨天,徹底地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麽做,沒有為了利益把自己所愛的女孩推到別的男人身邊,沒有為了利益去不擇手段地鑽營投機。也許,一切的結局都會不一樣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他曾經犯下過無可原諒的過錯,必定就要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在這一次舒果果和鍾子安的交談對話之中,雲飛揚從頭至尾都保持著高姿態的沉默與淡定,做了一回老老實實的觀眾與聽眾。


    下山的時候,他一直緊緊地握著舒果果的手,忽然似有意又似無意地開口說了句:“鍾子安這次出來,好像長進了不少嘛。”


    “怎麽突然發這樣的感慨?”舒果果不以為然地問。


    雲飛揚淡然一笑,瀟瀟灑灑地說:“至少他說的其中一句話,我認為是有道理的。”


    “哪句話?”舒果果頓時詫異了。


    她知道雲飛揚一向就看鍾子安不順眼,對鍾子安也絕不會有什麽好的評價。


    原以為他剛才那麽說是故意埋汰人,沒想到他還真的會有認同鍾子安說話的時候,這還真是奇了怪了……


    “就最後那句。”雲飛揚略微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經地看住她:“他說等你有了寶寶,記得通知他。我覺得我們也是該加緊努力,早點造出個可愛無敵小寶寶了。”


    切!這算什麽話?


    舒果果一陣羞惱,這幾天因為爸爸的驟然離世帶給她的傷痛居然似乎也減弱了一些,當下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要努力你自己去努力吧,我沒這個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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